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安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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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陆衍亭喉间发出破碎的音节，“求你救救她。”
“哟，这不是两位‘使者殿下’吗！”那人凑近了些，“演得还挺像，你们如此尊贵的身躯还会生病吗？”
“贵人又在体验生活了，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另一人的声音出现在他头顶，“我们普通百姓已经很穷了，你们还要找我们要钱！呸！”
“你别说，还真挺有那味的，不愧是贵人，平日观察得挺细致嘛，看着还真怪可怜的。”
这样的话听过太多，陆衍亭早就麻木了。
他对这些人的心态很了解，现在说话只会惹怒他们，他沉默地听着他们骂完。
“求你。”
无论对方说什么，陆衍亭只会说这两个字。
那两人自觉无趣，便没了声，“叮当”两声，是铜板掉在地上的声音。
“爷赏你的，还不快说谢谢！”
陆衍亭没说话，一手揽着顾辞盈，一只手在地上摸，刚摸到坚硬圆滑的铜板，就有个粗糙的事物重重压在他手上。
那人踩住他的手，狠狠碾了好几下。
但陆衍亭表情始终如一，没有吃痛，也没有喊叫，静静地等他把脚拿开。
欺辱却得不到应有的回应，实在无趣，那两人也没了继续羞辱的意味，气呼呼地甩袖走了。
陆衍亭拢了拢地上的铜板，只有两枚，太少了，连一帖药都不够买。
他只能继续抓人，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有那两人的兴致，很多人只是将自己的衣角抢走，压根不理会二人。
大半天过去，他也只收了五个铜板，他想给顾辞盈先买碗粥喝，忽地察觉到街上静悄悄，已经入夜了，人早就收摊了。
偏偏天公也雪上加霜，雨水淅淅沥沥地滴到地上，也落在两人身上。
顾辞盈不能再淋雨了，忙活一天，陆衍亭也能没让她吃上一口东西。
他脑中突然回想起大祭司在废除他修为前说的话。
“圣子殿下，回头是岸，这句话任何时候都作数，只要你来找我，我可保你们立刻回到以前的生活。”
他当时冷笑一声：“做梦。”
陆衍亭抱着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凭着记忆朝皇城的方向走去。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城里的路也没有熟到闭着眼也能走的程度，他几乎每走几步都能撞到什么，双手全用来护着顾辞盈，他只能蒙头去撞。
雨天路上太滑，他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他重心不稳，两人跌在满是泥水的地上。
这一番折腾让顾辞盈从浑噩中醒来：“陆衍亭……”
“我在。”没有灵力护体，也没有多余的手能撑地，陆衍亭直直摔在地上，摔得他头脑发晕，回话几乎是凭本能，“我在。”
“没事的……”顾辞盈闭着眼睛，“我们明日再想办法……”
陆衍亭感觉怀里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眶又热又疼，大滴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打在他脸上，打得他生疼。
陆衍亭：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落在脸上的雨突然停了下来，“啪嗒啪嗒”的声音落入他耳中，是有人打了伞。
陆衍亭茫然地望着。
“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有些胆怯，又好像是害羞，“和姐姐进来避避雨吧。”
*
顾辞盈醒来时，所见是一个破旧的屋顶，其实她很意外，她没想到她竟还能活着。
浑身骨骼像重新组装过似的，肌肉也酸痛无力。
原来没了灵力的身体这么弱，只是一场发烧都能要命。
陆衍亭就坐在床边，感觉到顾辞盈的动静，偏头过来：“醒了？感觉怎么样？”
“尚可。”顾辞盈就着他胳膊坐起身来。
“哥哥，粥做好了，娘亲……”一个小女孩推门进来，看见顾辞盈，惊喜道，“啊，姐姐醒了！”
顾辞盈脑子还未清醒，辨认了片刻，认出了这是他们曾经帮助过的一个小孩，就是帮她从树上救了一只小奶猫的那个孩子。
不用对方说，顾辞盈都知道是她救了自己，她颔首说：“多谢。”
“不用谢，你们救了小白，是它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也想救你们。”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捧到顾辞盈眼前，“娘亲说要趁热喝。”
顾辞盈手有点抬不起来，但不能让这孩子一直捧着，她颤抖地准备去接，就被另一只手早一步接走了。
“你现在身上无力，我喂你吧。”陆衍亭熟练地用勺子搅了搅，将热气散了些，然后舀了一勺粥递到顾辞盈嘴边。
然后差点怼到顾辞盈鼻子里。
顾辞盈：“……”
“哥哥……”女孩有些犹豫地说，“你要喂到姐姐鼻子里了。”
“抱歉……”陆衍亭将勺子往下挪了挪。
顾辞盈攒了些力气，从他手里拿过勺子，自己将粥送进口里。
“小荷。”陆衍亭看向女孩的方向，“辛苦你了，谢谢你们，姐姐这边有我照顾就好了，你们先去吃饭吧。”
小荷点点头，出去又捧了一碗粥进来：“这是哥哥的。”
然后就出去了。
“是他们救了我们。”顾辞盈说。
“嗯。”陆衍亭点头，跟顾辞盈简单说了一些情况。“小荷家里只有她和她娘两个人，爹很早就去世了。这孩子心善，硬是求着她娘收留了我们，还花钱给你买了药。”
顾辞盈看着这破旧的屋子：“她们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还要看顾我们二人。”
“是啊，所以我打算做点什么。”陆衍亭说，“后院有一匹马，听说是小荷爹留下的，她们一直没舍得卖，她爹以前是猎户，家里也有弓箭，我准备去山里猎点野物来。”
“可是你的眼睛……”
陆衍亭轻笑一声：“你蒙着眼就不会使剑了吗？”
自然不可能。
他们学的功夫并不只是灵力修为，在身手上也是常年累月积累的苦功，蒙着眼也并不可能影响顾辞盈出剑的速度。
“哎。”陆衍亭佯装叹气，“好可惜去年仙门大比你没去，不然现在也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了。”
“那真遗憾。”顾辞盈顺着他的话说。
“不过还是得劳烦你和我一起去。”陆衍亭说，“我认不得山里的路。”
“那明日便出发。”顾辞盈看着碗里的粥，熬得很浓很稠，显然主人家没存半点怠慢的心思，那他们也不能白吃白喝。
“你刚醒来。”陆衍亭皱眉，“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死不了。”
入了夜，顾辞盈躺在陆衍亭臂弯里，辗转反侧。
小荷家可没有那么多床，也没有那么大的屋子，今时也不同往日，失了灵力修为的两人也无法打坐度过，只能挤在一张床上。
陆衍亭很有分寸，哪怕床很小，他也只是浅浅揽着顾辞盈，两人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这导致他半个身子都在床外面。
躺在一张床上也不是第一次，更何况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存别的心思。
这不是顾辞盈睡不着的原因。
她暗中捏了捏自己的手，动作极轻，不想惊动陆衍亭。
夜里更深露重，凉意入骨，她一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就像之前腰上的旧伤一样，一到夜里就不消停。
她正暗暗捏着自己的手腕，试图缓解不适，身边的人突然动了，冰凉的手被人拢在掌心。
“手疼了？”陆衍亭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这么凉，难受多久了，怎么不早点说？”
“没有。”顾辞盈在他的揉搓下缓慢张了张手指，“只是有点凉。”
陆衍亭没说什么，只是将她的手捂在自己胸口：“睡吧。”
第二日一早，陆衍亭扶着顾辞盈坐在马上，自己也利落地翻身上马。
“哥哥姐姐，你们还是别去了。”小荷看着他们俩。
顾辞盈的手连端碗都困难，陆衍亭又是个瞎子，这两人怎么看也不靠谱，她真的担心他们有去无回。
陆衍亭一手握弓一手拽着缰绳，回头对她笑着说：“小荷儿，我保证你今天一定能吃到肉，往后的每一天都可以。”
顾辞盈坐在他身前，也探头过来：“别担心，我们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回来。”
陆衍亭虽然看不见，但顾辞盈可以当他的眼睛，两人共事这么长时间，也十分有默契，在顾辞盈的指挥下，陆衍亭很快就猎到不少，两人即刻打道回府。
顾辞盈也见识到了陆衍亭的射术，虽然没有灵力，耳力不如从前，但也丝毫没影响他的准头。
见到两人满载而归，小荷特别高兴，她娘温月久违地炖了鸡汤。
此后的每一日，上午两人就负责出去打猎，吃不完的就卖给旁人，或者换点米面，下午顾辞盈便拿着树枝教小荷识字，到了夜里，两人便挨在一起，相互取暖。
这样的日子也十分安稳，小荷日日都能吃到肉，顾辞盈他们也不用在街上被人驱逐。
“今日这只兔子我掂量着挺重。”陆衍亭握着缰绳，心情不错，“小荷不是爱吃野兔吗，这只够她吃了。”
“嗯。”
他们已经在小荷家借住了好一段时间，正和往常一样从山里出来。
“小荷！”一声悲戚的呜咽从不远处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