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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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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听说没,皇上已经下旨,三个月后出兵攻打匈奴了。”
“知道了,整个北大营都知道。妈的,就等这一天了。”
“一开始大家不都猜测说,长公主届时将带领云昭军,协助北大营荡平北蛮吗?”
“是啊,只是没想到长公主直接将云昭军归入北大营,那到时功劳就全是侯爷的了。”
“的确没想到啊,不过,我听说,好像长公主,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你们有没有发现,长公主穿的衣服总比平常人多一件。”
“难道,长公主是因为身子不行了,所以才将云昭军交出来的?”
“我猜想说不定呢,否则,谁会如此干脆乐意便把一支建功立业的军队……”
“唉,不过也不一定,你们看,在北大营的云昭军人马根本就不多。”
“是啊,打下的国家总要有军队驻守,云昭军的其他精锐都成为各国驻军,到时一有变故,长公主振臂高呼,四面八方都会涌过来的。”
“怪不得长公主要收了那支东凉铁浮屠,原来人马不够了。”
“不过,不是说皇上忌惮长公主吗?先帝对长公主的宠爱和器重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听闻先帝还说长公主是云岫国的未来,历史上我朝也有过女帝……”
突然,一条马鞭往说话的士兵身上打去,书容一脸严肃地看着这几个窃窃私语的巡逻士兵,凝眉道,“嫌脖子生在脑袋太久了,朝廷的事不要多嘴。”
被打的士兵急忙哆哆嗦嗦跪倒在地,另外几名纷纷不知措施。
书容又凛凛道,“记住,今天的话,我要是再一次在军中听到,军法处置!”
士兵们:“是!”
刚好,徐勇与索浅经过,二人见状,不觉面面相觑。
徐勇声如洪钟问道,“书副将,这些士兵怎么了?”这几个士兵恰巧是徐勇手下的,见自己的将士给别人教训一番,肯定是要管上一管的。
书容一听,便知大概,只是蹙眉道,“无事,这几人方才玩忽职守……”
话未说完,徐勇愤道,“俺的将士竟敢失职,每人下去,领十几鞭子。”
书容感觉,耳边雷声阵阵,耳膜都快给震破了。徐勇身旁的索浅,已然将身子微微朝马背另一边倾斜,熟能生巧早有防备。
几个士兵急急忙忙地去领鞭子了。
“轰!”的一声,作拈花状的石像猝然倒地,厚重的石像头硬生生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坑,裂痕从他的头部往嘴唇蔓延,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
乌大人凛凛地看着地上,对着几名星辰司探子和兵部大队人马,“再用炸药,务必把石像炸个粉碎。”
兵部的人立马掀开箱子拿出里面的火药,对着石像又是一阵轰炸。这队人马今早便给长公主借来帮忙炸毁石像,十几人都是端着一脸莫名其妙,不知为何长公主对这一尊慈祥的石像苦大仇深,不但带大队人马过来“围攻”,还特地与兵部申请了这么多火药。
又是几声轰隆声,石像已然面目全非。
乌大人目光突然瞥了一直在身后的墨荧惑和赵澍,二人似乎正交谈甚欢。
“赵澍,这石像确实诡异。星辰司的人查了整整几日,也把周遭地区的百姓都问了个遍,竟然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石像的来历。”墨荧惑提起手袖,挡住了飞来的灰尘。
赵澍:“嗯。”
墨荧惑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说这石像如果是活的,他能不能察觉到疼痛。”
赵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殿下,不是如果,这石像就是活的。”
墨荧惑揉了揉眉心,“好好,我不过是打个比方。”
赵澍不大明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墨荧惑瞧着他那个认真模样,拍了拍身上灰尘,敛起笑意,“嗯,他就是活的。”
赵澍:“兴许他们是不会感觉到的,爆炸的速度如此之快,于他们而言根本来不及反应。”
墨荧惑叹道,“这何尝不好。”见乌大人目光正朝他们看来,墨荧惑喊着朝他挥了挥手,喊道,“这边有劳乌大人了,本公主与赵主持先回府。”
又是一阵炸石声,墨荧惑从溅起的灰尘里看到乌大人张合着双唇,墨荧惑挑了挑眉,佯装不知,转身便往竹林外走去。
“乌大人,还炸吗?”一名星辰司探子问道。
乌大人回过了神,扫过地上的碎石块,嘴里毅然脱出一个字,“炸!”
走了一段路,墨荧惑摘了几片竹叶,挑出一片柔软厚薄均匀的叶子,手指扯住竹叶两端,将叶子横放与唇下,开着上唇缓缓地吹奏。
一阵清脆悦耳优美动听的音调轻轻地从她唇间飘出,隐隐地环绕在竹林之中。
赵澍跟在她身后半步有余,不时地察看竹林地面坑坑洼洼处,有条不紊地慢慢走着。
忽然,声音戛然而止。墨荧惑驻足,回过头去,笑道,“赵澍,这叫吹叶,好听……”
她话未说完,赵澍猛地双手抓紧她的双臂,立马稳住往前的身子。墨荧惑一惊,赵澍素来总与她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因此习惯了,方才便未多想便忽然停了下来。她猛地抬起头,赵澍却刚好低下头,四目相对,二人呼吸都是猛然一滞,竟都僵硬着身子。
墨荧惑心里忽然颤动了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那双浅色双瞳竟然隐隐流露一丝温柔款款。
赵澍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墨荧惑吹叶后微微发红双唇上,低沉的呼吸声萦绕在这片异常安静的竹林里。墨荧惑双眸竟是有些湿润,她已然分不出那呼吸声是自己的还是赵澍的,而另墨荧惑惊慌的是,他的手臂竟然在微微颤抖。
须臾,墨荧惑才发现,自己之所以颤抖却是因为赵澍过于用力抓紧的原因。赵澍双手越抓越紧,竟是丝毫没有松懈下来的意思,痛楚愈发明显地传遍墨荧惑全身,令她渐发清醒了许多。
“赵澍,你放手。“墨荧惑嘴唇疼得发白发青,她抬眸看着面前的赵澍,竟是有点陌生,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手上的力一直加重不减,墨荧惑一只手覆到赵澍手上想掰开他的掌心,一只手却是径自往赵澍胸膛推,垂着眸喘气低喝道,“赵澍,放手,疼死了。”
“对不起,殿下,我……”赵澍像是七魂六魄回位了一样,急忙松开手,往身后推开了两三步。
墨荧惑互抱着双手轻揉着被赵澍抓疼的地方,不解问道,“赵澍,你干嘛与我走那么近……”话未说说完,墨荧惑自己倒是“噗嗤”一声,捧腹笑了。当初二人见面时,赵澍巴不得在两人中间做堵墙,自己方才竟抱怨他与自己走太近。
赵澍侧过身去,声音极轻,“我一时,没留意,下次,不会了。”
墨荧惑愣了愣,心想他该不会以为我是在埋怨吧,便又笑呵呵说道,“无事无事,你想走多近的都可以,只要赵公子不介意,本公主是无所谓的。”
赵澍肩膀好像抖动了下,须臾,他便恢复往常神色,淡声说道,“殿下,我们继续走吧。”他顿了顿,似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方才,你吹得很好听。”
墨荧惑:“对了,赵澍,回府前带你去个好地方,如何?”
赵澍:“哪里?”
墨荧惑抱着臂,踢了几块石子,笑道,“烟兮楼,上等的美酒,上等的姑……”
赵澍:“不去。”
墨荧惑揉了揉眉心,“你不喜欢?”
赵澍沉默走着路,没搭理他。
墨荧惑继续问道,“那你们在夜阑星都玩什么?”
赵澍:“我经常在星河走,总是一人。”
墨荧惑叹道,刚想说话,赵澍忽然问道,“殿下,喜好女色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阵猛地挺住了脚,墨荧惑眉尖不断地抽动着,他看着赵澍三分淡漠三分认真三分温和,剩下一分不解的模样,她不住有些好笑又有些尴尬不已,只能揣着一股莫名生怕东窗事发的忐忑,唇角硬撑起一方笑意,“那个……就是,就是雨露均沾爱众生,哈哈哈,哈哈哈。”她灵机一动,忽然又明白了皇上那会质问自己时,为何赵澍脸上波澜不急,原是这家伙不懂。
赵澍淡淡道,“雨露均沾、爱众生?”
墨荧惑急道,“哈哈,是的,是的。”担心赵澍追问,墨荧惑急忙换个话题,“皇上在北大营时突然叫我多练箭,估计是嫌我箭术不够好。”
他不过随口一扯,赵澍却收回了目光,轻声道,“嗯,那我多教你,不过臂力并非一时半载一蹴而成。”
墨荧惑忙笑道,“不急不急。”
心想到他说教我,这话怎么自己听着心里总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风雅。
赵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走了几步路,又开口问道,“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关于……你自己的。”
墨荧惑愣了愣,不知他为何会这么问,心里隐隐有股不好之感,不解道,“赵公子经常与我在一起,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的。”心里又是另外一番说辞,倒不如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才是。
赵澍:“殿下在北大营,和皇上说过,不愿拖累别人。”
墨荧惑脸上忽然毫无血色,她闭上了眼,几乎不敢可又控制不住地去回想那异常血腥残忍的一幕。
长公主府,阒然漆黑,满府的侍卫如往昔般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檀木香缓缓萦绕,助长了几分睡意,墨荧惑紧闭着双眸。忽然,一双土红色的靴子阴森森地落在了床边,墨荧惑感觉到阴寒的刀光,须臾便拔出床榻处暗藏的断霜。
“公主殿下别怕,几日不见,府内的侍卫又多了不少吗?”浑邪王压低声音阴笑道。
墨荧惑看着面前十来个北蛮妖人,竟是有点拥挤地挤在房间里,突然,她发现,有两人手里竟然拎着一衣裳不凡的少年和一个头发灰白衣裳破旧的老宫女。
浑邪王注意到他的目光,又笑低低道,“殿下,是不是觉得有点熟悉啊。”
墨荧惑心猛地一悸,他知道这些人向来以折磨她为乐,她顾不上恐惧,掀开被子便往二人跑了过去。
“阿辰,何麽麽。”墨荧惑手指颤抖地抬起二人的脸,他朝浑邪王不可抑制问道,“你们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浑邪王将手指放在粗厚的嘴唇上“嘘”了一声,“小点声,殿下,要是你把满府的侍卫吸引过来,我就在这两人身上一人留一刀,再走还是来得及的。”
墨荧惑紧抿着双唇。
浑邪王又是笑低低道,“来,你们二人帮下长公主殿下宽衣。”
“你们干嘛……”墨荧惑话未说完,已然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北蛮人反手压倒在地,浑邪王抽出腰间马刀,像在欣赏般,慢慢地用刀尖在她的背上划了长长一刀。刀划得不深,与以前的相比,太轻了。突然,浑邪王从怀里拿出一个深红色的小罐子,他蹲到墨荧惑身旁,阴笑道,“长公主殿下,尝尝我们北疆特有的血蝎子。”
墨荧惑瞳孔放大,她知道北荒之地,有很多骇人听闻的蛊术,侧目惊恐看着爬到罐口处的血蝎子,“你……想干嘛?”
浑邪王:“殿下,等会会有点疼,一个时辰就好,记得,别出声,否则,看到了吗,你的亲弟弟,还有守在你母妃宫里经常给你送糕点的何嬷嬷,这个老哑巴,我们都不会放过。”
血蝎子爬到了墨荧惑背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立马躁动起来,慢慢地沿着划破的伤口,来来回回吮吸着新鲜的血液。
墨荧惑只觉全身一阵冷,一阵热,她的十指微蜷,紧抠着地面,脸上苍白无比,牙齿不断地打颤;忽然,她两只手往回伸,紧紧地捂住了嘴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血蝎子从容不迫地享受着这场饕餮盛宴。
浑邪王和其他北蛮人则是津津有味地观看着,眼中带着审视猎物的快感。
一阵抽泣声,呜呜咽咽。
墨荧惑艰难地抬起头,何麽麽用手帕捂住嘴唇,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哭泣着;醒过来的墨北辰,又被塞进一块破布,呜呜地发不出声音。墨荧惑朝他们笑了笑,竟是安慰道,“没事,他们不敢要我的命的。“
……
好久好久以后,血蝎子似乎已然吃饱喝足,它突然仰起头部,猛地便扎入墨荧惑腰间。墨荧惑四肢忽然一僵,深入骨髓的冰冷直透穿她全身。
血蝎子完成了使命,心满意足地身子一翻,便死去了。
浑邪王完成了一件作品般,也是心满意足地森森然道,“长公主殿下,这可是蛮夷秘传无解的嗜血蛊。中此蛊的人,身体里的血液会越来越寒冷,不过,放心,不会要你命,只是比常人怕冷些。还有,待殿下长到弱冠而立间,才会病发,到时,殿下只要每天饮食鲜活人血,便能续命,否则……殿下到时就知道了。”
墨荧惑两眼无神地看着这群怪物,双瞳下隐藏着深不见底地杀意和仇恨。
浑邪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阴□□,“对了,嗜血蛊刚成形,必须食用一活人献血,殿下……”他拿起马刀指了指墨北辰与何麽麽,“选哪一个呢?”
选,又是选!当初让父皇选,现在让自己选!这群人到底把人命当什么了!
墨荧惑蜷着身子,一阵阵冰冷不时袭来。
忽然,何嬷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着朝浑邪王跑了过来,直接撞到他的马刀上。献血淋漓从刀尖处低落,溅起满地血红。
何嬷嬷如释重负无比亲切地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墨荧惑,又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墨北辰,轻轻地闭上了眼。
……
“殿下。”赵澍轻声唤道。
墨荧惑猛地睁开眼睛,突然感觉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寒冷又涌上了全身,不住打了个寒噤。
赵澍:“殿下,怎么了?”
墨荧惑笑道,“无事,就是想起一些事了。”冬已过,春夏将至,可她此时却依然还披着一件轻薄外袍,看来嗜血蛊真如浑邪王所说的,要开始真正发作了。
赵澍:“殿下,为何总是那么怕冷?”
墨荧惑摆了摆手,无奈叹道,“我从小便手脚冰凉,儿时的顽疾罢了。”
“那为何,身子上下,总是散发着凛寒气息。”赵澍紧逼着问道。
墨荧惑笑道,“哦,有吗,你感受到了吗?”她这话一说,便有点后悔了。
赵澍却未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眼。
墨荧惑转过身,垂着头,忽然轻声问道,“赵澍,其实我知道,浑邪王不是石灵国人,他们不过是北疆一个部落。真正的石灵国,到底存在吗?为什么从父皇到现在,星辰司的探子,对于石灵国,半点痕迹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