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樊可

2、新尘世

　　再次睁眼时，依月以为会看到一片焦土废墟，可入目的却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街道，繁华得不真实。
　　他茫然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旅店之中。带着满心疑惑推开窗，当视线触及远处那座熟悉的暗府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怔。
　　眼前的世界和记忆里截然不同，如今的城镇铺展得望不到边际，行人摩肩接踵、数之不尽，全然不是那个国土逼仄、百姓不过数万的旧世模样。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依月起身开门，门外立着一位侍女装扮的女子，率先开了口。
　　“公子醒了吗？我们掌门请您过去。”话音落，她做了个“请随我来”的手势。
　　见对方只是个侍从，依月并未多问，跟着她穿过回廊，最终抵达一座宏伟的殿堂。
　　这座殿堂气势恢宏，殿中摆着一把高座金椅，脚下铺着锦缎长毯，单是这布置，便足以看出主人地位尊崇、权势赫赫。再想起方才侍从口中的“掌门”，依月心中了然，这里该是某个大宗门的主殿。
　　高座之上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依月凝目细看，那男子身形魁梧，比外头拉车的壮汉还要壮硕几分，周身的灵气更是收敛得滴水不漏。若非依月修为深厚，险些都察觉不到这股潜藏的威压。
　　男人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我姓科名挽，乃是这朝辞门的掌门。前几日，本门一位高阶长老在路边发现了你，决意将你收入门下，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朝辞门的弟子了。”
　　依月心中微惊，这世界的高阶长老，竟有这般自主收徒的权柄？转念又想，对方也是一番好意。只是……他的宗门弟子，是否也活下来了？封决的原定解封时间本是百万年后，虽可微调，但世界重组本就需要百万年光阴，但凡早醒片刻，都可能撞见尚未修复的崩坏世界。为此，他特意将苏醒时间往后调了五年，本以为醒来时正逢重组尾声，还能出手相助，却没料到，世界重组竟快到了这个地步。
　　“是，多谢科掌门。”依月敛去心绪，恭敬应下。
　　他此刻灵力衰微，正需静养恢复，加入这朝辞门，既能借机了解这个新生的世界，也能慢慢修复天裂带来的身体损伤。
　　科挽微微颔首，沉声道：“那你便拜入寒玉长老门下吧。”
　　行至寒玉楼下，依月才弄清前因——这位寒玉长老，正是那日在路边将他带回朝辞门的高阶长老。长老名为何自，世人皆称他“温如玉，颜如玉”，性子虽沉默寡言，待人却温和得很。只是“寒玉”这个名号，并非因性情而来，而是源于他常年佩戴的金品佩剑“寒仙剑”。这柄剑在当世第一大宗门里都占得一席之地，也难怪他有这般大的面子。
　　踏入寒玉楼，便见一名男子正临窗品茗，姿态清雅悠然，正是何自。依月心中暗忖，果然不负“颜如玉”的美誉，他生得眉目俊朗，放眼整个宗门，也是数一数二的出众。
　　“拜见寒玉长老。”依月躬身抱拳，礼数周全。
　　他此前已打听清楚，朝辞门的拜师需行血契仪式：师徒二人各滴一滴血入玉皿，待灵力交融后，再将融合的血珠分纳体内。如此一来，双方灵气便会互留一丝，弟子可借灵力共感向师尊求助，师尊也能以灵力约束弟子，却绝不会伤及对方肉身。只是他与何自尚未行此仪式，故而只能以“寒玉长老”相称。
　　何自转过头，眸光里带着几分讶异，声音轻缓温软，周身灵气收敛得毫无踪迹：“你醒了？”
　　“嗯。”依月应声。
　　离正式的拜师仪式，还有两个月的光景。
　　依月也听宗门弟子闲谈过，何自虽实力强横、容貌出众，在门中却向来低调，几乎没人敢轻易招惹他——倒不如说，根本没人敢。而朝辞门里还有一位女长老，传闻容貌宛若天仙，又极护短，总为弟子出头，乃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三大神君之一。
　　这三大神君，实则是主导世界重组的三位仙君，被世人尊称为神君。其中第一位，便是这位女长老，号描风神君。世界重组之后，她便来到朝辞门这第一大宗，做了高阶长老。她不仅乐意收徒，待门下弟子更是亲如挚友家人，引得无数弟子对她心生倾慕。
　　可这朝辞门作为当世第一大宗，哪是轻易能进的？唯有像依月这般，得了高阶长老的亲自引荐，才能顺利入门。
　　整个朝辞门仅有五位高阶长老，各掌一脉，分别是药、丹、玉、风、武，对应尊号为篱草、清灵、寒玉、描风、开戟。篱草与清灵两位长老一主药、一主丹，乃是莫逆之交；玉脉长老便是何自，风脉长老则是唐柒。这二人堪称宗门里的两个极端——何自是最冷门的长老，收徒从无收获，唐柒却是最热门的那一个，收徒的眼光却刁钻到了极致，二人的实力却是宗门里顶尖的存在。
　　倒是开戟长老的门下格外热闹，收了十几名弟子；反观唐柒，纵使想拜入她门下的弟子能挤破门槛，她至今也只收了两位，一男一女，名唤暗一铭与周沅。
　　那些被高阶长老筛下来的弟子，只能转投中阶长老或是最低阶长老的门下，这类长老的收徒名额宽松得多，一人便能收下百余人。
　　至于篱草与清灵两位长老收徒，只看两样：天赋与灵根，其余皆不作数。
　　至于余下的琐事，依月想着，不如等拜师仪式时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