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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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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尘殷按下发送键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温度的侧脸。十九岁,高三,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宿舍里另外三个床位空着——两个去网吧通宵,一个在隔壁宿舍打牌。窗外飘着点毛毛雨,城市还没完全睡去,远处高楼顶端闪烁的红点像某种警告信号。
【@专业黑周一万年:周蔚辞今天商演又忘词了?建议退圈重修小学语文。假唱废物。】
发送成功。
他没急着关掉页面,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像是某种仪式感。然后才向后靠在吱呀作响的廉价椅子上,长腿随意搭在对面床铺的铁栏杆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的帅——如果忽略眼底那片化不开的阴郁的话。
黑周蔚辞是他这三年来雷打不动的日常。
从高一偶然在公交站广告牌上看到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开始,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就在心里扎了根。太亮了,那种笑容,亮得刺眼,亮得像在嘲笑他灰扑扑的人生。于是他注册了小号,开始每天定时打卡。
最开始只是挑刺。发型丑,衣服土,唱歌跑调。
后来技术逐渐精进。扒谱分析音准,逐帧研究口型,甚至还自学了点混音知识,就为了证明某段高音是后期合成的。
同学偶尔瞥见他的手机屏幕,会打趣:“单哥,又黑你老婆呢?”
单尘殷连眼皮都懒得抬:“谁老婆?眼睛不要可以捐了。”
“得,周蔚辞要是知道他有你这么个‘铁粉’,估计得感动哭。”
“他配?”
对话一般到此结束。单尘殷说话自带制冷效果,一般人接不住。
今晚的“日常任务”完成后,他关掉手机,从抽屉里摸出半包烟。刚抽出一根,宿舍门就被推开了。
“哟,单哥还没睡呢?”进来的是隔壁班的王浩,手里拎着份外卖,“刚在楼下看见几个人,西装革履的,站咱们宿舍楼门口跟拍电影似的。”
单尘殷把烟塞回去,没接话。
王浩自顾自地坐下拆外卖:“你说是不是哪个富二代被家里赶出来了,住咱们这体验生活?”
“可能。”
“不过那阵仗,啧啧,黑轿车,车牌五个8,我数了数,下来四个人,清一色黑西装戴墨镜——”王浩压低声音,“该不会是来讨债的吧?咱们楼里谁欠高利贷了?”
单尘殷终于抬了下眼:“你很闲?”
王浩嘿嘿一笑,识趣地闭嘴吃饭。
单尘殷重新打开理综卷子,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没落下。五个8的车牌,黑西装,这配置听着有点耳熟。上周他在财经新闻里瞥见过类似描述,某个最近频繁上头条的科技新贵……姓什么来着?
算了,关他屁事。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题目。动量守恒,电场强度,遗传图谱。这些才是他该关心的事。考个好大学,离开这座城市,离过去越远越好——这是他十岁那年,在母亲病床前给自己定下的人生路线图。
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十一点五十九分。
宿舍楼统一断电的前一分钟,敲门声响了。
很轻,但很有节奏。咚,咚咚。三下,不多不少。
王浩正咬着鸡腿,含糊不清地问:“谁啊?”
单尘殷没动。他的位置离门更近。
敲门声又响了一遍。这次稍微重了点。
王浩起身去开门,嘴里还念叨着:“大半夜的,宿管查寝也不至于这么——”
门开了。
王浩的声音戛然而止。
单尘殷从卷子里抬起头。
门口站着两个男人。黑西装,白衬衫,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其中一个戴着细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另一个稍微壮实些,肩膀把门框堵了大半。
宿舍走廊昏黄的灯光从他们身后漏进来,在地面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请问,”戴眼镜的男人开口,声音温和但没什么起伏,“单尘殷同学在吗?”
王浩手里的鸡腿掉在了地上。
单尘殷慢慢放下笔。他的第一反应是——周蔚辞的团队找上门了?不可能,他小号隐藏得很好,IP用了三层跳板。
“我就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身高和门口两个男人几乎持平,“什么事?”
戴眼镜的男人微微颔首:“单先生想见您。”
“哪个单先生?”
“单弘毅先生。”男人顿了顿,补充道,“您的父亲。”
空气凝固了几秒。
王浩张着嘴,看看门口,又看看单尘殷,表情像生吞了整只鸡腿。
单尘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握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单弘毅。这个名字他听过。财经版面的常客,科技新贵,身价后面跟着一串数不清的零。上周那篇专访的标题他还记得——《从零到百亿:单弘毅的二十年》。
他母亲临终前模糊的呓语在耳边一闪而过:“你爸爸……他姓单……但你别找他……”
“我不认识什么单弘毅。”单尘殷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冷,像淬了冰。
戴眼镜的男人似乎预料到这个回答,从内袋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过来:“单先生说,您看完这个,或许会改变主意。”
信封很薄。单尘殷没接。
男人也不坚持,把信封放在门边的桌子上:“我们在楼下等您。考虑到时间较晚,您可以带些随身物品,住处已经为您安排好了。”
说完,两人微微欠身,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门还开着。王浩终于找回声音:“单、单哥……什么情况啊?”
单尘殷没回答。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个信封。纸质很好,边缘烫着暗纹。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黑白照片,边角已经泛黄。照片上是年轻的一男一女,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女人笑得温柔,男人搂着她的肩膀,眼神里有光。
单尘殷的指尖擦过照片上女人的脸。
那是他母亲。二十年前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这张照片。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字迹遒劲有力:“尘殷,爸爸来接你回家。”
王浩凑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阿姨吧?那男的是……你爸?”
单尘殷把照片塞回信封,动作很慢。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分析各种可能性——诈骗?仙人跳?但对方知道母亲年轻时的样子,还知道他的名字。
“单哥,你去不去啊?”王浩小心翼翼地问,“那俩看着不像好人,但也不像坏人……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单尘殷把信封揣进校服口袋,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旧行李箱——那是母亲留下的,轮子已经坏了两个。他开始往里面塞东西。几件洗得发白的T恤,两条牛仔裤,课本,试卷,还有那半包烟。
“你真去啊?”
单尘殷拉上行李箱拉链:“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其实他心里清楚,从看到那张照片开始,这件事就已经不在“把戏”的范畴了。有些被埋藏了十九年的东西,正试图破土而出。
他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帮我请个假。”
“请几天?”
“不知道。”
王浩站在空荡荡的宿舍中央,看着单尘殷拎着那个破行李箱走进走廊昏暗的光里,背影挺拔得像棵不会弯腰的树。
楼下果然停着那辆黑轿车。车牌五个8,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戴眼镜的男人替他拉开车门。单尘殷没说话,把行李箱扔进后备箱,坐进后座。车内空间很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清洁剂味道,和他身上那股廉价洗衣粉味格格不入。
车子启动,平稳地滑入夜色。
单尘殷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从破旧的大学城区,到灯火通明的商业中心,再到幽静的别墅区。城市在他眼前分层,像某种残酷的剖视图。
戴眼镜的男人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单先生本来想亲自来接您,但临时有个国际会议。他让我转达,非常抱歉。”
单尘殷没接话。
“您可以先休息一会儿,路程还有四十分钟。”男人递过来一条毯子,质地柔软。
单尘殷没接。他抱着手臂,闭上眼睛。
但他睡不着。太多问题在脑子里盘旋。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十九年不闻不问,突然要接他“回家”?母亲知道多少?那个叫单弘毅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车子开得很稳。空调温度适中,座椅贴合人体工学。一切都恰到好处得让人不适。
单尘殷索性睁开眼睛,摸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匿名论坛的界面。最新一条动态下面已经有了几十条回复。
【1L:楼主今天火力不够猛啊,是不是作业太多了?】
【2L:周蔚辞今天状态确实不好,但骂假唱有点过了吧?】
【3L:楼上脑残粉滚出。】
【4L:只有我觉得楼主对周蔚辞是真爱吗?每天准时打卡,比粉丝还敬业。】
单尘殷扯了扯嘴角,退出登录。
车子驶入一片他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区域。参天的古树,精心修剪的草坪,每栋房子之间的距离远得像隔着银河。最后停在一扇巨大的铁艺门前。门自动打开,车子沿着蜿蜒的车道又开了两三分钟,才停在一栋现代风格的别墅前。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有湿润的泥土和植物的味道。
别墅灯火通明,但很安静。门廊下站着一个人。
单尘殷下车,拎着他的破行李箱。轮子在平整的石板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门廊下的人迎了上来。五十岁上下,穿着简单的居家服,头发梳理得很整齐,但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他的目光落在单尘殷脸上时,像是被烫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几秒钟的沉默,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那个在财经新闻里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肩膀开始发抖。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单尘殷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他像一块石头,冷眼旁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情感海啸。
单弘毅终于找回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尘殷……是尘殷吗?”
单尘殷没回答。
单弘毅又往前一步,这次没停。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单尘殷的脸,但在半空中顿住了,转而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很大,指尖都在抖。
“像……太像了……”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单尘殷脸上逡巡,“眼睛像你妈妈,鼻子和嘴巴像我……”
单尘殷终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你有什么证据?”
单弘毅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亲子鉴定,上周做的。用的是你体检时留下的血样——我知道这很冒犯,但我必须确认。”
单尘殷接过那份报告。翻到最后一页,结论栏里写着生物学父子关系的概率是99.99%。公章,签名,日期,一应俱全。
他把报告递回去:“所以?”
这个反应显然出乎单弘毅的意料。他设想过很多场景——愤怒,委屈,哭泣,质问——唯独没有这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所以”。
“所以……”单弘毅深吸一口气,“所以爸爸来接你回家。这十九年,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但以后不会了,爸爸会把一切都补偿给你——”
“我妈知道吗?”单尘殷打断他。
单弘毅的表情僵住了。几秒钟后,他垂下眼睛:“她……她当年不让我找你。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她带着你离开了。我找了很多年,直到最近才……”
“才什么?”
“才有确切的线索。”单弘毅抬起头,眼眶通红,“尘殷,给爸爸一个机会,好吗?我们慢慢来,不着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他说得很诚恳,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也顾不上擦。
单尘殷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的男人,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十九年的空白不是几句话就能填满的。但他也没甩开那只抓着他胳膊的手。
“我累了。”他说。
单弘毅立刻松开手,像是怕惹他烦:“对对对,先休息,房间都准备好了,你先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他朝屋里喊了一声:“老陈!”
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少爷,欢迎回家。您的房间在二楼,请跟我来。”
单尘殷拎起行李箱。
“箱子给我吧。”老陈伸手来接。
单尘殷侧身避开:“不用。”
老陈也不坚持,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走。”
单弘毅跟在旁边,一路絮絮叨叨:“房间是按年轻人喜好布置的,但你要是不喜欢随时可以换……缺什么就跟老陈说……明天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对了,你还在读高三吧?学校的事不用担心,爸爸来处理……”
单尘殷一概没回应。
别墅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挑高的大厅,旋转楼梯,墙上挂着看不懂但肯定很贵的抽象画。空气里有淡淡的香薰味,和他身上那股从旧行李箱里带出来的霉味形成惨烈对比。
二楼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老陈在一扇门前停下:“少爷,这就是您的房间。”
单尘殷推门进去。
房间很大,有一整面落地窗,外面是个小阳台。装修风格简约,但细节处透着昂贵——那张床看起来能睡下三个人,书桌是实木的,桌上甚至还摆着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
“浴室在里面。”老陈指了指房间深处的一扇磨砂玻璃门,“洗漱用品都备好了。您有任何需要,按床头的铃就好。”
“嗯。”
“那您先休息。”老陈欠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单尘殷把破行李箱扔在昂贵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外面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灯光点缀在树木和草坪间,像个微缩的童话世界。
他看了几分钟,转身走向浴室。
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他顿住了。
刚才单弘毅和老陈,好像都没告诉他,浴室的具体位置?这个套房里的浴室,应该是这扇磨砂玻璃门后吧?但万一不是呢?
他皱眉,收回手,决定出去问问。
走廊里很安静,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他左右看了看,就近选择了一扇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温暖光线的房门。也许这是客用浴室?
他没多想,抬手,推开了那扇门。
温热湿润的水汽,混合着一股清甜馥郁的玫瑰香气,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
单尘殷的动作僵在原地。
视线因为水汽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看清了——
这不是浴室。
这是一间更衣室。或者准确说,是一间衣帽间。大得离谱,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衣柜和置物架,中间摆着岛台和丝绒沙发。
而此刻,岛台边的全身镜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真丝睡袍。睡袍带子没系好,从肩头滑下一半,露出大片白皙的背脊和流畅的肩线。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颈侧滑进衣领深处。
他似乎在整理睡袍的领子,动作慢条斯理的。镜子里映出他的侧脸——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眼尾微微上挑,一颗淡褐色的泪痣点在下方。
单尘殷的呼吸停了。
那张脸,他太熟了。熟到能在三秒内列出十个缺点,熟到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轮廓。
周蔚辞。
他黑了整整三年的顶流歌手,周蔚辞。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镜子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整理衣领的动作顿住。然后,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
周蔚辞的目光先是掠过单尘殷的脸,在他明显僵住的肢体语言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向下,扫过他洗得发白的校服T恤,沾着灰尘的球鞋,最后落在他脸上。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困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迅速被一种了然的、带着玩味的笑意取代。
他也没急着拉好睡袍,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披着,往前走了半步。
水珠从发梢滴落,砸在真丝面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你是……”
周蔚辞开口了。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微哑,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他歪了歪头,眼尾的泪痣因为这个动作显得格外生动。
“新来的弟弟?”
单尘殷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说“我不是你弟弟”,想说“你怎么在这里”,想说“把衣服穿好”,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挤出一个音节:
“……嗯。”
声音干涩得厉害。
周蔚辞笑了。不是舞台上的那种标准笑容,而是更放松的、带着点促狭的笑。他上下打量单尘殷,目光坦荡得近乎冒犯。
“单叔叔提到过你。”他慢悠悠地说,指尖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睡袍的带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单尘殷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截晃动的带子上,又迅速移开。耳朵根开始发烫。
“我找浴室。”他强迫自己把话说完整,声音依旧冷硬。
“浴室?”周蔚辞挑眉,“你的房间里没有吗?”
“不知道。”
“哦……”周蔚辞拖长了音调,像是明白了什么,“单叔叔大概忘了说。二楼每个套房都有独立浴室。你的房间,应该是走廊尽头左转那间最大的吧?”
“嗯。”
“那就是了。”周蔚辞转身,从岛台上拿起一条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浴室在里面,磨砂玻璃门后面。”
单尘殷没动。
周蔚辞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从毛巾边缘露出一只眼睛看他:“还有事?”
“……没有。”
“那晚安。”周蔚辞把毛巾搭在肩上,笑容无懈可击,“做个好梦,弟弟。”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单尘殷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了衣帽间,反手带上门。
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
走廊里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重得像擂鼓。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玫瑰香气。
甜得发腻。
他闭了闭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周蔚辞。
为什么周蔚辞会在这里?
还穿着睡袍。
还叫他弟弟。
还……
他猛地睁开眼睛,转身大步朝自己房间走去。脚步快得像在逃离什么。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反锁,后背抵在门板上。
黑暗中,只有窗外的月光漏进来一点。
单尘殷抬手,用力揉了揉脸。
然后摸出手机,指纹解锁,点开匿名论坛。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
最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专业黑周一万年:周蔚辞,私底下,更丑。】
发送。
他盯着那条新动态看了几秒,然后退出登录,关机。
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那片精致的庭院。
夜色深沉。
这个“家”,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