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够摆烂，狗血就追不上》独影夜行

5、摆烂的婴儿生活（4）

　　东京的家位于一处高级住宅区，是一栋现代风格的三层小楼，带一个精致的庭院。比起本宅的厚重历史感，这里明显更温馨、更生活化。家具是暖色调的，有很多柔软的抱枕和地毯，墙上挂着家庭照片（主要是翔太和樱子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散发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味。

　　负责日常家务的是一位姓中村的阿姨，四十多岁，性格爽朗，厨艺很好。还有一位每周来两次的钟点工，以及一位随叫随到的司机大叔。

　　日子就这样平淡又温馨的过着，只是作为小婴儿，琉璃对时间的感知渐渐模糊，在睡得昏天暗地之中颇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不过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所以大部分的时间琉璃都是安静的，不像她的双胞胎妹妹琥珀，便是睡着了也常常能够扰得人不得安宁。

　　这也导致千代宫夫妇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在琥珀那里。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日本新年这一天。

　　在日本，新年同种花一样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却有着与中国春节截然不同的习俗与氛围。

　　当然了，这些对于尚处于襁褓中的琉璃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甚至在哪里过年都不重要。

　　于是，在除夕这天，千代宫翔太这一大家子再次踏入了老宅。

　　比起东京自宅的温馨随意，本宅的新年氛围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郁的、属于传统节日的庄重气息。庭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门松和注连绳的形制更为讲究，玄关处摆着应季的松竹梅‘岁寒三友’生花。佣人们步履匆匆却安静有序，身上穿着符合节日气氛的和服，表情也比平时多了几分节日的喜悦。

　　“翔太，好久不见了。”一位白发深色肌肤的帅大叔上前一步拍着千代宫翔太的肩膀，笑得爽朗，“这位就是你的妻子了吧。”

　　“你好，我叫种岛和也，这孩子自小被他小姨给惯坏了，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照顾他了。”他口中的‘小姨’，指的自然是千代宫翔太的母亲，千代宫绫华。

　　他礼貌客套的冲着千代宫樱子打了个招呼，然后视线自然而然的被婴儿车里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宝宝给吸引了，“这就是你们的女儿了吧？真可爱~”比起面对千代宫樱子，语气里倒是多了几分真切的喜爱。

　　当年千代宫翔太为爱私奔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他今年决定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过年了，那么无论千代宫家的人是怎么想的，作为亲戚，他只需要表示欢迎就够了。

　　——就是可怜凛斗那个孩子了，摊上了这么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只希望这两个可爱的孩子不要重蹈她们哥哥的覆辙了。

　　千代宫翔太显然没想那么多，他高高兴兴地向种岛和也介绍女儿们，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的满足感中。千代宫樱子则保持着一贯的温柔微笑，应对得体，但推着婴儿车的手臂不自觉地微微收紧，显然心思敏感的她察觉到了种岛和也态度间的细微不同。

　　“来，美莎，修二，”种岛和也招呼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将他们介绍给千代宫夫妻两人，然后抱着跟自己同款白毛的小儿子道，“看，修二，这位是姐姐琉璃，这位是妹妹琥珀。”

　　“都是你的妹妹哦，可爱吧~”

　　也就是在这时，琉璃终于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哇哦——”

　　入目的便是一位白色头发，深棕眸色的小糯米团子。

　　“papa，一样的白色呢！”小团子伸手摸了摸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白的妹妹，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白毛，惊喜的叫道。

　　甚至琉璃都能够看到他眼里突然冒出来的小星星。

　　好在这个孩子的动作还算轻柔，也没有乱抓自己的头发，因此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的琉璃对这个陌生的小团子的容忍度还算高。

　　种岛和也笑了，“看来我们修二很喜欢琉璃妹妹嘛！”

　　——嗯？‘Shuji’？

　　这么名字的发音怎么感觉那么耳熟呢？琉璃盯着小团子头顶的白毛，竟越看越觉得眼熟，开始了自己的推理。

　　目前已知隔壁的忍足侑士只比自己小几个月、换言之也就是同年，而剧情开始时‘我们’已经是15岁了，而会让自己觉得眼熟的人出了会登场的王子不做他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综其他的动漫的话。

　　再加上这孩子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两三岁——不会是U-17高中生组里的种岛修二吧？

　　嘶——就‘Shuji’的发音来说的确很像，但那位种岛修二貌似没有这么白吧？

　　emmm，难不成是长大之后给晒黑了？

　　“好了，别在玄关站着了，快进来暖和。” 祖母千代宫绫华闻声迎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身典雅的浅紫色访问着，衬得气色极好。看到小儿子一家，尤其是两个裹得像小糯米团子的孙女，脸上的笑容真切而温暖。“路上冷吧？快把孩子们抱到暖房去。和也，你也别光顾着说话。”

　　暖房里果然暖意融融，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枯山水庭院，几株红梅开得正艳。琉璃和琥珀被小心地从婴儿车里抱出来，解开厚厚的披风，露出里面崭新的、同系列不同色的和服。立刻有女佣端来温热的蜂蜜水和柔软的湿毛巾。

　　很快，其他亲戚也陆续到了。大多是千代宫和种岛两家的旁支，带着或多或少的礼物和寒暄。大人们聚在一起，话题从天气、年景，逐渐转向彼此的工作、孩子的教育，以及一些琉璃听不懂的家族产业动向。孩子们——主要是几个比琉璃她们大几岁的小堂哥堂姐——则被安置在暖房的另一角，由年长的女佣看顾着玩一些安静的游戏。

　　琉璃和琥珀被母亲抱在怀里，被迫接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参观和夸赞。

　　“哎呀，真是可爱的双胞胎！”

　　“姐姐是白发蓝眼呢，真特别！”

　　“妹妹看起来更文静些，像妈妈。”

　　“翔太君，真是好福气啊！”

　　琉璃：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本婴儿表示听不懂——

　　然而，就在琉璃好奇的盯着种岛修二、未来的黑皮帅哥的时候，暖房的门再次被拉开。

　　这次进来的，是祖父千代宫雄一。他穿着深色纹付羽织袴，表情严肃，步伐沉稳。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穿着同样正式的小纹和服、脊背挺得笔直的凛斗。

　　原本有些喧闹的暖房瞬间安静了几分。大人们的谈笑声低了下去，孩子们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父亲。” “祖父。” 问候声此起彼伏。

　　千代宫雄一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在千代宫翔太一家身上略作停留，尤其是在两个婴儿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看不出什么情绪。“都到了就好。”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然的威严。

　　凛斗跟在祖父身后半步，安静得像一道影子。他也换上了新年礼服，黑中带白的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小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遗传自父母的、本应柔和的粉蓝色眼眸，此刻却平静无波，如同结了薄冰的湖面。

　　他先向在场的长辈们依次行礼，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然后安静地站到祖父身侧的指定位置，目光平视前方，对不远处那些好奇打量他的堂兄弟姐妹，乃至暖房另一角那两个襁褓中的妹妹，都未曾多看一眼。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冷漠的气质。

　　琉璃透过母亲手臂的缝隙，悄悄观察着这位‘兄长’。比起上次在书房的短暂一瞥，此刻在家族聚会的背景下，他身上的某种‘异常’更加明显。

　　其他孩子，哪怕被教导要守礼，眼神里总还有些属于孩童的好奇、不安或顽皮。但他却完全没有那种天真，死气沉沉得就好像是上辈子新闻报道中的那种生活在父母高压下的孩子。

　　——她似乎已经可以预见未来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的悲剧。

　　但琉璃自己都还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宝宝呢，也许以后她会想着要改变些什么……至于现在？她先健健康康的长大再说吧。

　　穿越前那一段的社畜生活，早已把她心里多余的情感的给磨灭了。

　　别说她现在对这一大家子还没什么实感，就算真的将他们当做了亲人，以自我为中心又有什么不好？

　　反正上辈子都那么辛苦了，这辈子就让她好好的放松一下吧。

　　千代宫翔太和千代宫樱子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千代宫翔太张了张嘴，似乎想对凛斗说什么，但在父亲的目光下，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声音。千代宫樱子则低下头，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琉璃，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琥珀的背。

　　种岛和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开始准备年饭吧。” 千代宫雄一吩咐道，打破了沉默。

　　佣人们立刻应声而动。暖房里的气氛重新流动起来，但似乎不如之前自然了。大人们继续交谈，只是话题显然谨慎了许多，孩子们也收敛了笑闹。

　　琉璃被放到铺着厚厚软垫的榻榻米上，和琥珀并排躺着。她侧过头，看到琥珀正努力想抓住挂在上方的一个彩色风车，小嘴里“咿咿呀呀”。而她，则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安静的‘兄长’。

　　凛斗依旧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祖父正在和几位年长的亲戚说话，他就像一尊沉默的护卫，或者说，一个活着的摆设。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凛斗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的视线，极其缓慢地、以一种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角度，偏移了微小的幅度，落到了琉璃身上。

　　隔着一段距离，隔着暖房里氤氲的热气和大人们的低语，两双颜色各异、却同样清澈的眼睛，短暂地对视了。

　　琉璃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露出笑容，她只是平静地、带着一点点纯粹的好奇，看着对方。

　　凛斗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动，像是冰面下被石子惊扰的涟漪，但转瞬即逝。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很快便移开了视线，重新恢复到那副无懈可击的平静模样。

　　那一眼对视很短，短到可能没人注意到。

　　但琉璃心里却轻轻“哦”了一声。

　　原来，不是真的木头人啊。她想，只是被压抑得太深了。

　　想罢，琉璃闭上眼睛，在这对于她来说过于无聊的背景音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