32、经年夙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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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不死花的果实，能实现世间任何愿望。
顾辞盈此前一直没把这个传言放在心上，被陆衍亭如今一提醒，倒是想了起来。
“任何愿望，时间溯回也能实现吗？”
“你是说……”陆衍亭闻言有些了然，“是姬婳向不死花许了愿望，想回到过去，改变现状。”
“如果不死花真有这个功效，那为何各家典籍中都不曾记载，还是被人删去了。既然删去了，为何这次又要爆出来？”
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果实，此言一出，瞬间在人妖两界掀起了轩然大波。鲜少有人能不为此心动，就算没指望得到这个果实，那也必定要前来围观一番。
不论是大能修士还是大妖，活了几百上千年，谁心中会没有执念，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渴求长生，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
他们自出蓬莱后，便一直在剑阁修养，没太关注外界的传闻。直到来到了青丘山脚才知道今年的至宝是不死花的果实，比起这不知真假的至宝，幽冥道之事显然更重要。
但如若早就知道这件事，如若没有调查幽冥道一事，她会想得到这个果实吗？
顾辞盈扪心自问，心突然猛烈地跳了几下。
她意识到，会。
她好像也曾在心里绝望地渴求过什么，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换。
“吸引了这么多修士和大妖前来争夺，决计不会是好事。”陆衍亭正色说着，却见顾辞盈愣愣地看着前方，竟是出了神，他拍了拍她的手臂，“顾辞盈？怎么了？”
听见陆衍亭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顾辞盈砰砰跳动的心突然就安分地落回了胸口，平静下来。
“没什么。”顾辞盈摇头，暂时略过了这个话题，“姬婳如果向不死花许愿回到过去，倒是可以解释我们看到了几次不可能在同一时间线里发生的事，如今看来，她至少许愿了三次，而且最终并没能改变结局。”
“我还是觉得很荒谬，这世上真有能回到过去的宝物吗？”
“就算有，那也是祸世法器。”
在二人讨论之际，眼前场景变化了好几次。姬禾反复找人调查，却都只能查出三皇子凌崖身有残疾，且派去的人在府中确实看见了本人。
姬婳却始终坚信云初是人族奸细，几次三番的跑去闹，最终姬禾无奈只能将她关在寝殿，还给她找了不少当世名医，却都没瞧出来有什么毛病。
她只能日复一日，绝望地在寝殿里看着，看着自己的族人，看着年轻有为的皇兄，一步步走向死局。
人族的进攻来得比前几次都快，姬禾收到前线战报，说人族打着青丘囚禁了他们三皇子的旗号攻打过来时，才恍然姬婳的疯言竟是真的。
此时才知情却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姬禾因着姬婳的话提前做了些准备，也抵不过人族长期以来的精心筹划。
他们派人去地牢里将凌崖救了出来，又来了一场里应外合，让青丘猝不及防，溃不成军。
凌崖闯进姬婳寝殿的时候，她正麻木地坐在大殿中，并没有给闯入者任何眼神。
“公主殿下，你好像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啊？”凌崖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那是刚才死死拦在殿门口的老仆的血。
“我有什么可意外的，凌崖。”姬婳正坐在镜前梳妆，她拿起了一个样式简洁的簪子，握在手里。
顾辞盈看到她拿的簪子，不由摸了摸脑后。
这个簪子跟她从新婚发冠上取下来的那一支一模一样。
凌崖看见她的动作，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想自尽？想都别想！”
“谁说我想自尽了？”姬婳终于扭头看向他，眼里平静麻木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我只是想杀了你而已。”
话音未落，那簪子猛地刺进凌崖身上，他躲闪不及，还是被刺中了胳膊。
他看见这个簪子的时候，表情有些凝滞，自己也说不出原因，但很快就被手臂传来的刺痛惊醒。
凌崖瞥了一眼手臂上滴下来的血，勾了勾唇，眼神有些狠厉：“本王本想给你一个痛快，奈何你毫不领情。从一开始见到我便道破我的身份和预谋，到如今的态度，可真让人舍不得杀你了。”
“凌崖，你最终会死在我手里。”姬婳有些不在意地笑了笑，“因为每次都是这样。”
“什么意思？”凌崖问。
而站在一旁旁观的陆衍亭和顾辞盈也想问。
“这样想来，我们前两次记忆确实没亲眼看见凌崖杀了姬婳。”陆衍亭说。
“每一次都是姬婳最终杀了凌崖，这和历史能对上。”顾辞盈点头，但记忆里的凌崖却没有他们知道的多。
“没有为什么，等你死了就知道了，今天杀不了你，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因为……”姬婳冲着他笑，表情却肉眼可见的悲伤，“这是既定的现实。”
她居然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过去！
顾辞盈和陆衍亭对看一眼，只觉得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姬婳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皆是徒劳，为何还要不断轮回？
姬婳自然不会回答他们的疑问，凌崖听闻此言只以为她是在大放厥词，满脸不屑地将她推开，派了重兵把守。
将原本华丽温馨的寝殿变成了一间巨大的囚笼。
之后的事其实和原本的历史差异不大，因游历在外而逃过一劫的另一位公主姬芷，带着族人卷土重来，仗着对青丘的熟悉以及人族尚未调理好的生息，将人族逼退了回去，开始重建青丘。
这段时间凌崖经常到姬婳这里来，却什么也没做，只是逼问出姬婳为何能提前知道人族的部署，以及有关不死花的密辛。
但无论他做什么，姬婳都只是想杀他，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说。
她就是狐族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法力不高，身手在凌崖面前也不够看，所以理所当然的每次都失败了。
直到姬芷重新打上青丘，凌崖一身的伤，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姬婳的门。
他好像很着急，和往常的神色很不一样，姬婳此时正在熟睡，凌崖放轻了脚步声，走到她床边，想碰一碰她的脸，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默默收了回来。
姬婳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将一直藏在袖中的簪子插进了他的胸口。
“以凌崖的身手，就算此时负伤，也不该躲不开。”顾辞盈突然开口。
“你难道不觉得他今日的神情很奇怪吗，他和姬婳在这段记忆里不该有感情，但眼前情形却不然。”
陆衍亭看着凌崖，他没有去看刺进胸口的簪子，只是平静地看着姬婳，缓缓抬手握住了她拿着簪子的手，然后狠狠往胸口里又插了几寸。
“要这样，才能杀了我。”凌崖皱眉忍着痛，轻声对姬婳说，“我思来想去，你说得对，我就应该死在你手里，婳儿。”
这段记忆里，凌崖从未这么称呼过她，姬婳闻言，有些怔愣。
“我死在你手里，一万零一次，五百多年了，你也该放过你自己，不要困在这里。”
一旁的顾辞盈和陆衍亭闻言一惊，凌崖难道每次记忆轮回也都带着记忆吗？但之前发生的种种看起来并不像是记得往事的。
然而更吃惊的事，凌崖说完这句，突然转头看向了他们。
“你能看见我们？”陆衍亭皱眉，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挡在顾辞盈前面。
“婳儿被不死花蒙骗，我二人魂魄被困于此，五百年之久，终于等来了你们。”凌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特意等着我们？”顾辞盈从陆衍亭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
“能不受不死花贪欲影响，你们是五百年来第一对，想来是经年夙愿已实现，再无所求。”
“什么经年夙愿？”陆衍亭皱眉，感觉凌崖话中意思有些听不懂。
凌崖却也解答不了他们的疑惑：“这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了。”
“被不死花蒙骗是什么意思？”顾辞盈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不死花受青丘供奉多年，生了自己的意志，婳儿许愿时受其蒙蔽成了宿主，我作为她愿望的根源，灵魂被囚困于此，与她一同入了这轮回幻境。这是我最后一片魂魄碎片了，你们在这时候进来，说明婳儿命不该绝。”他声音越来越虚弱，“我能暂时将她留在此处，宿主不在，不死花正值虚弱期，还望你们……杀了它。”
“不死花乃青丘至宝，若将其消灭，那不是等着青丘来找我们麻烦？”陆衍亭反问道。
“它生了自己的意识，早就成了吃人的怪物，以众生贪欲为食，你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肯定与青丘有关吧。姬芷自己不堪其扰，就抓了外面的人来，想填饱它的肚子。”
“姬芷自己为何不杀了它？”
“她杀不了，因为里面有婳儿的魂魄，我如今稳住了她的魂魄，这是唯一的机会……求你们，杀了不死花，她才能活。”
“你既然这么想让她活，何苦做背叛之举。”顾辞盈看着他。
“我一生不亏欠任何人，只有她……杀我一次不能解她的恨，那便杀我一万次……是我欠她的……”他不停地喃喃自语，两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空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