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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马米可的梦境 ...

  •   第二十七章米萨科的梦境-1

      小旅馆的夜。
      马米可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寒风裹挟着沙砾吹过脸颊,他呼吸着青草的味道。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一身粗布戎装,手掌宽大厚实,布满老茧。他不再是12岁的美国孩子,他是一个兵。
      “马腾!走,去巡边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猛地回头,看见几个同样装束的士兵正向他招手。“在叫我吗?”
      “这就来!”疑惑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羌汉混杂的口音。
      夜晚的篝火旁,羌族战士们唱着古老的歌谣。马米可自然地加入其中,用流利的羌语与他们交谈。他能感受到这副身体里流淌着的两种血液:汉家的礼法与羌人的豪迈在这具身躯中奇妙地交融。
      “寿成兄,你说我们这样的人,到底算羌人还是汉人?”一个年轻战士问道。
      “我是寿成?”马米可用马腾的眼睛望向篝火,火光在他面鼻雄异的脸上跳动,他说:“我们是陇西的儿女,是这风与沙的孩子。”
      马米可感受到这份认同背后的挣扎,也感受到那份超越族群的人情联结。
      他看见羌女母亲教他辨认草原上的草药,教他唱那些没有文字记载的古歌;汉人父亲则在油灯下教他读《春秋》,讲述先祖马援“马革裹尸”的誓言。
      一首诗:“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以一首交响诗的乐句出现在梦里。
      马米可忽然感觉自己原本就是在汉语中浸淫成长的,他迎风吟诵“刀横阵石裂,甲重马汗流……名慑剑侠场,勇壮马革尸。”
      梦境流转,马米可眼前出现了凉州城头的烽火。刺史耿鄙征兵的布告贴满城墙,年轻的马腾站在人群前,身长八尺有余的身躯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我要参军。”他听见马腾说。
      梦境:人喊马嘶,刀剑碰撞,血花飞溅,马尸人体,马米可在梦中看得手足无措,大喊:“妈妈……”
      我被孩子的惊叫声惊醒,起身去看,只见他满脸是汗,眉头紧皱,我连忙握住他的手,唤他:“米萨!米萨!”
      他把头埋进我的手掌,喃喃咕哝:“妈妈……”
      我的手抚着儿子的脸,他湿漉漉的脸颊贴着我的掌心,静了下来,呼吸渐渐平稳了。
      马米可的梦境:
      军帐中的他初次披上战甲,那重量和冰凉的感觉;他挥起环首刀,劈开对方的皮肉,鲜血迸溅的温热,令人作呕;战场上羌人战友用身体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倒在他怀里的冲撞,以及鲜血溅到他脸上的灼热……
      在梦中,他在看着这一切,如同看电影,而身体的感觉,又是亲历者。他感受到马腾战胜的喜悦,也感受到他的苦恼和愤怒。
      深夜的军帐中。他看到自己是马腾,与韩遂对坐,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
      “耿鄙无能,朝廷昏聩,凉州儿郎为何要为这样的朝廷卖命?”韩遂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煽动力。
      马米可看到马腾沉默良久,他内心的挣扎,马米可在想,马腾的三观是不是和自己的一样?
      马腾自幼被教导的是忠君,同时他有悲天悯人的心,战乱带来的实实在在的苦难。
      他抬起头,说:“为凉州。”
      兵变当夜,马腾骑着战马冲在队伍最前,手中环首刀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马米可能感受到刀柄传来的震动,感受到马蹄踏碎土地的力量,也感受到破釜沉舟的决心。
      梦境再次变幻,来到富丽堂皇的厅堂。
      曹操的使者站在堂前,宣读着任命诏书:“...特封马腾为前将军,假节,槐里侯,即刻入朝为官,任卫尉之职...”
      马米可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般蔓延。他知道这是陷阱,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谋。但身为马腾,拒绝意味着立即开战,而西凉尚未准备好。
      “父亲,不能去!”年轻的声音响起。马米可转头,看见两个青年马休和马铁,他们是马腾的儿子。
      马米可身在先祖身体里,他知道,接受任命,不仅是形势所迫,更是要为儿子们在朝廷中谋一条出路,让马家从“边地军阀”真正重回“将门世家”的轨道。
      “我若不去,战火将起,苦的是凉州百姓。”马腾说,“你们留在西凉,若有事变...”
      梦境来到许都的牢狱中,马腾与两个儿子被囚一处。行刑前夜,一个神秘的老者出现在牢房外——不是狱卒,却无人阻拦。
      “马伏波的后人,”老者的声音如同从远古传来,“你可知你血脉中的秘密?”
      马腾抬头,马米可通过他的眼睛看到,老者手中竟握着一把与他那环首刀几乎一模一样的刀,只是更加古老,刀身隐隐有流光转动。
      “我祖马援,除了是将军,还是‘守门人’。”老者缓缓说道,“西羌之地,有通往非人之境的门户。马援将军镇守此地,非为功名,而为苍生。”老者用刀柄点着马腾的额头,马米可感受到了那种冰凉,“你母亲选择羌人身份,并非偶然。羌人古老的血脉中,有感知那门户波动的能力。”老者将刀递进牢门,“今夜子时,门户将有一次小的开启。握住这把刀,用心感应,或许能为你马家留下一线传承。”
      梦境在这里变得光怪陆离。马米可看到马腾握刀后,眼前出现了一片不属于人间的景象:苍茫的草原上,一道巨大的光门若隐若现,门后传来远古的低语。马腾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将自己的部分意识——那些战场经验、马家武功、马家兵法、羌汉语言、对凉州土地的深爱——通过某种难以言喻的方式,注入了刀中。
      “我的后人,”马腾对着虚空低语,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直视着梦境之外的马米可,“若你触及此刃,当知我马家真正的使命不在朝堂,而在守护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
      马米可枕边一丝冰冷。
      行刑日的清晨,马腾整理衣冠,对两个儿子说:“抬起头来,马家儿郎,死也当如先祖般挺直脊梁。”
      刽子手的刀落下前,马腾最后望向西方——那是凉州的方向。马米可在这一刻,与他共享了全部的思念:羌人母亲唱过的歌谣,父亲讲述的先祖故事,陇西风中混杂的青草与沙土气息,战场上同袍的微笑...一套马家刀法……
      刀光闪过。飞进马米可的眉心。他感到马腾的意识化作一缕执念,附着在那把神秘的环首刀上,穿越时空,最终回到陇西故土,等待着一个能听懂它呼唤的后人。
      马米可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的脸贴在母亲说手掌心中,窗外已是黎明。枕边那把环首刀闪着冷光。他凝聚眼光看去,那刀竟融进了他的眉心,他用手触摸眉心,什么都没有。
      他恍惚间还能听见梦中最后的声音,那声音既像马腾,又像无数马家先祖的合音:
      “记住,土地比王朝长久,人民比帝王重要。我们守护的从来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
      马米可轻轻地拿开母亲的手,站起身,走到窗边。东方既白,新的一天开始。他忽然明白,有些传承并不需要文字记载,它们沉睡在血液里,等待着被特定的时刻唤醒。
      他惊奇地发现,他现在是用中文在思考。他还无师自通地用真切的羌语说:“我听见了,先祖。”
      千年前陇西的风,穿越时光,在此刻在马米可的眉心,找到了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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