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金不昧之地》无名火起

1、捡

　　房门被敲的震山响的时候，辉光正在水槽边刷洗碗盘，她扔下海绵拿了一罐胡椒粉末用湿漉漉的抹布扭开了屋门。
　　“什么事？”无论谁在外面她都不会客气。母亲下了夜班还在睡觉，这栋公寓里的大多是挣点辛苦钱的夜归人，凭什么一大早受折腾。
　　“妹儿，有你的电话！”房东太太人好但相当粗鲁，她亮眼的笑着，大嗓门毫不顾忌。
　　“噢，谢谢，我这就来。”

　　她想不到有谁会打电话来。电话费不便宜必须得是紧急或有价值的事情。这世界上就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还能有谁呢？外婆几年前就过世了，家里又没有别的往来亲戚。
　　除了昨天晚上捡的便宜老哥。他给的支票在裤兜里还没捂热呢，就想要回去？没门。

　　辉光擦了手换下围裙去到门房的时候，看到来的不是电话是活人。她的便宜老哥坐在门房的沙发上，梳着全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一样的可笑发型，正对她龇牙咧嘴笑的一脸狼心狗肺。昨天晚上他穿着礼服还人模人样的，今天穿着便服可真是狗模狗样。大冷天的他还套的短裤，露出毛茸茸的一节大腿和膝盖，包裹整条小腿的长袜子又露出脚趾套在拖鞋里，一整一的古怪。

　　“什么事？”她冷着脸翘起双臂。以为是电话没带武器，大意了。口袋里还有把钥匙，必要时可以插眼睛。这个便宜哥哥可不是什么善茬。

　　昨晚他们的相认非常不愉快。

　　她本不想和任何人相认，她只是需要搞点钱，搞点钱用在正当的事情上，那么就是正当的搞点钱了。为此不管是绑架勒索还是杀人放火都十分正当。
　　她的成绩很好，但还不够好到能拿轴载经济学院的全额奖学金，这些年她自己攒了点钱，但还不够学费就勿论生活费了，为此她向母亲开口要钱，可母亲也没攒下多少钱。女孩子读纺织专科就够了，学费也便宜的多，她这么说。
　　目光短浅。

　　虽然母亲交出了所有存款，学费还是不够。辉光想到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然而只知道他是S.戴瑟雷特先生，高个子大胡子，富有但吝啬。戴瑟雷特不算常见的姓氏，得知她打工的酒店将会举办一场豪华晚宴，主家就是姓戴瑟雷特的时候，她感觉机会来了。
　　她一个花园里打杂的女工当然无法混进晚宴去端盘子，于是她给平素有梁子的厨师哥们水杯里下了点泻药，在他跑去厕所解决问题的时候偷拿了他柜子里的工衣换上，溜到宴会厅给点心师打下手。

　　事情并不顺利，由于她是第一次见这种世面，迷路了。那么多的华服美女西装阔佬游来走去，她竖起耳朵睁大眼睛也找不出哪个是S.戴瑟雷特先生。她急中生智把父亲遗下的刻着S.Desolator的袖扣拿出来，向另一个点心助理询问捡到要如何归还原主，得知中间沙发上坐的就是主家。豪华长沙发上此时正坐着几个人在闲谈，其中一个男人慵懒的靠在扶手上，橘棕的短发造型古怪，大络腮胡子，两条壮腿伸的老长。他背对着她，几乎看不到脸，但辉光觉得极可能就是他了，于是托了一份奶油蛋糕就快步走过去。

　　“先生，您要的蛋糕。”她弓下身子，在对方转头的时候把蛋糕一送，故意失手扣到了他的头上。
　　“嘶，你怎么搞的？！”对方站起来——他接近两米高，强壮，长得很帅，而且年轻。虽然奶油落在脸上有点滑稽，但帅总是加分项。他有健康的古铜肤色，碧绿的瞳孔不大，嵌在狭长的眼框里让轮廓分明的脸带上几分狡黠。
　　显然，她搞错对象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对不起先生！我这就给您弄干净！对不起！”她拽着他的领带把他拉近了用抹布去擦，在领带扣上看到了同款的花体字刻章：S.V.Desolator
　　“这边来先生，弄点水就干净了！”辉光用力拽着他的领带，迫使他跟自己走进男洗手间。他肯定和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没准就是他的儿子。她敏捷的用脚一勾，把“清洁中”的指示牌踢到洗手间门外。

　　“你想干什么？”他俯视着她。
　　“告诉我老戴瑟雷特在哪。”她没放开他的领带，反而按住结子一抽，把这套索收到了几近致命的直径。
　　“你找他干什么？”他很从容，仿佛这领带不存在。
　　“他欠我一笔钱。”
　　“什么钱？”
　　“抚养费。”
　　“诶嘿？”他凑近来瞧她，几乎鼻子顶着鼻子。
　　辉光没有退缩，对方很强壮，她没有放倒他的把握，但上等人要脸，她伪的一把好男嗓，长相线条凌厉，男装从没被怀疑过，说他搞自己趁乱脱身应该没问题。

　　但是这个流氓把手放在她心脏之上，施加压力上下移动。她长得高个子，宽肩膀，胸部发育却很贫瘠，缠两层束胸加上套头衫和宽松的厨师服完全看不出来，可还是经不起这样细致的检查。
　　“你是女孩子。怪不得。”他松了手，笑得一脸无耻。“我有两个哥哥，我爸如果喜欢女孩，他会把你接回家当小公主供养起来。死心吧，他不会认你的。”
　　啪！辉光抽了他一记耳光，她用拳头更顺手，但耳光比较有侮辱性。
　　“嘶，手劲不错。”他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拗，迫使她松开掌控他领带的另一只手，“你要是个男孩，我母亲不会放你活到现在，识趣点。”
　　“学费是他应给的！”她抬腿一个高踢，正中他肋下，他吃痛放开了她，两个人又恢复到剑拔弩张的状态。

　　他不好对付，她应该更谨慎才对。现在撤退去找老戴瑟雷特来不及了，这个哥满身都是值钱的东西，顺走钱包也算没白来一场。她知道他说的多半是真的，富豪们可没他们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都是些内里脏到发臭的东西。母亲说父亲在她出生以后就人间蒸发了，那之前还会给些钱维持他们之间不体面的关系。后来母亲带她到米德玛卡逊谋生，房东小哥就是黑市卖毒药的，经常有衣着华丽又鬼鬼祟祟的人到他那里去。

　　“好吧，我放弃。我帮你擦干净，你放我走吧。”她放下拳头撩起围裙，装出温顺泄气的模样。
　　“学费，大学吗？”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和一叠支票，扭开雪茄的头部就成了一支笔。
　　她有些诧异的点点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身都警惕的绷着。
　　“打算读哪间大学？专业呢？”他眉也不皱的签了支票，递给她。足够她毕业有余的金额。

　　交换条件是能找到她的电话号码，这就是此刻他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辉光暗暗后悔，自己太愚蠢，惹上真正的麻烦了。

　　他的脸昨晚被扇出了指印子，今天倒是消了。
　　“没事。”他耸耸肩，“就是来找你玩。”
　　可他压根不像是来玩的，他右臂圈着一根两米长的金属扫帚，无疑是把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