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莱拉》洛城娘子

32、走向天水

　　第三十二章走向天水

　　马米可陪我吃完早饭，已经不像以往那样翻手机查地图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沉稳而有序地收拾东西、绑行李，然后踮起脚尖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妈妈! 米萨好爱你啊！”见我满脸感动地望着他，他拉起我的胳膊，“出发吧！去天水！”
　　晨间的清爽已褪去，城市里早高峰的车流开始涌动。我俩不赶时间，所以没有紧张，只是慢慢地随着车流骑行。
　　我们在关楼前停下来，我拿出手机，说：“米萨，妈给你拍个照片。”
　　拍照时，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不小心”撞了马米可一下，连声道歉后快步离开。五分钟后，马米可发现背包侧袋的手机不翼而飞。
　　“刚才那人！”马米可反应过来。
　　“我说，报警吧！手机丢了很麻烦的。”
　　围观的路人纷纷摇头：“这一带扒手专盯游客，报警，追回希望不大。”
　　手机里有导航、预订信息和一半旅费。我把我俩的手机里，各放了一半的钱。我心慌的厉害，马米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一位正在写生的中年画家目睹全过程，说：“我姓韩，是美术学院的教师。往前五公里，有派出所。我车可捎你们一段。”韩老师，开一辆旧SUV，后备箱满是画具，“我是天水人，常来这儿采风。秦岭自古多故事。”
　　他带我们母子去派出所报案，然后让我们把我的手机号和行程计划告诉警察，从派出所出来，我俩把我们的电动车从韩老师车上搬下来，他又坚持塞给我300元现金和一张手绘地图，说：“沿着渭河走，标注的地方可充电、休息。天黑前务必到东岔。”
　　其实我不差钱，这300元人民币，也就40多美金，但是我总觉得“有时候愉快地接收别人的好意，是一种美德。”所以我就收下了韩老师的“接济”，并趁机留下了他的微信，我会找机会报答他的。
　　重新上路，我们俩的好心情被手机的丢失一扫而空。爬上一段陡坡时，电动车突然动力全失——电池过热保护启动了！真实祸不单行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烈日当空。我尝试推车，但载着行李的车太重。我俩手足无措，这时一辆满载木材的农用三轮车“突突”驶来。开车的老汉满脸沟壑，停下车，用浓重的陇东方言问：“咋了？”
　　弄清状况后，他从工具箱里掏出瓶装水，浇在电池盒上降温。“这天热，电池娇气。歇半小时再试。”
　　老汉姓陈，是去前面林场拉货的。他蹲在路边，卷了支旱烟，讲起这山里的故事：“早些年，这路更险。我见过货车翻下去，也见过路人冻死在冬天。”他眯眼看着蜿蜒的山路，“但好人更多。山里人家，谁不帮谁？”
　　电池冷却后果然恢复了。陈老汉又掏出两根麻绳：“下坡陡，绑牢行李。过‘鬼见愁’弯道时慢些。”
　　所谓“鬼见愁”，是一段在悬崖上凿出的Z形急弯。就在他们小心通过时，前方传来急促的呼救声。
　　我和马米可对望了一眼，下了车，小心地走过去，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跪坐在弯道外侧，只见她浑身簌簌发抖，双手拉着她的电动自行车的后轮，而前轮已悬空，膝下碎石正簌簌滑落！膝盖下面隐隐可见有鲜血渗出，染红了路上的砂石，再往外半米，就是数十米深的山谷。
　　我喊着：“Don’t move!”
　　马米可速度奇快，飞身靠近，匍匐在地，伸出手去：“姐姐，抓住！”
　　女孩吓傻了，不敢伸手。我也到了跟前，双手拉住马米可的脚踝，马米可双手腾了出来，用力抱住了女孩的腰。
　　但是我怕拖拽米萨的脚，而他双手抱着女孩，这样一来，他的支撑就只有它的小肚皮了，用力拖会磨破他的肚皮，我舍不得。
　　这时，听到好几声骑车刹车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好几个路过的车上，跑下来好几个人，他们帮我抱着马米可的腰，马米可有紧紧地抱着女孩的腰，“一、二、三！”众人合力，将女孩拽回路面。她的膝盖擦破了，电动自行车却滑了下去，在崖壁上碰撞出刺耳的声响，最终坠入谷底。
　　惊魂未定的女孩叫小花，是山那边村子里的，抄近路去镇上给爷爷买药。我从行李中拿出急救包给她处理伤口，马米可则把瓶装水给她。
　　“车没了...药...”小花哭了。
　　“姐姐，我们送你回家。”马米可说。
　　我俩把行李集中到我的车上，绑不下的，就一人背一件，让小花坐在马米可的后架上，三人小心翼翼地出发了。
　　小花的家在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山坳里。她爷爷是位老护林员，腿脚不便。听说孙女差点坠崖，老人老泪纵横，非要留我们母子吃晚饭。
　　土炕上，一碗热腾腾的洋芋搅团下肚，寒意尽消。老人执意要付车钱，这次我坚决不收。最后老人从梁上取下一串熏好的野山菌：“这个带上，天水朋友见了，就知道你们走过真秦岭。”
　　夜幕降临时，老人联系了邻村有摩托的侄子，送我们去东岔镇。“走夜路不安全，我那侄子路熟。”
　　抵达小镇时，旅馆已客满——附近有工程队施工。我们母子俩站在街头，疲惫不堪。又不知所措。我实在累极了，特别是经历了悬崖边的那一幕，于是不管不顾，直接坐到了马路牙子上。
　　“哎！阿莱！”有人叫我，在华夏，除了马米可，谁会叫我阿莱呢？
　　“妈妈! 是白天的韩老师！”马米可说。
　　是他，他竟出现在街对面！
　　他快步穿过马路，走到我们跟前，用英语对我说：“我料想你们会到这儿。所以开车先过来了。”他接着说，“这里是小城市，旅馆不多，又有大工程，我想到你们可能找不到住处，果然。跟我来吧，朋友的农家乐有空房，还能充电。”
　　农家乐老板是他发小，听闻母子遭遇，免了房费：“谁出门没个难处？我儿子也在外打工。”
　　睡前，马米可拿来一张纸，写日记：“今天，我们丢了手机，救了姐姐。妈妈说，好人比坏人多。我相信了。”
　　他把纸放在行李里面，说：“等手机找到了，就续上手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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