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中秋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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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盈不喜欢吵闹，但很喜欢热闹。
而论热闹，何处又比得过上京呢？
所以他们一行人在上京落脚的时候，顾辞盈每每入夜，都喜欢去揽仙楼的屋顶坐坐，看看街市上的人来人往。
“你果然又在这里。”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陆衍亭。
“有事？”顾辞盈扭头看他，却见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了。
“无事便不能来了吗？”陆衍亭笑，“师妹好霸道。”
“并无此意。”
“今天街市上尤其热闹。”陆衍亭说。
“人间此时，应当是中秋。”
“是啊，中秋佳节，本该阖家团圆，你却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吹风，不觉得有些太孤独了吗？”
顾辞盈看了看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没说话。
不过陆衍亭读懂她的眼神了。
屋顶上分明有两个人，他却非要说只有她一个，那不是没把自己当人看？
顾辞盈的眼神中带着一种不跟傻子计较的宽容。
陆衍亭：……
“我的意思是，”他邀请道，“下面这么热闹，要不要去逛逛？中秋晚上有灯会，和白日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呢。”
“不……”顾辞盈正欲拒绝，就听到河边传来一声惊叫。
“救命啊！”
两人目力极好，很快就定位到了这声“救命”的来源，是有人在放河灯的地方意外掉进了河里。
周围有很多人，总会有识水性的，果然，人刚掉下去，就有旁人跳进水里，准备去救。
结果很快传来了第二声救命。
水边一阵混乱，顾辞盈听到有人在说：“水里有东西，在扯我的腿！”
若是寻常水草，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也能将人救上来，但岸上的人拉了半天，都纹丝不动。
屋顶上的两人对视一眼。
不会是水里有什么水怪吧？
想到这一层，顾辞盈不再犹豫，俯身便准备跳下屋顶。
有人动作比她更快，陆衍亭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上了自己的剑。
“坐我的剑去。”
两人飞身而去，顾辞盈远远就驱着霁川，一剑斩进水里，被困的人终于获救。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那两人死里逃生，差点就要跪倒在地给他们磕头，陆衍亭连忙止住了二人的动作。
“欸不忙不忙。”
“你们方才说水里有东西？”顾辞盈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方才蹲在岸边，想要放河灯，结果就有人拉了我一把，我才掉进水里的。”先掉进水里的女子信誓旦旦地说。
“我本想去救卿儿。”旁边的男子开口，“结果刚跳下水，好像也感觉到有人拽着我了，我们二人生活在水边，按理来说，这么浅的水，不该如此。”
顾辞盈蹲身端详了一下刚斩断的水草，是普通的水草无疑，并没有灵力波动的迹象。
“要不，我们去河上看看？”陆衍亭提议。
“可。”
“船家，可否租船一用？”陆衍亭掏出一块碎银，放到船家手中，同时拿过竹蒿，“河中不知是否有危险，我二人单独前去即可。”
“来。”他朝顾辞盈招手。
“你还会撑船？”
“这有何难？”陆衍亭笑，“保管不让你掉水里就是了。”
顾辞盈对他的技术表示怀疑，但就算船翻了，陆衍亭也能御剑，再不济，自己也会游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差错。
她就着陆衍亭的手坐上船，陆衍亭紧随其后。
他将竹篙朝岸边轻轻一撑，小舟便晃晃悠悠地往河中央而去。
顾辞盈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想必不是第一次撑船。
中秋夜里，放河灯祈福的人很多，小舟附近烛光摇曳，漆黑的河水也被染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如同水中星河。
船上二人的脸被莹莹烛光照得异常清晰。
“河灯太亮，反而看不清河底的情况。”顾辞盈陈述道，“神识放出去也没感受到有妖物的气息。”
“你不觉得奇怪吗？”陆衍亭站在船尾说，“若真有妖物，抓了人为何不立刻拖走，还由得他们在岸边呼救？”
“有理，而且他还挑人这么多的时候下手，显然不明智。”
“你再往河底更深处探探？”
“什么意思？”顾辞盈不明所以，但还是照他说的，闭上眼，将神识探向更深处，“河底有灵力波动！”
“感觉到了？”陆衍亭将竹竿搁在船上，拦住了顾辞盈准备拿剑的动作，“欸别忙！你再仔细感受感受。”
他说着，竟在对面坐下了。
“你……”
“河底灵力波动并非来自妖物，而是阵法灵力。”陆衍亭说，“这河底阵法就是为了阻止妖物出现的，因为前些年河中出现过水怪，所以特意找人布置的阵法，如今阵法并未损坏，说明河中安好。”
顾辞盈奇怪地看着他：“你为何知道这么详细？”
“因为这阵法就是我布置的。”
“什么？”
“几年前外出游历，路过上京，顺手而为。”陆衍亭身子向下一滑，在船上躺了下来，头枕着胳膊，“水中害人的妖物被我清缴干净，还施了阵法，确保万无一失，方才那两人，我猜就是一时被慌乱冲昏了头，才觉得是有东西在下面拽着。”
顾辞盈面无表情：“你早知道是误会，为何还要租船？”
“河灯绚丽，万里无云，天上圆月一览无遗，如此良辰美景，错过了岂不可惜？”陆衍亭扯了扯她的裙角，“我上次来便听说，河中泛舟，乃中秋赏月最佳之所，你不躺下来看看？的确别有一番滋味。”
“坐着也能看。”
这船不大，躺一人还尚有余位，要是她再躺下去，那几乎就要躺在陆衍亭怀里了，顾辞盈不准备接受他的邀请。
她抱着胳膊，仰头看去，满月当空，星河四起，因在河中的缘故，周围房屋的遮挡也很少，入眼皆是一片静谧祥和。
顾辞盈静静地看着，没有作声。
陆衍亭嘴上说是在赏月，实际大半时间都在往顾辞盈那边瞟，月光清泠，烛光温暖，两者映在她身上，都不觉得违和。
“我没说错吧？”他笑着问。
“……你再不回去，船家该着急了。”顾辞盈闻言收回目光，淡淡提醒道。
“师妹，你可真不解风情。”陆衍亭嘟囔着站起身，去拿竹竿，“这么多人放河灯，你要不要也来一盏？”
“河灯不过也是向天祈愿，可神域崩塌，世上早就没有神仙了，这些愿望注定落不到他们耳中。”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他们其实也只想图个好兆头。”陆衍亭说，“师妹天赋异禀，修炼路途想必不会太过坎坷，求不求倒是无所谓。”
陆衍亭撑船速度很快，两人很快回到岸边，向众人说明了情况，那一对年轻夫妻知道是虚惊一场，皆松了一口气。
问题虽解决，但仍有人扯着他二人问东问西，想确保城中安全。
顾辞盈不擅长应付热情的百姓，只能一遍一遍地把自己的袖子从旁人手里拽出来，再一板一眼地回复。
但是百姓的问题很快就从“以后还会不会出现危险”变成了“姑娘，你是否有婚配啊”。
顾辞盈：“……”
她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从别人手里抢回自己的袖子了，原本正经的表情，在听到这些荒诞的问题后，彻底崩裂。
顾辞盈眼角直抽抽，但又不愿朝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动手，一时间进退两难。
一只胳膊趁乱揽住了她的腰，顾辞盈一惊，一记手刀便砍了下去。
“嘶，是我是我。”陆衍亭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他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护在她头上，顾辞盈不知他是如何挪动的，身形一转，竟从乌泱泱的人群中退了出来。
顾辞盈逃离魔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陆衍亭：“你方才怎么出来的？”
“当然是从人群中钻出来的，没事的师妹，多来几次就有经验了。”
顾辞盈表示，她并不是很想有这样的经验。
这街市看着热闹，身处其间实在“危险”。
天知道等会儿还会不会又遇到一次方才的情况，顾辞盈一想到这里就打了退堂鼓，想回客栈。
谁曾想，刚一迈步，裙角就被人抓住了。
顾辞盈警惕地回头，结果发现是个小女孩。
“姐姐，买个花灯吧，最后一盏了，这小兔子灯是最漂亮的一盏。”小女孩眼巴巴地瞧着她。
见顾辞盈没说话，她又转头去抓陆衍亭的衣摆：“哥哥，给姐姐买一盏吧。”
“想要吗？”陆衍亭问顾辞盈。
顾辞盈有些无奈：“不……”
“哎呀，郎君。”隔壁卖河灯的小贩突然开口，“小丫还等着卖完这盏回去找她娘呢，你就给夫人买一盏吧，她娘的手艺可好了，整条街上，没人比他们家的小兔子灯做得更好了。”
陆衍亭：“啊……我们……”
顾辞盈：“……不是夫妻，认错了。”
她真的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朝陆衍亭扬了扬下巴。
陆衍亭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塞到小女孩手里：“花灯我买了，姐姐送给你了，你自己留下吧。”
他说完，顾辞盈转身便准备离开，可还是没走成。
“娘亲说不能白拿别人的银子，这是姐姐的灯，我不能要。”女孩将兔子灯举到顾辞盈面前。
顾辞盈有些无奈，她要这灯并没有什么用处，兔子灯明显就是小女孩会喜欢的，她得到了灯的钱，又得到了灯，本该高兴才是。
女孩见顾辞盈半晌没说话，嘴角突然就耷拉下去了：“我还是把钱还给你们吧……”
顾辞盈见她眼眶发红，撇着嘴强忍着眼泪，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花灯：“回家去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女孩不知所措，她怔怔地看着顾辞盈。
顾辞盈没再逗留，拽着陆衍亭的胳膊径直离开了。
多年后，两人隐居在人间，为不暴露身份，陆衍亭没用灵力，正踩着凳子在屋檐上挂灯笼。
“对了，我在上京给你买的小兔子灯呢？”
“在我这里。”顾辞盈倚着门框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看到灯笼，就想起来了。”陆衍亭站在椅子上，叉着腰，“你当时明明不是很想要，为何最终还是提着它走了一路，还一直保留到现在？”
“那小姑娘都快哭了，早点放她回家过节。”
“哦。”陆衍亭看起来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要说，是因为这盏小兔子灯是我给你买的，所以你要珍藏。”
顾辞盈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失落神情，也没有戳穿，轻笑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那盏灯。
取下提手后，她指尖微转，一盏做工并不算精细的小兔子便出现在错落有致的屋檐下，格格不入，但确显童趣。
正准备挂下一盏灯笼的陆衍亭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现在是了。”她说。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中秋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