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攻略手记》绿乡

26、湘嫔

　　云雀的证词和荀秋掌握的消息基本一致，让云雀更换萧贵妃香囊薄荷的人就是承光宫的湘嫔刘兰穗。云雀曾经在入宫之初受过湘嫔的恩惠，此番湘嫔又拿了一百两银子请她帮忙，她便答应了此事。

　　“荀公公，这一切都是湘嫔让我做的，奴婢真的毫不知情，奴婢没有想过要加害贵妃娘娘啊！”

　　“有心无心，本公公不管，你既做了便该做好准备承担后果。”

　　荀秋朝身旁的孙昊道：“带下去。”

　　孙昊立刻命两个太监将跪在地上哭诉的云雀带走。

　　从宝安宫出来，荀秋立刻去了湘嫔所在的承光宫。

　　“孙昊，宝全，搜宫。”荀秋吩咐道。

　　“是。”两人齐声应答。

　　看到十几个太监就要闯进承光宫里四处搜检，承光宫里的宫人一边阻止一边慌忙进殿禀告湘嫔。

　　荀秋恶名在外，宫人不敢挡在他面前，只敢去阻拦那些个没有身份的小太监。荀秋也不发话，只在承光宫主殿外的空地上站着。不多时，主殿里的湘嫔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中走了出来。

　　她一身绛紫色衣裙，一张清瘦的瓜子脸，两只乌漆漆的眼睛没有多少神采，看着倒是个荏弱的美人。湘嫔自打前年滑胎后便甚少在宫里露面，荀秋也只在宫宴上见过她几次，印象并不深刻。

　　荀秋朝她躬身行礼，“奴婢见过湘嫔娘娘。”

　　湘嫔冷冷在荀秋身上逡过，温声道：“荀公公大驾至此，不知所谓何事？”

　　荀秋站直身子，看向她微笑道：“娘娘，奴婢奉皇上的命令彻查萧贵妃小产一事，如今有了线索，就在这承光宫内故而才来叨扰，还往娘娘莫怪。”

　　湘嫔脸上也浮起一抹冰冷的微笑，她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荀秋的跟前，环视四周正在搜寻的太监又抬眼看向这个态度恭敬内里却倨傲无比的太监。她知道荀秋是玄禁卫的都督，事情已经到了他这里，自然是有了证据。

　　她从有了做这件事的想法开始就预想到了这样的后果，此刻便也不见慌乱。

　　湘嫔微笑问他道；“萧贵妃如何了？”

　　荀秋不解她为何问这话，却也如实道：“回娘娘的话，贵妃娘娘身体虚弱，正遵循医嘱卧床修养。”

　　湘嫔听完他的话，脸上露出一抹畅快的笑。

　　她刘兰穗不过一介县丞之女，因为有几分容貌才被皇上选入后宫。可惜后宫美人众多，她曾经引以为豪的样貌在后宫中也不过成了中人之姿。她没有家世依仗，入宫后仅仅封了一个美人，被冷落在千福宫的偏殿里，入宫整整一年也没有得到皇帝的宠幸。

　　可是千福宫的正主，一个家世还不如她的商户之女却从进宫就是一宫主位，皇帝三不五时就来千福宫里找她。她亲眼看着楼宛音从楼嫔变为楼妃又变为淑妃，而她依旧是千福殿偏殿里头好几个月才得见天子一面的小小美人。

　　前年，因为淑妃来了癸水，把皇帝推给了偏殿的她，那晚过后她幸运地有孕，皇帝才将她封为湘嫔，赐了承光宫的主位。可是后来她在御花园里碰到了萧贵妃，因为一时的出神被萧贵妃认为她恃宠而骄没有把她这个贵妃放在眼里，于是让她在原地顶着烈日跪了两个时辰。

　　回宫之后，当晚她便□□见红，她的孩子化作了一滩血水。

　　她朝皇上要个说法，皇上只敷衍地口头上责骂了几句萧贵妃，她朝原来的主位娘娘淑妃寻求帮助，淑妃却说此事她无能为力。

　　小产之后，皇帝只来过一次她的承光宫，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话。

　　皇帝有五个孩子，将来还会有更多，所以他不在乎她这样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她在乎，那是在她身体里用她的血肉滋养的孩子。

　　她在后宫里就快要发霉变腐，是这个孩子给了她生活的转机和力量。

　　如今，一切却都被剥夺。

　　萧贵妃，淑妃，都该付出点代价。

　　“荀公公，找到了。小的们在承光宫后院的枇杷树下找到了两只死猫。”一个小太监跑到荀秋面前兴冲冲道。

　　闻言荀秋看向旁边镇定自若不过手紧紧攥住衣袖的湘嫔道；“娘娘，一起去看看吧。”

　　湘嫔回头望了一眼承光宫的主殿，转身对荀秋道：“不必了，本宫在这里等你。”

　　荀秋随着小太监看过那树坑里头埋的两只猫，都是白色的长毛猫，其中一只应该就是淑妃走丢的雪球，而另一只则是在御花园冲撞萧贵妃的那只。

　　宝安宫里，萧贵妃吃了几日的药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神，惨白的脸上又有了往日的光泽。

　　她还记得皇上给荀秋定下的五日查出真凶的时间，如今已经到了第五天。荀秋只带了了她宫里的云雀，可她才不相信云雀有那胆子敢害她。如果荀秋不能找不出来，她定要借着这个机会狠狠惩治这个只知道偏心淑妃的狗奴才。

　　思及此处，她愈发来了精神，她对侍奉在旁的莲心道：“去将皇上请来，本宫倒要看看荀秋查出个什么了。”

　　莲心觑见萧贵妃脸上的笑容，明白她的用意，嘱咐柳丝照看好贵妃便出了宝安宫。

　　元和殿里，皇帝百无聊赖地赏玩着内务府新进上来的几只花瓶，想出挑出最好的下次去千福宫的时候可以送给淑妃插花。听到李聪禀报荀秋觐见他才恍然想起他命查访的事情，这才挥挥手让荀秋进来。

　　看到荀秋身后跟着的宫装女子，皇帝盯着那女子的脸看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那个原来住在千福宫偏殿的湘嫔，他疑惑道；“湘嫔，你来这里做什么？”

　　湘嫔深深望了皇帝一眼，没有答话。

　　皇帝不满地皱眉朝荀秋望去，“荀秋，你来说。”

　　荀秋将湘嫔不满萧贵妃，派人专门从宫外弄了一只和雪球一样的猫进宫，又训练那猫扑食异香薄荷，再抓住雪球命宝安宫宫女云雀掉包香囊里的薄荷之事一一禀明皇帝。

　　“什么？你是说此事是湘嫔所为？”皇帝错愕道。

　　他对湘嫔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记得她是一个挺乖顺的宫妃。他去千福宫看淑妃的时候，有时会听到淑妃提起她，淑妃有时也会让他去偏殿看看她。就连让湘嫔怀孕那次，他本来想回元和殿也是淑妃让他去看看湘嫔他才去的，如今看来淑妃却是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望向皇帝逐渐愠怒的脸色，荀秋恭敬答了声“是”。

　　皇帝走到湘嫔的面前，用手钳住她的下巴，盯住她素净的脸冷声道：“既是萧贵妃害你为何你要把淑妃掺和进去？”

　　湘嫔听到皇帝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心爱的淑妃，她在心中冷笑，那萧贵妃时时以皇上表妹自居来显示她与皇帝关系的亲厚，殊不知她哪怕是贵妃和她这个小小的湘嫔在皇帝心中的分量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不重要。

　　枉她被选中那日还兴奋地彻夜难眠，她把高台上端坐的天子当成了自己的夫婿，现在看来，全部是她一厢情愿。

　　“我怨她，我怨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不肯对我伸出援手。”湘嫔道。

　　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滴到皇帝的手背上，皇帝嫌恶地甩去那那滴略带温热的泪，顺势把湘嫔一把推翻在地。

　　他接过荀秋递过来的手帕擦手，朝着湘嫔冷声道：“愚蠢的毒妇，既然你那么念着那没成形的孩子，朕便恩准你们母子团聚。”

　　皇帝把手帕扔给荀秋，朝荀秋道：“传朕旨意，湘嫔谋害皇嗣宫妃，即刻处死。湘嫔的家眷，所有人充为官奴，流放漠北。”

　　“是。”荀秋拱手领命。

　　湘嫔听到皇帝短短的几句话，此刻才觉得惧怕起来，她甘愿去死，她过够了这后宫无趣的日子，可是她的家人是无辜的。

　　她一步步跪倒皇帝面前，仰面望着皇帝哭泣道：“皇上！皇上！求皇上放过臣妾的家人吧，他们是无辜的啊！”

　　皇帝被她抱住了双腿，挣脱不得，狠狠瞪着这哭泣的女人。荀秋见状忙让人拖开了湘嫔，湘嫔两只胳膊被太监架着嘴中依旧说着向皇帝求饶的话。

　　莲心过来时就遇到被拖走的湘嫔，她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好奇，进来朝皇帝行礼，“皇上，贵妃娘娘想请您去一趟宝安宫。”

　　皇帝叹了口气，他这表妹这时候来无非就是想要知道一个结果，他本不想去，想到她才失了孩子揉揉眉心便对荀秋道：“走，随朕一起去给贵妃把事情说个清楚。”

　　荀秋将事情的原委又对萧贵妃说了一遍，萧贵妃听完黑亮的双眸顿时炸出火星。

　　好一个躲在暗处咬人的狗，她都忘记宫里还有湘嫔这一号人，对方竟然还把她随口吩咐的事记得那么清楚，并且生生恨了她这些年。

　　皇帝握住萧贵妃的手温声道：“薇薇，湘嫔我已经下令处死，这件与淑妃无关，她也是无辜的，你就不要再迁怒于她。你在宫中好好修养，朕已经吩咐太医每日过来给你看诊，你还年轻，调理好身体，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薇薇知道了。”萧贵妃垂首道。

　　萧贵妃柔弱的样子让皇帝也有一瞬的心疼，他展开手臂将人揽入怀中。

　　萧贵妃把头靠在皇帝的怀里，眼中的泪水从她光洁的面庞上无声地滑落。丧子之痛因为湘嫔即将被处死已经变得不那么尖锐，可是淑妃却像个钉子一样在心里越扎越深。

　　淑妃，淑妃，表哥的眼里永远第一位的都是他那宝贝的淑妃。

　　总有一天她要把淑妃踩在脚下。

　　荀秋看了一会儿萧贵妃落泪便向皇帝告退去了千福宫。走在路上他想起今日所见的女人的流泪，无论宫女妃嫔，她们的泪水在他心里引不起半点涟漪，唯一能让人他动容的女人的泪水，细细想来却是家里那个整天满嘴谎话的赵青萍。

　　今日他在宫里四处奔波，还没有歇上一刻，也不知她在家里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