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生灵火花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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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 P.M.
东京的大家还好吗？
抱歉，只能用新年贺卡聊表心意。
厚重的发髻使得你的脖颈几近要罢工。凉子白日为你梳妆打扮时调笑你“小姐的头发要是再短点，我不得不想办法偷渡些假发进家里了。”
你确实被她逗乐了，可面部的微笑无法缓解颈部的疲劳。
没办法，新年总是要更正式一些。身上穿的和服都远比平时要更为精美复杂。
你望着镜中的自己。
大祓结束了。
现下可以拆开发髻，穿上令自己感到舒适的衣服去卧室睡觉了。
可今天是大晦日。
守到半夜可以听到除夕之钟。
除夕之钟——几乎全国的寺庙在今天晚上都会举行这个仪式。
他们三人今晚一定会守夜。
即便分隔两地，也能听到同样的钟声。
你怀揣着这个念头和另一个念头等到现在。
午夜至凌晨，寺庙敲钟108次，代表洗尽108种烦恼。烦恼吗……若是人人皆能洗尽烦恼，那咒灵和咒术师就都不复存在了。
抛去日本这个特例，其他国家和地区仍然存在咒灵和咒术师，只是稀缺无比。
咒力会被文明消解。
可只要人类存在，咒力就始终不会彻底消失。
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咒力能做什么？
黑王冠浮现在头顶。
你在铜镜中看见它。
不仅仅是为了维持咒术师超然的地位。
你把他们想得过于“政客”了。
拥有力量的感觉令人着迷。
力量使人膨胀。
力量使人像神。
“神”……
天元作为“人”存在的历史早已面目全非。千年的时光足够遗忘许多东西。说不定现在那些高层连天元本名姓甚名谁都不知晓。
天元大人也不会告诉你这些事。
她说不会再见你。
可你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有解开心结，才能重获新生。
你手握成拳，偏过头。
黑王冠如沙粒一般消散。
你心中纠结不已。
和甚尔约定过，新年要回家来探望你。
明明是兄妹情深的会面，你却要他帮你一个忙。
不知道攒了几个月的工资够不够……实在不行就让甚尔带我去赌场玩两把……
桥豆麻袋……
好像自甚尔出走后，每年新年你都会拜托甚尔帮你一个忙。去年昏迷不醒，前年是去奈良看小鹿，大前年是去和歌山。
再往前……咳咳，既然去年没有提，今年过分一点也没事的，对吧？
只是不知道甚尔什么时候来。
能约定让这么一个一天天不着家的人在一个固定时间段来找你已经是兄妹情深铁一般的证明了。再约具体哪一天、什么时候，甚尔只会摊开手，逆反来一句“真是麻烦的大小姐。”
你会不知所措。
明明接单做金主的任务要守时的……吧？
你颇为自己不平。
唔，也不一定。你重新坐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没试过对甚尔死缠烂打。
不过分的要求甚尔会直接答应并且行动力超强，甚尔不太乐意的要求你也很有眼色的不会再提第二遍。
说到底，和甚尔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你主动。
甚尔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他教会你如何在禅院家生存。在没有展现自己的价值之前，禅院直毘人并不会在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之外做其他的举措。正如他自己所说，感情是之后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
你和甚尔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几年。甚尔成年之后就离开这个家，只偶尔回来几次……多数时间是来找你。
果然感情是相互的。
咳咳。
今天是——
有什么东西破窗而入。
同样的招数你不会再中第二遍。
石子在哐当一声落地之前打碎了厚重的铜镜。铜镜破碎时，窗玻璃也碎了。迸发的玻璃碎片乱七八糟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
你很久没见过甚尔这么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或许该说，几乎从未见过。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非术师在禅院家的待遇可想而知。
哪怕再强、再出众，也绝对不会被认可。
你来的太晚，未曾见过甚尔的童年时期。你只希望有你在，真希和真依不用被扔进咒灵堆。
和玻璃碎片跌落在地的清脆声音一起传来的声音是甚尔的笑声。
“今天晚上还有居酒屋开业吗？”你率先问道。
甚尔对你提出这个问题非常不解，皱了一下眉后很快笑着说：“你请客？”
“当然我请客。”你终究还是没有拍着胸脯保证，而是端庄坐好，用一种严肃的口吻来表示这件事非常重要。
“几个月不见就变成小馋猫了？”他略有些嫌弃的挥挥手，仿佛在示意你这只猫不要扑他身上。
“我是人，不是猫。我不馋。”你一点一点反驳甚尔，直接点明主题：“今天是甚尔的生日。”
“哦？”甚尔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一拍自己的脑门。
“所以你要请客？如果我不是今天来呢？”
“那就和往年一样。”
甚尔似乎在想往年那些年是什么样。
“一首曲子、一幅画，还有什么来着……”
这是甚尔还在家时你送他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两个人还都很贫苦。
重要的是情意！
“后来你连这些都不送了。”甚尔感慨的说，似乎在嫌弃你小气。
“因为甚尔不会在正确的时候出现，我也无法在正确的时候找到你在哪里。”你也有些赌气，偏过头：“礼物就是要当天送啊。”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今年是一顿饭？呵，我有点好奇你明年会送什么了。”
“明年就等明年大晦日那天再说。”
“其实今日是1月1号了。”你强调道。
“哈，你对我还挺宽容的嘛。”
“甚尔明白就好。”
“过来吧，我带你出去。”
“其实现在我可以随意出门了。”
“这样啊。”甚尔似乎有点小失望。每次带着你东奔西走的时候都会整蛊你。比五条还过分。
“不过已经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偷偷摸摸出去吧。”
“你确定是偷偷摸摸？”
糟糕，刚刚甚尔闹出的动静那么大！睡你隔壁的凉子——“小姐？小姐？小姐，您在哪里……”
甚尔一手提着你，一边捂住你的嘴不让你发出声音，飞速在围墙上移动着。绕过禅院家的护卫，等你回神时你确实有站在一家还在营业的居酒屋前。
可是——
你想将空荡荡的兜翻出来给甚尔看一看。
“甚尔，我还没有拿上我的钱袋。”
甚尔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揉揉脑袋，望着你一脸微笑：“那我就把大小姐抵押在这里。”
“说出去的承诺可是要兑现的。”
“吃些什么？”甚尔要了一张菜单递给你。
你看都不看：“内脏烧。”
“哈。”甚尔连讶异都没有。你们二人就这么决定了。
说是来居酒屋，结果两个人全都不喝酒。
“甚尔，生日快乐。”
“哦。”甚尔不理不睬，你也不在乎。
“甚尔最近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有啊。”
“我现在不姓禅院。”
啊，还是让他找到这么一个人了。不姓禅院这件事有那么值得高兴吗……
你光明正大看着甚尔。怎么可能瞒得过甚尔，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甚尔的条件并不差。外貌优秀身材好，呃，有时候多金。但性格实在不宜居。
真正考虑进入婚姻的人恐怕不会考虑甚尔。
“你给孩子找的继母靠谱吗？她愿意吗？”
“为什么不多关心关心我？”
“可是甚尔哥哥是成年人。”
“那女人也是成年人。”
你看着甚尔不说话。
“她愿意当然是愿意的。”甚尔摇了摇杯中的饮料，“至于靠谱不靠谱，我也不太清楚。”
“反正死不了。”
“我不能一直称呼甚尔的孩子为‘那孩子’吧？”
甚尔不告诉你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只不过是猜到了。
甚尔离开了这个家，在外面组建了自己的小家。他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
你也摇了摇手中的饮料，生活总是充满意外。
你不知道甚尔的恋人是何时离开的。
甚尔又成了孤身一人，哦不，孤身带一娃。
“惠。”
这名字一定是最近才取的。
“有点像女孩的名字。”你点评道。
“像女孩不好吗？”
甚尔半躺在拼凑起来的板凳上，毫无形象地剔牙。
“虽然那女人不靠谱，但是她女儿靠谱。”
“你那是什么表情。”甚尔耷拉着脸。
“甚尔铁了心让未成年带孩子。”你调侃一句，不满的说：“那孩子多大？”
“四岁？还是五岁？”
你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禅院甚尔！”
“你认真的吗！？”
“我现在姓伏黑。”甚尔打了个哈欠。
“她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名字了。反正和你挺像的。”甚尔回避了你的提问。
“世界上哪有一样的人？”你无奈的说。
“我当然知道，只是有点像而已。”
“如果甚尔实在没有时间或者不愿意照顾孩子，等我从高专毕业，就把惠交给我吧。”
甚尔沉默了几秒，然后举着杯子过来要和你碰杯。
“不留在禅院家吗？”
“打算留在东京，在东京发展。我在总监会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杯子碰了一下。
“哈。”
又碰了一下。
“对我要手下留情啊，惩戒委员。”
“我的术式又没法在甚尔身上起效。”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好吧。”你咬牙眯着眼睛，脸颊鼓起来。
“我又不会对甚尔出手。”
「蔽」，可以共享生物体感官或剥夺生物体感官。
这个人是一名咒术师，和他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这个人是他的妹妹。
幸好这个人是他的妹妹。
哈，非人会有作为人类的妹妹吗！？
“怎么了，甚尔？”
“没什么。”
“はつ，结账吧。”
“请把账单寄到千本东入二丁目的禅院家。”
“您是初小姐？”
“我不是。”
“也是。那种大家小姐恐怕才不会半夜和一个野男人跑到我这种店里。”店主小声蛐蛐一句，等你走后才想起其他人能随随便便说往禅院家寄账单吗？
也许主家会报销。
从居酒屋出来后你不由自主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好冷。
甚尔把自己的外套给了你。
“看我干什么。我根本不冷。”
“羡慕甚尔。”
“那你羡慕吧。”
羡慕甚尔，轻飘飘的一句话。
你看出了他的不以为意。
“我是认真在说这件事的，甚尔。”
“我和甚尔的天与咒缚完全相反。羡慕对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不要一直把我放在和你平等的地位上。
“甚尔，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踮起脚尖，呼出一口热气，示意他靠近一点。
“你说的再小声我都听得见。”
你无奈的把头埋入围巾里。
“我能展开领域了。”
“哦，是嘛。”甚尔的表情平平淡淡。
“在我的领域里，甚尔所向无敌。”
“怎么说？”甚尔来了一点兴趣。
你再一次示意他靠过来。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好吧好吧，如果这个秘密不能令我满意，我就——”
“就怎么样？”
“打你屁股。”
“混蛋甚尔！”
“你还说不说？”甚尔掏了掏耳朵，然后老老实实靠了过来。
“在我领域范围内所有蕴含咒力的事物，都会逐渐失去咒力且在领域展开时无法产生新的咒力。”
“哈！”甚尔和你击掌，“不愧是我妹妹！”
“老头没被气死吗？”
“叔父只说他很讨厌。”说完，你看向甚尔，面带微笑，很平淡普通的说：“有很多人讨厌我到想把我杀死的程度。可能杀死我的只有甚尔。”
“把你领域的情报都说一说，我卖个好价钱。”
“我需要甚尔帮我一个忙。”
“先给定金。”
“定金已经给甚尔了。”
“呵。”甚尔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什么“学会算计我了”诸如此类的话，你交付了如此多的信任，他甚至有点不敢看你了。
“什么忙？”
“帮我找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你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秘密。”
“那我也有一个秘密不告诉你。”
“欸？”
瞧见你讶异的样子，甚尔便愉快了三分。
“不说就不说。”你扯住他的衣袖，“甚尔，这是第多少声钟声了？”
“第108声。”
“甚尔暂时有烦恼吗？”
“暂时没有。”
“那我们就此别过？”
“我送你回去。”
送你回去的时候倒是很老实。
“我该怎么联系甚尔？”
甚尔告诉你一个网站。
“没有做错任何事的人甚尔也会杀吗？”你突然问。
“看给的钱。”伏黑甚尔诚恳的说。
你沉默了。
这个便宜妹妹显然不赞成他的做法。
可是，他是她的哥哥。
她能怎么办呢？
劝他金盆洗手，还是放任自流？
“一直这样下去，有一天甚尔会被反杀的。”
“我倒是期待有那么一天。”伏黑甚尔不在意的说。
“可能做到的人还没诞生吧。”甚尔嗤笑一句，挑眉望着你。
“甚尔还不走吗？”
“从今天见到你，我就发现你的姿态不太对。”
你往后退了几步。
这什么火眼金睛。
“你受伤了。”伏黑甚尔笃定的说。他朝你的方向走了几步。
“在后腰？”
“甚尔，我不是小孩子了。”
伏黑甚尔收回自己的手，双手举起来：“说的也是。”
“我怎么会有这么弱的妹妹呢。”甚尔感慨一句，继续歪头问道：“我这个哥哥总有权利知道妹妹为什么会受伤吧？”
“和以前一样，找不到合适的、不算撒谎的理由就什么都不说吗？”
“甚尔懂我。”
“我不懂你。”
甚尔说这话时没有摇头，他潇洒的离开。
天快亮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生灵火花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