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洞山》枫木林

13、生机

　　那有能有什么办法，离不开这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自暴自弃想要违反一次宫里的规则，干脆被处死算了，想到万一过了头被杀了九族怎么办，这个念头也就打消了。
　　那这辈子就这样了？白天黑夜一直到睡前他无时无刻不从脑子里把这些想法拿出来，消化一遍直到能找出自己心中接受的。
　　很久，他意识到，真正错了的可能不是那个统领，而是这座城的阶级等级，这座城，这个国，这个世界的都是错的，等清楚了心里的苦好受的多，想安身立命就得讨好比自己位置高的，等到他自大过头的时候自然会漏了马脚被人发现而后除掉。
　　这也就成了章丘的目的，他要一步步走上去，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才能被人讨好才能护得住家人。
　　此时眼前的连岳还想着要费尽心思和自己一起逃，他觉得很可笑。
　　“快走，一起快点，杀死你哥的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你报什么仇啊。”连岳拉着他的往出拽。
　　“我要权利，要看别人奉承我行了吧！我就是个心思龌龊的人！”
　　连岳看着他，他分明哭了，就在月光底下照的清楚，连说话都有哭腔。
　　平日里只是贪生怕死刀子嘴豆腐心的章丘此时爆发出来，他不知道说点都什么安慰眼前的人，连岳觉得过了很久，他不愿意走了，站起来不愿意爬出去。
　　“我不走了。”他笑咪咪的看着章丘，眼前人的眼圈还因为有些发红，泪痕更是吸取月亮光亮闪烁。
　　“你发什么疯，不走会死你知不知道啊。”
　　章丘带着几乎恳求的语气，两只手死死扣住了连岳的肩膀，指尖快要扣进骨缝里，止不住的颤抖着。
　　“死就死了，没什么。”站起来后拍干净了手上的灰，身边的章丘以一种不知道是不是错愕的眼神看着连岳。
　　“死就死了?你不怕死?”
　　“那有什么好怕的，跑了没准被抓回来死的更惨。”一边说他一边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故意做了点鬼脸给章丘看。
　　“干什么啊你。”感受到被安慰的章丘眼泪从眼角喷出来，正用袖子在擦。
　　“我就是想说，你一点都不龌龊，你本来就是个好人。”他看着他，眼睛发亮，无论什么时候连岳的眼睛都是这样发亮，单纯真诚的样子更让章丘觉得自己不堪。
　　“你。”
　　原本毒舌嘴硬的章丘此刻却被连岳打破了防线，他羡慕又看不起连岳的天真到傻，可怎么会是傻，早早出来闯荡的孩子都会成熟些，连岳不过是乐观大于了悲伤。
　　章丘看着他，比自己个头矮了半头的孩子就这么简单打败了他心里最在意难过的东西，就这样简单的一个举动。
　　小心翼翼拿起轻轻松松放下，真切的给他上了这一课。
　　连岳拎起来原本给自己准备好的包袱往回走，走在章丘前面，回头招呼他。
　　他们一起回了侍卫营，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连岳睡着了。
　　皇宫中很早开始就已经不平静，皇帝在宫中两日没有出来，外面仆人经过也是有人应答，陛下活着但是不肯让任何人进去。
　　宫中上下却无人敢对这件事多嘴一句，陛下的私事不是任何人可以私下议论的。
　　这仅仅是两日。
　　萧致云在从侍卫们眼皮子底下瞬移消失之后就出现在了皇帝的宫中。
　　他飞身躲开那些人的追捕，疑惑身后的人速度为什么这么慢，自己不过是跑的快了些，身后的人就被远远甩开。
　　犹豫不是好事，他很快整理好思绪逃离这里，在飞檐之后确认的皇帝的宫殿。
　　最中心最严肃，也是最让萧致云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要比在外面看到皇城时的难受大了一百倍。
　　他抓住房檐晃荡身体把自己顺着窗口悠进去，动作迅速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声响……
　　案前此时坐着的男人浓眉压眼，五官深邃立挺，肤色并不白皮肤也并不娇嫩，反倒透出风霜，比从小在村子干活长大的萧致云看上去还要粗糙些，也可能是年龄的缘故。
　　男人身着玄色外袍，金丝线绣成的龙盘在外袍上，里面单独是素色寝衣，正在执笔悬腕书写给大臣批阅的奏折。
　　萧致云快步上前出现在男人面前。
　　在对方略微变化成些许惊讶的表情中跪下来，村长和他说过的，人们见到了皇帝要行跪拜礼。
　　“你是?”
　　萧致云随戴着象征暗卫的面具，光凭一双眼睛也足够白岐认出他是假冒的。
　　殿上端坐的人抬眼看着他，皇帝就算是刀已经入了脖子半分也还是会处变不惊，他已经迅速反应在暗中用右手扣住桌下的暗器机关。
　　“我是萧致云。”
　　“萧致云是何人，我从未听过，今日闯进来所为何事。”
　　萧姓已经足够让白岐心中忌惮了，这是这个威严凌厉皇帝的唯一软肋，也是他不曾漏出过的软腹。
　　萧致云飞身靠近，手中的匕首依旧攥紧，不曾贴近也毫不退让远离。
　　“我来问这个。”修长手指整个罩住半边面具，摘下后漏出那颗红痣。
　　“我来问这个的。”
　　萧致云的目光从未偏离半寸，他此刻居于高处，俯视匕首之下深邃的那双眼。
　　“问何事。”
　　萧致云把面具放在桌上，单膝跪地弯下腰给白岐看他脸上的红痣。
　　“问这个。”
　　白岐神色起了变化，萧姓，红痣，当真就这么巧全部对上了。
　　“面具是本王暗卫所特有，红痣之人是本王要寻找的。”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不清晰也算不上全无，又是这样模棱两可的信息。
　　“我杀了他，你的暗卫。”
　　白岐笑了，第一次抬眼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萧少侠年纪轻轻好本事，本王佩服。”
　　“此番前来定不是为了耀武扬威，若不是此举本王不会阴差阳错发现民间还有这样高手。”
　　萧致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放下了抵着虎颈的匕首。
　　“可愿为我做事。”
　　萧致云一瞬间错愕，连同大殿中白岐豢养的鹦鹉也在上下叫唤。
　　“恐惧，恐惧。”
　　最让他忌惮的和所令人内心恐惧的东西是未知，留在眼前放在身边看管，未知不存在了也就由恐惧转变成算计。
　　“好，我留下。”
　　白岐一下子笑出来，但他没有发出声，只是唇角有了十分明显的弧度。
　　匕首的刀刃划破空气，萧致云单膝跪下来向他表示待命。
　　如果真的想要调查清楚就要靠近真正的源头，他要探索的一切秘密都在这个皇宫中，他所知道的线索也统统指向面前这个男人，白岐。
　　谈妥后两个人都对这件事很满意，白岐给了他很高的职位，整个暗卫和侍卫营的总统领。
　　在大殿中的几日，白岐告诉了他很多宫中的事情教了他应该要学会的规矩，但并不和盘托出。
　　红痣真正的含义和萧姓在乾安国的消失，他都没有正面说出来。
　　萧致云转身要从正门走，白岐一把拉住他。
　　“你从这自己走出去估计死无全尸了。”
　　萧致云不说话，等着白岐给他离开的方法。
　　面容威严的皇帝看着眼前人摇了摇头，当真是这么一个木头样的小子是自己所惧怕的人吗？
　　他走在前面，萧致云跟在他身后。
　　终于，在皇帝几日闭门不出后大殿的门终于被推开。
　　外面的侍卫宫人蜂一样涌上来，除了他们担忧的陛下外身后还跟着个冷脸小子。
　　为首的太监看着白岐又看向他身后的萧致云，面色犹豫还是没问出口来。
　　“这位是萧少侠，我们言语投机，萧少侠功夫极好，本王命他为新的侍卫营统领。”
　　越级封位还是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毛头小子，众人面面相觑后也没人敢开口多说一个字。
　　“陛下没事就好，奴才们就安心了。”
　　白岐挥了挥手众人散开。
　　已经是深夜，封萧致云的消息还要早上去传，原本的侍卫统领从远处跑过来。
　　“陛下！”
　　那人砰的一声跪倒在殿前青石砖路上，跪下就重重往地上磕了个头。
　　“陛下！好在您没事，都怪属下教育部下无方，才会有如此令人心惊胆战之事发生。”
　　他再一次抬起头才看见皇帝身后站着的是那个闯入的外来带有红痣的。
　　“陛下，此人包藏祸心，从外面进来就在算计我们直到陛下殿中，此人！”
　　“萧少侠已经顶替了你的职位，下去吧。”
　　话说到一半就被噎住，台阶下的人又接连磕了几个头。
　　“陛下，此事与属下的部下无关还请罚了属下就不要再怪罪他们。”
　　一边说着这些一面抬头贼眉鼠眼的观察，白岐也懒得撕破他虚伪的样子，顺着话说下去。
　　“哦，那部下是哪几个，带上来。”
　　片刻——
　　章丘和连岳一齐跪在统领身边。
　　“陛下，那日值守名单就是他们二人，我这就下去处罚，陛下不能轻信一个闯入宫中的贼人，属下希望继续为陛下效劳。”
　　他说的字字恳切，萧致云看向白岐的背影，有些担心白岐会因此动摇。
　　“章丘和连岳，赐金百两，宫外宅邸各一，原统领革职处死。”
　　轻飘飘的几句话过后原本的侍卫统领就被拉远，留着原地愣住的萧致安连岳和章丘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