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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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泽穿了。
嗯，别管什么原因，反正他就是穿了。
若真要细究，大概只能归结于命运这东西，总喜欢在他人生即将安稳落幕时，突如其来地给他一记闷棍。
第一次穿越，是在他二十岁，现代大学宿舍的电脑前，眼前一黑，再醒来便成了某个不知名古代王朝里一个家徒四壁、即将饿死的少年秀才。
凭着远超时代的见识和一股狠劲，他从秀才一路考到举人、进士，宦海浮沉三十年，愣是从寒门学子爬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其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就在他以为这辈子终于能功成身退，含饴弄孙，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时——他穿了第二次。
此刻，林承泽，前朝林相，正身处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望着眼前诡异的景象，面无表情地思考着这操蛋的人生。
“望天”是不成了，这里没有天。他只能“望黑”，思考这匪夷所思的人生。
这片空间没有上下左右，唯有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而在这片黑暗的中心，悬浮着一块极不协调的……东西。
那东西大约巴掌大小，外形正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变幻着。
一会儿变成一只憨态可掬、歪头“咩咩”叫的白羊；下一刻又化作一只毛茸茸、嫩黄可爱的小鸡崽子，蹦跶两下；旋即又成了一盆青翠欲滴、甚至还在舒展叶片的……盆栽？
没等林承泽看清那盆栽是什么品种，它又“唰”地一下，变成了一块光洁平滑、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半透明小桌板。
在这块变幻莫测的“桌板”上方，投射出几个充满未来科技感、流光溢彩的大字：
【剑网三·侠士专属辅助系统·番薯特供版·正在激活...】
旁边还有一个像素风的土豆图标在欢快地跳跃。
紧接着，一个活泼得近乎聒噪、宛如十几岁少女的电子音在这片空间响起：
“宿主您好哟~！常言道，满了30岁的男人都是大魔法师了呢！恭喜您在46岁的这个人生阶段，老当益壮，一马当先，乘风破浪，成功激活了咱们的游戏系统哟~！撒花！★,°:.☆(￣▽￣)/$:.°★ 。！”
林承泽沉默了。
他活了四十六年，两次人生加起来见识也算广博，什么场面没见过？
从朝堂诡谲到民间疾苦，自认已很难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但眼前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魔法师？
老当益壮？
乘风破浪？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三十年！他在那个世界挣扎奋斗了整整三十年！从青春年少到两鬓斑白，好不容易熬到权倾朝野，以为能松口气了
——结果，在他四十六岁，眼看就能退休享福，回家抱孙子的年纪，系统才他妈的来了？！
这感觉，就像一个饿了一辈子的人，终于在快饿死的时候等来一个馒头，结果发现这馒头是石头做的。
但下一刻，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猛地闯入他的脑海，瞬间冲散了他所有的吐槽欲望和荒诞感。
他的女儿，芊雅。
林承泽心头一紧，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他一生坎坷，原配夫人早逝，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视若珍宝。
芊雅那孩子，像极了她早逝的母亲，容貌秀美，性情温婉，却偏偏天生带了几分弱症，身子骨一直不大好。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牵挂和遗憾。
他尽力供她锦衣玉食，寻遍名医调理，甚至在她及笄后，千挑万选，为她招了一位品貌俱佳、武功不俗的上门女婿。
那女婿确实极好，相貌堂堂，性格沉稳，对芊雅体贴入微，武功在年轻一辈中也属佼佼者。小两口成婚三年，感情甚笃，还给他添了一对龙凤胎——大孙子叶灏和小孙女叶璇，个个玉雪可爱，聪明伶俐。
眼看着女儿家庭美满，孙辈绕膝，林承泽最大的心愿已了，只盼着能多看护他们几年。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他以为人生即将圆满落幕的时刻，他被扔到了这个鬼地方！
芊雅的身子……他若不在，谁来仔细关照？虽说女婿可靠，府中也有忠仆，可他这个做父亲的，终究是放心不下。
万万没想到，在他人生最猝不及防的节点，这个所谓的“系统”出现了。
林承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几十年宰相生涯磨砺出的养气功夫此刻发挥了作用。他面上恢复平静，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开口，声音在这片虚无中显得有些空旷：
“你……是什么东西？能做什么？”他顿了顿，直接问出最核心的诉求，语速略微加快，“修仙长生，能做到吗？要是不能，最基础的，活死人、肉白骨，总行吧？”
这是他作为父亲最本能的渴望。若能长生，便能永远护佑女儿；若不能，至少要有保住她性命的手段。
那系统音立刻欢快地回应：“亲~您说的这些，都不行呢~！”
林承泽：“……”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耐着性子，声音沉了沉：“那你会什么？”
“本系统专属于剑网三西山居出品，专为各位侠士行走江湖提供服务哦！检测到您在穿越之前，曾经是我们西山居的忠实玩家呢！现特为您发放一次可登录原有游戏账号的福利哟~！”
忠实玩家？西山居？剑网三？
林承泽再次沉默，眉头紧锁，开始在尘封数十年的记忆碎片中艰难搜寻。穿越前的记忆，对他而言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了。他努力回想，才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一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大一的时候，被室友强行安利，注册了一个叫《剑侠情缘网络版叁》的游戏？当时觉得画面还行，但操作有点复杂，任务又多，他平时课也不少，好像只玩了……四五天？最多不超过一周，就没再碰过。后来毕业、工作，再到二十多岁穿越，这几天的游戏经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也能算“忠实玩家”？？？
这系统的判定标准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没错哟，亲~”系统音依旧活力四射，“由于您是被我们尊贵的【番薯】玩家通过特殊渠道邀请的，现在只要您正确回答三个问题，就可以获得超级丰厚的迎新福利呢！”
“福利？”林承泽捕捉到关键词，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虽然这系统看起来不靠谱，但万一呢？
“是哒！福利超好哦！不管是闪闪发光的大小玄晶、绝世神兵橙武、瞬间满级的内功修为，还是……”系统音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诱惑的意味，“能治愈您女儿林芊雅先天弱症的灵药——【仙迹·固本培元丹】，都可以任选其一哦！只要三题里任意答对一题即可！”
能治愈芊雅的药！
林承泽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前面那些什么玄晶橙武，对他而言屁用没有，但最后这一样，直接击中了他最柔软的命门！别说三题答对一题，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拼尽全力去试！
“好！你问！”他斩钉截铁，所有的沉稳风度都被抛到脑后，此刻他只是一个迫切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父亲。
“请听第一题——”系统音变得正式起来，“请问，您当年创建的游戏角色ID（名字）是？”
“……”
林承泽僵住了。
ID？游戏名字？这谁他妈过了二十多年还能记得住？！他连游戏里有哪些门派都快忘光了！
他努力回想，脑海中只有一些极其模糊的片段：似乎有个地方叫万花谷？好像谷里弟子的头发都挺……别致的？他当年是不是因为这个吐槽过什么？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试探性地，带着几分不确定，低声说道：“……万花谷不卖假发？”
“叮——！”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伴随着系统无情的声音：“回答错误哟，亲~！正确答案是：【剑气花到底谁在打呀】。”
林承泽眼前一黑。这都什么鬼名字？！他当年会起这种ID？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请听第二题，”系统不给丝毫喘息之机，“请问，藏剑山庄的镇庄之宝是什么？”
眼前的光幕上浮现出选项：
A. 碎星
B. 黄鸡
C. 大风车
D. 庄花
藏剑山庄？这又是什么地方？林承泽一头雾水。他只能用最基础的排除法：黄鸡？听起来像家禽。庄花？难道是庄子里种的花？这两个选项听起来就像是来搞笑的。大风车？这玩意儿能当镇庄之宝？未免太离谱了。那么，只剩下A选项“碎星”听起来还有点气势，像是个正经宝贝的名字。
“我选A，碎星。”他笃定地说。
“回答错误哟，亲~！”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正确答案是D，庄花！”
庄花？！一株花当镇庄之宝？！林承泽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这藏剑山庄是得多不正经！？他感觉自己几十年的认知正在被疯狂颠覆。
只剩下最后一题了。冷汗从林承泽的额角渗出。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这最后一题，恐怕比前两道更加离谱。按照这系统的尿性，正常思维根本不可能答对。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林承泽心念电转，他当丞相三十年，深知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时候……适当的“沟通”比硬扛更有效。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尽管在系统看来可能有点扭曲。
“系统……呃，姑娘？”他尝试着套近乎，“你看，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你我也算有缘，你肯定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的‘忠实玩家’，因为答不上题而福利落空，导致你业绩受损吧？老夫年事已高，对这些游戏确实生疏。你看这最后一题，能不能……出得简单点？稍微，提示一下？”
光幕上的像素土豆停止了跳动，系统音似乎也停顿了片刻，像是在计算什么。过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勉为其难”的意味：“好吧，看在你年纪大又是新手的份上，最后一题，是最最基础简单的哦！请听题——”
成了！林承泽心中一喜，连忙道：“多谢！请问吧！”
“第三题，请听题——”系统一字一顿地念出题目，仿佛在念什么神圣的箴言：
“请回答，这天下，终究是姓‘复’的！请问，是哪个‘复’？”
林承泽：“！！！”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算什么基础题？！这比前两道还他妈抽象好吗？！天下姓“复”？哪个“复”？复兴的复？复杂的复？还是……复姓？
他拼命搜刮着所剩无几的游戏记忆。好像……好像游戏里确实有个挺重要的人物，是新手村的引导者？叫什么……李复？对！好像就是叫李复！一个看起来深藏不露的侠客！
是了！天下姓“复”，莫非指的是这位李复大侠？难道他是游戏背景里的幕后黑手或者天命之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系统的倒计时仿佛在耳边滴答作响。林承泽把心一横，赌了！就选这个最有印象的！
他斩钉截铁，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是李复！天下的‘复’，是李复的‘复’！”
喊完之后，他紧张地等待着宣判。
短暂的寂静后，系统音再次响起，依旧那么活泼，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恭喜您——”
林承泽心头一松，狂喜瞬间涌上眉梢。
然而，系统的下一句话，将他直接打入了冰窟：
“——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复制党】的复。”
“释义：复制党万岁！这天下终究是属于姓复的！”
林承泽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复制党？？？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他当然能从这个词的字面意思理解个大概——无非是指那些复制粘贴内容的人。但这他妈跟“天下”有什么关系？！这跟武侠游戏又有什么关系？！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被考核，而是在被一个用极度脱线且无厘头逻辑的智能AI戏耍！这种答案，就算他再穿越十次也不可能想得到！
“啧啧啧，”系统的声音充满了“惋惜”，“作为一位云玩家，您对剑网三还真是一点都不忠实，一点都不了解呢~太让系统失望了。现在，本系统决定对您进行惩罚。”
话音未落，原本悬浮在光板周围、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玄晶、橙武、满级账号图标等虚影，如同破碎的镜片般纷纷炸裂、消散。系统背包里那些原本琳琅满目的物品图标，也全部变成了无法使用的灰色。
紧接着，代表他游戏账号的那个角色形象旁边，等级数字开始疯狂地跳动下跌：130...100...80...50...20...10...5...最终，颤颤巍巍地停在了刺眼的“1”上。
一片狼藉，一无所有。
混沌的黑暗中，只剩下林承泽孤身一人，面对着那块冰冷的光板，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他那张历经风霜、惯于隐藏情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崩溃的茫然。
这都……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