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前说再见》梅子屿

11、雾华中学

　　二十五号是林苏然的阳历生日，也是雾华学校开学的日子。二十四号晚上，林苏然收拾东西时突然想到明天就不能回家了，不免有些郁闷，其实她一直是很期待开学的，就像期待初中北淮中学开学时那样。快开学的最后一次旅行，是林苏然和她的父母、弟弟一起去的草原，他们一家自己开的高速，路过“白巷东”出口，林苏然也会激动的说“那是通往学校的路”。当天晚上林苏然的郁闷心绪到达了顶峰，她不明白为什么初中毕业的如此之快，好像昨天还是她用闹钟订下十多个起床铃声的样子。她抱着小新彻夜未眠，她觉得好像她不睡觉就永远到不了明天早上。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凌晨过的那么快，连续几天高强度的玩，精神状态已经不支持她通宵，临近起床前一个小时她还是睡着了，只不过她迷迷糊糊听到了妈妈起床的声音，我知道很快我就要告别家一段时间，告别我的好朋友和每天分享在学校的趣事和习惯。林苏然还是去了学校。
　　当初的期待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一种恐惧的未知，当天阴天，学生们到班后回去军训，喊着“雾华的理智口号”林苏然竟只觉得讽刺，她不想刚开学就被家长接走消耗“回家机会”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尽量舒服一些，便想以低血糖为由去见习。其实这并不是借口，林苏然身体向来不好，跟随队伍军训也一定会晕倒。唯一的不同就是逃避了口号和动作的干扰，她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想想值得开心的事。可学校好像并不允许她这样。中午新生宿舍的电话还不能用，林苏然漫无目的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下午老师让她归队军训，因为学校在县里，平时就没什么人气，天色渐晚，看着教学楼上的励志标语，她愈发觉得无力和心酸。她还是没坚持住，和老师要手机给家长打去了电话，她不能和老师说她想回家，只好说只想打个电话，她的母亲接了电话，可老师一直跟着她，林苏然接过电话实在无法保持平静，带着哽咽小声重复着“我想回家”，她母亲答应她以弄牙套为由和老师请假，让我把电话给老师，她和老师说，老师拿着手机去门外，林苏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回来后老师只是说让林苏然回班，她刚平静一点的心情顿时变得不安，她认为老师驳回了她回家的诉求，可她还是不死心，可她还是不死心。
　　从林苏然在市中心的家到学校需要四十分钟，堵车一个小时也足够了，林苏然想“我五点半打电话，六点半就可以回家了”又慢慢平静下来。军训期间每晚都有年级主任讲话，林苏然已无心听讲话内容，只是一味的盯着钟表，可当分针过来十九点的那一刻，教室外仍然没有任何叫她回家的声响，她渐渐的又开始了忐忑不安与绝望的转变。泪水夺眶而出，但因为她戴着口罩，身边所有人并未发现她的情绪异常，这也是她所希望的。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恢复了平静，终于也等到了老师叫她回家的情境。
　　到车上林苏然的母亲问她“班主任说今天有科任老师自我介绍，没和你说吗”林苏然说没有。她和母亲去吃了她暑假最爱吃的寿喜锅，到了商场楼下，她有一种做了一场梦的感觉，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这种感觉。她真的很喜欢吃寿喜锅，但那天她也是真的吃不下，因为她知道吃完后又会回到那个让她为之恐惧的地方。她母亲说今天正好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可她又想起来上次生日，和一群最好的朋友，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怎么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冷清。
　　回家后宋江野给林苏然发微信，林苏然回他说“我好难过，我好想你”。那晚林苏然根本舍不得睡觉。第二天她又回去了，依然以低血糖为由逃脱军训，可她还是不开心，看着身边同学一个个适应后的欢声笑语，她竟什么开心事也想不出。就这样度过了一天，到了第三天在见习途中，林苏然的情绪再次陷入谷底，好巧不巧，就像命运向她来了个玩笑，北淮中学的音乐老师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教课时最擅长的就是军旅歌曲，其中《强军战歌》和《当那一天来临》最为突出，林苏然在北淮中学的音乐课也随之展开。她预料到军训一定会让学生们练习《强军战歌》，所以也有了些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在军训休息途中，见习区域的音响又传来了熟悉的声响，是的-《当那一天来临》的前奏，听着熟悉的旋律，林苏然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霎时间，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隐约察觉周围同学对她的议论“她怎么了”林苏然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变的如此脆弱不堪。但这天她并没有回家，直到第三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