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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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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剑?你看我是剑修吗?”拙学直切要害。
“确实,平时没见您用过剑,今天您出差带回的,也是批量锻造的便宜剑。”剑修恍然。“您是说,您缺趁手的剑?”
我出差回来汇报,你原来在场?拙学默不作声。
年轻的剑修低头,从腰侧纳物法宝中取出另一把剑,珠光流转,美轮美奂。
一看就不是凡品,品质甚至在剑修随身挂着的宝剑之上。
“此乃林岚,名匠巨制,削铁如泥,您定慧眼如炬,还请品鉴。”
少爷严选,有凡品吗,没有。
拙学不接。
窗外落木。
剑修抬头。
拙学与剑修眼神交汇。
“这位少爷,求剑心切是好事,不过恕我再次拒绝。”拙学抱胸,“都是大会擂主了,虐菜一个门卫,传出去好听吗?”
“怎会?山鬼试炼,泷山学子心向往之,大伙听了,只会歆羡。”
专门找了个专有名词当噱头,也挺需要挂号个大夫的。
“山鬼试炼这玩意,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冒出来的?我本人和山鬼没什么关系吧?”
“嗯……这个嘛。”剑修托腮,强忍笑意:“您……白天在山门,晚上在山间巡林,神出鬼没……”
没有山鬼,人又需要山鬼,那就造一个人模人样的山鬼。
“若那清风解语,听闻此谶,亦会忍俊不禁吧。”拙学吐槽。
“哦?你希望那山岚解意吗?”剑修在身侧笑着,观察拙学的神情。
“你非我,安知我希冀与否?”
“你非我,安知我不知你希冀与否?”剑修回敬。
“人情世故一套一套的呢,这位少爷。”拙学评价。
“见多了,就会了。和您客套这么多,也不见您答应切磋?”
剑修复将林岚剑双手奉上。
窗外无风,木叶沉寂,有如定格。
拙学岿然不动。
“少爷。我依稀记得,剑修初见,邀约切磋,当自报家门?”拙学伸手。
剑修大喜,以为拙学要取剑迎战,连忙向前送。
“我名……”
哪知拙学将它往他胸前推。
“敬谢不敏。下回,再将尊名告知与我这寻常门卫吧。”
剑修遗憾,收起林岚,将自己剑也挂回腰间。不过得到承诺,他也没有多沮丧。
“客套完了?那洗洗睡吧。忘了那编造的玩意吧。”拙学指了水桶,“喝不完的,就拿去冲凉。”
轮到剑修笑容凝固,几乎要裂开。“这……不是深秋吗?”
“强人所难时,应当预料到风水轮流转。不是学习能力很强吗,学吧,少爷。”
“……”
“好吧,人情往来都是麻烦来麻烦去的。”剑修承认。
剑修洗漱完毕,躺在原本是拙学的榻上。拙学趁隙收拾清爽了屋子。
“你这榻,为什么比岚峰的统一制榻更宽些?”小伙子抗议。
“我这才是泷地木行正规尺寸,望周知。”拙学打地铺,手臂枕头,望梁。“贵门创业筚路蓝缕,祖师爷们朴素节俭惯了,做窄榻的传统延续至今。”
“时移世易,何不顺应时代?不贫瘠的土壤,才开得出茁壮的花。”
“你只是想有张舒服的大床吧,上啥价值呢。”拙学戳穿。
“那我问,修习,是为了什么呢?”剑修问。
“为了更好的生活。”拙学答。
“我双手赞成。”剑修语气轻快。
“话虽如此,可好东西和好地方都是有限的。正如门派比武大会只有一位魁首。争这位子,恐怕各门派削尖脑袋,头破血流吧。”
“不敢苟同。”
“……”
行。
“你们去参加的比武大会,今年在何城举办?”拙学问。
“烁地。”
“哦,东道主当为离庄会馆了。那里口味不清淡,照顾好肠胃。”
“你在烁地待过?”剑修侧半身。
“待过。”
“什么时候的事?”
“多年前?不太记得哪年。”拙学遗憾。“泷山优渥安稳,寒暑不计年,以前的事恐怕已经淡出脑海了。”
“这是说来敷衍我的?”
“我努力回想,要是想起来了,下次就告诉你。”
“拙学大人刚刚可是约好了下次见面让我自报家门,现在这么说是——”剑修阴阳怪气。
“作为交换,我努力编点瞎话,争取下回奉上,权当茶余饭后的消遣?”
“无米难为炊,假故事也会有真前尘在里面?”
“有吧,毕竟闭门造不了车。”
“一言为定。”
拙学福至心灵。少爷心血来潮,配合一下吧,暂时不反对。
“睡吧。”
“好梦。”
第二天一早,剑修就被领回去了。
几位没下山过节的同门被派来找他,拙学赶紧把他交出去。
“拙学哥,我们也能常来吗?”一行人见到拙学,恋恋不舍。
“我们……”
“……”拙学不好答应。自从知道山鬼试炼,这些小孩的熟络寒暄也变得怪怪的。“早点回去。”
“拙学哥再考虑下呗?”
“……”
秋风送爽,木叶萧萧。
山道。剑修回去路上。
“拙学今天也安康?”剑修的同伴问。
“好着呢。”剑修抱着胳膊,向前走。
“问候他,给他留个念想,这下任务算完成了,大功一件啊。”
“功劳不敢当。群策群力,大家都有份。”
“那屋子简陋,床板硌得慌吧?”同伴们拍他肩膀。
“和学子的林舍比,确实不一样。”剑修评价。
“没事,反正就忍这一回,你下次总不会再来。拿新事吊着他,这似乎很颇有作用?”
“有。他听了那叫山鬼试炼的奇谭,眼都瞪直了。”
“奇谭只是一时新鲜,还有什么吸引他?”
“我把林岚给他品鉴,还许下诺言,下次切磋。”
“哦!你也是下了血本啊!”
剑修视剑为半身,关系命门路数,通常不邀人共赏。无论有多少柄,任何剑修都不轻易将其示人。
“会回本的。”同伴们兴高采烈。“他这会儿应当不想寻死了。掌教们知道了必然高兴。”
“众掌教换了一届又一届,都这么记挂他。”
“确实。”
“没办法,谁让他是拙学呢?”
剑修善拦说。
“我们门派,完全离不开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