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生花》》北瓜不甜

4、花海告白与夏季永昼

　　高考倒计时牌停在“00:01”。最后一科收卷铃响，整座校园像被同时按下播放键，欢呼声掀翻屋顶。夏合穿过人潮，逆着光走向站在走廊阴影里的季坼。 “应力释放完毕？” 季坼抬眼，眼尾带着久违的轻松：“余震等级，小于1.0。” 夏合笑出一颗虎牙：“那走吧，去验收花海。”
　　目的地——学校后山废弃采石场。三个月前，夏合偷偷把地理社团的实验田迁到这里。如今，裂缝纵横的水泥坡面被改造成梯田状花床，十万株混色波斯菊沿断层线倾泻而下，像地壳里喷薄的温柔。季坼站在花海入口，愣住。指南针挂在他胸口，碎裂表盘被夏合换成透明亚克力，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坼夏缝合带，磁偏角永远指向我。」风一过，花海掀起红粉浪潮，花瓣拂过他的脚踝，痒得像某人惯用的调侃语气。
　　夏合从背包掏出两张A4——他们的高考准考证。背面朝上，沿裂缝中线对齐，用订书机“咔哒”钉在一起。 “这是？” “板块拼接实验的最终报告。” 夏合把准考证插进花海最高处的竹牌，迎着夕阳拍了拍，“标题：坼夏缝合带——花海段，同位素测年：今日。” 季坼垂眸，耳尖泛红：“……幼稚。” “嗯，只对你幼稚。”
　　日落过程被拉得很慢，像故意给告白留足时长。夏合却迟迟没开口，只把单反架在花田中央，镜头对准两人。倒计时十秒，快门“咔嚓”定格—— 照片里，季坼侧脸被镀上金边，睫毛下落着细碎的影；夏合面向镜头，右手在背后悄悄扣住季坼的指缝。 “季坼。” “嗯？” “现在可以溢出吗？” 季坼怔了一秒，才想起那个雨夜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破碎带囤积太多水，怎么办？” “那就让它溢出，我接着。” 原来他都记得。
　　季坼深吸一口气，忽然向前一步，把额头抵在夏合肩窝。声音闷在心跳里，却异常清晰： “夏合，我溢出了。” 下一秒，夏合托起他的后颈，指腹擦过耳际，落下一个比日落还温柔的吻。花瓣被风卷起，在镜头前掠过，像给画面加上天然滤镜。快门自动连拍，咔哒声混着心跳，成为花海新的背景音。
　　吻持续到星辰浮现。夏合退开一点距离，用额头抵着额头，低声笑：“余震？” “……震中在你舌尖。” 季坼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却主动伸手，勾住夏合的腰。 “再测一次震级？” 夏合挑眉，俯身重新覆上那片刚刚被晚霞染过的唇。这一次，他撬开齿关，让花瓣与晚风一起闯入。远方传来同学们放烟花的声响，一朵金色流星在头顶炸开，照亮花海中央交叠的剪影。像宇宙为这场私人地震签发许可证—— “准许你，永久占用我所有板块边界。”
　　烟花散尽，夏合从口袋掏出一张硬质卡片—— P大地理系自主招生录取通知书，已”经盖好章。 “我填了第一志愿，方向：构造地貌与灾害防治。” 季坼低头，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同款通知书，指尖微颤。 “我……也是。” 两人对视，同时笑出声。夏合把两张通知书叠在一起，像当初钉准考证那样，沿着花海最粗的那条裂缝，插进竹牌背面。 “四年任务书：
　　①一起跑野外断层剖面；
　　②一起发 SCI；
　　③一起把今天这片花海，写进致谢。” 季坼伸手，与他十指相扣：“成交。”
　　回校路上，路灯一盏盏亮起。夏合忽然停下，从书包侧袋掏出那枚早已修复好的指南针。表盘指针在夜色里泛着幽蓝，稳稳指向—— 季坼。 “磁偏角校正完毕，终身有效。” 季坼接过，踮脚，在夏合唇角落下一个极轻的反向标记。 “现在，它也指向你。”
　　校门口，老林抱着毕业花束蹲守。见两人牵手走来，他“啧”了一声，把花强行塞给季坼。 “毕业礼物，波斯菊，自己种的后山版。” 夏合笑：“老师，您这是官方盖章？” 老林抬手，对着两人交握的指尖“咔嚓”拍照。 “盖章完毕，祝你们——
　　板块永不分离，震级永远小于 1.0。”
　　深夜 00:47，寝室灯已熄。夏合和季坼溜上天台，把两张通知书并排放进透明防水袋，用尼龙绳吊在避雷针下。风一吹，塑料袋哗啦作响，像一面小小的旗。季坼靠在栏杆，仰头看星。夏合从背后环住他，掌心贴在他左胸，低声数拍： “60、61、62……” “数什么？” “新震级，单位：爱你。” 季坼轻笑，握住他的手，十指交错。 “别再数了，已经溢出。”
　　远处天际泛起蟹壳青，夏季的白昼来得格外早。两人并肩坐在天台边缘，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缝合的板块边界。季坼把头靠在夏合肩上，声音轻得像花瓣擦过空气： “夏合，谢谢你让我相信——
　　裂缝不是终点，是花海起点。” 夏合侧头，吻落在他发旋。 “也谢谢你让我相信——
　　降雨不是为了淹没，而是为了开花。”
　　晨曦跃出地平线那一刻，整个校园被镀上金粉。避雷针下的防水袋随风旋转，两张通知书偶尔碰撞，发出清脆“哒哒”声，像持续不衰的余震。而余震的名字，叫： 「夏季永昼」 ——裂缝生花，花海无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