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器时代》陳拾贝

42、第 42 章

　　“艾莲阿姨有没有给你什么建议？我觉得你比我们第三区那群植农署的人能干多了。”

　　以后要干什么，这句话犹如钟鸣敲醒了艾知那颗混沌的心，来到贝器时代后，艾知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以前想过要跟小伽一样打工挣钱，但听说贝器时代不聘用人力做服务业，她又没有身份可以自由出行，便把心思全部放在读书上。

　　后来身体不好，她的重心又在身体康复上。在白滕部族的时候，她每天盼着可以多多采撷草药，帮部族减轻负担，然后就是盼着迟载快点找到她。

　　以前她是求活着，求生存，现在好像真的要考虑将来要干什么了。

　　就算是嫁给迟载，她也需要做点什么。

　　艾知陷入了良久的思考，她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

　　伊莱思维跳脱，见艾知没回答，想着她们这些小姐们即使一辈子不工作，照样可以活得很好，于是又将艾知带去了换衣室，说有些衣物想要参考艾知的想法，让她帮忙搭配。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艾知仍在思考“将来要干什么，能干什么”这个问题。

　　伊莱是个高能量的姑娘，折腾了一天丝毫不觉得累。她听父亲伊稹说明天正式的生日舞会会有皇区王姬前来贺礼，异常兴奋，要不是艾莲差机器用人过来请艾知回去，伊莱还要拉着艾知晚上和她同睡。

　　同依依不舍的伊莱告别后，艾知跟在机器用人身后慢慢地走着。

　　走到一扇玻璃窗前，余光瞥见外边有零星的火光，她原以为自己看走眼了，想靠近看得更清楚时，忽的被一只手捂住嘴巴拉到某个房间中。

　　艾知本想大声呼救，结果鼻间闻到了轻微的那股熟悉的鸢尾花香才安静下来。

　　闷热的呼吸打在颈肩，勾得艾知痒痒的，男人在背后紧紧抱住她，像是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一般不断嗅着艾知身上的味道。

　　“有想我吗？”

　　艾知本想说还好，因为伊莱占据了她今天一整天的注意力，留给她的只有一点点空去想小识哥哥在干什么。

　　但艾知又怕迟载生气，点了点头，承认想他了。

　　迟载很满意这个回答，把艾知掰回来，低下头在黑暗中寻找她的唇。

　　“等一下，艾莲夫人在找我，我们不能——”

　　迟载没管艾知说什么，直接吻了上去，堵住艾知想说的话。

　　他好不喜欢从艾知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就算是女人也不可以。

　　他已经一天没见到艾知了，艾莲没经他允许让那个话多的伊莱霸占了艾知一整天，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温存的。

　　不过既然艾知说想他了，他是可以原谅伊莱和艾莲的。

　　这个吻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们听见了外面机器用人在寻找艾知的声音，迟载面露不悦，在艾知的催促下，还是放开了艾知。

　　“真后悔把你带出来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真讨厌。”

　　迟载现在越来越不能接受别人停留在艾知身上的目光，目光越多，停留的时间越长，他就开始不耐烦，恨不得想立刻把艾知藏起来，藏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可眼下还不能。他是第二区首辅大臣独子，婚姻一定充斥着各种束缚和框架，他讨厌父母安排联姻对象，只有快点让艾知被大众知晓，获得合法身份，才能名正言顺地让艾知嫁给自己。

　　艾知安抚性地踮起脚尖，凑上去，轻轻吻了迟载的脸颊。

　　“真得走啦，不能让艾莲夫人总等我。”

　　迟载的烦躁被轻轻的一个面颊吻抚平了，他拽住想走的艾知。

　　“我还有事情要和伊莱的父亲谈，就不和你一起过去了。”而后他又说道，“你该喊艾莲夫人妈妈。”

　　面对艾知的姗姗来迟，艾莲并没有生气，而是高兴地展示明天舞会她为艾知准备的礼服。

　　其实迟载也为艾知准备了一件裙子，鱼尾设计，裙摆随着舞步好似可以掀起层层叠叠的浪花。灯光折射下，裙子上碎钻会折射出晶莹的白光。

　　相较下艾知更喜欢艾莲准备的一字肩的短款银灰色小裙子，裙身轻盈活泼并不繁重。

　　迟载喜欢看艾知穿长裙，艾知身形苗条，体态也是一等一的好，穿上修身的长裙，露出漂亮的肩颈，很像一只高贵的天鹅。但是艾知总是担心舞会的时候踩到裙角，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了那条短裙。

　　而且这条短裙别出心裁地在内里设计了同一色系的花苞裙裤，艾知就算做大幅度动作也不担心走光。

　　艾知试完裙子刚从试衣橱内走出来，就听见门外晚饭送达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听得格外耳熟，艾知探头往外一看，并没有瞧见人影。正在思索声音像谁时，艾莲招呼艾知过来吃晚餐。

　　“你哥哥被伊莱父亲留住了，估计是要谈什么事情吧。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理会男人们的那些烦死人的政务。”

　　艾莲给艾知夹了一块红烧肉，疼惜道：“今天跟伊莱相处的怎么样？”

　　“谢谢——”想到要叫艾莲妈妈，艾知又补了一句，“谢谢妈妈。伊莱姐姐人很好，我今天跟她呆在一起很愉快。”

　　一声“妈妈”让艾莲内心受到震颤，这时她第一次听见别人喊她妈妈，声音不免有些激动地发抖。

　　“乖，妈妈想知道你跟伊莱今天做了什么。”

　　艾知也是第一次喊“妈妈”，有些紧张，但看见艾莲夫人满脸的期待，内心受到极大的鼓舞，像新学期入学的孩童似的将今天干了什么一一汇报给她的妈妈听。

　　艾莲一边慈爱地笑一边频频点头，然后又忙着叫机器用人给艾知添菜。

　　“是该多接触点外界的人，话都变多了。”

　　艾莲像真正的妈妈般说出了这句话，她像世间所有普通的妈妈一样，鼓励自己的孩子勇敢向外面的世界踏步。

　　其实，在早些时候，艾莲是拒绝当艾知妈妈的。

　　迟载早些时候同她说他背着父母收养了一个孤儿，并希望她能做她名义上的母亲时，艾莲只觉得骇人听闻。

　　尽管她清楚好友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是多少家庭都培养不出来一个的贵家模范公子，但她仍不敢相信性子冷漠的迟载能独自一人将女孩教养至成年。

　　既是好奇，也是怀疑，她怀着一份复杂的心情答应让迟载带那个女孩来见她。

　　她本以为那女孩是迟载这位公子哥一时兴起豢养的小玩意儿，过不了多久就会厌弃。

　　但见到向来寡言少语，冷漠疏离的迟载对女孩轻声细语，呵护备至，甚至煞费苦心为她打点将来，承诺要娶她为妻时，艾莲才放下心中的颜色眼镜，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居然要迟载答应为艾莲养老为条件的女孩。

　　艾莲实际并不缺钱，丈夫过世留下的遗产够她挥霍完这一辈子。

　　她只缺一个能时常陪伴在身边，无聊时陪她说话，寂寞时同她玩笑的孩子。

　　艾知的乖巧和聪明一下子填补了艾莲心中的空缺，端详着那张仿若从古老画卷走出来的神女一般的典雅清丽的脸，艾莲忽然觉得要是艾知是她亲生的女儿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如果艾知早些时候遇到她，她一定会给她更多更好的东西，比迟载还宠她。

　　艾知会园艺，懂古代服饰是艾莲万万没想到的，对此，艾知只好解释这些在她遇见迟载之前就了解过。

　　“你可真是个宝贝，要不是你哥哥打算一个月后就跟你举办婚礼，我一定想方设法把你从他那儿夺过来陪我住两天。”

　　见艾知愣神，艾莲还以为是小女孩的羞涩。

　　艾莲安慰道：“没关系，在婚礼之前我会带着你与他的父母见一面，迟载的父母也是我的朋友，他们对迟载的事情并不会过多干涉，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嫁入迟家之后的日子。我相信他父母也会非常喜欢你的。就算嫁人了，也还是我的女儿，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我。”

　　“妈妈，你嫁人后在做什么呀？”

　　艾知没头没脑的问题逗乐了艾莲。

　　“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呀。帮着打理家里的事务，陪同出席各种活动，招待家里的宾客……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艾莲又想了一下。

　　“噢，小迟载身份还不太一样，他将来大概率还是要走他父亲的路的。所以你，我的宝贝，你要比我身上的担子重一些，不过具体要做哪些，你可以参考你未来的婆婆雪莱。”

　　我婆婆雪莱？

　　迟载没有跟艾知提过他的家里人，以至于艾知以为就算结婚了，也还是像往常一样只与迟载，小伽生活。

　　直到这一刻，艾知才知道结婚后她要面对的不再是迟载一个人，而是要真正融入一个新的家庭，这个新的家庭有迟载的爸爸和妈妈。

　　“所以我结婚之后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了。”

　　艾知自言自语，心中终于不再为未来要做什么而烦恼。

　　就像艾莲说得那样，结婚后她有许多事情要忙，她再也不是一个没有目标，碌碌无为的人了。

　　想通了这些，艾知食欲大好，又多喝了一碗小甜汤，丝毫没注意她与迟载晚上约定相见的时间已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