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女司机日常》漫青

48、第 48 章

　　邹亚平从来没有提起过家里的事，整个班级中的女生她最神秘，大家觉得她很严肃不敢和她多接触，中众人对她多佩服少亲近。

　　江苗跟在她身后踩了大概四十分钟的车到了一个意向不到地方—北京师范大学，两人进到校园穿梭其中最后在停在教职员工家属楼下。

　　四层筒子楼，每层大概住着八户人家，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摆着煤炉子、煤饼和一些不太好辨认的杂货。

　　邹亚平熟练地同人打招呼，应付他们对于江苗的好奇，摸出钥匙打开二楼左边第二户，带着江苗进了屋。

　　眼前的一幕令江苗感到非常震惊，目光所及之处的空隙几乎全部堆放着各类书籍，一整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柜尤为令人震撼，满得恐怕再放不进去一张纸。

　　邹亚平看出江苗的吃惊，微微一笑，“这些是我爷爷奶奶的书，他们一个教历史，一个教外语，等会儿你可以看看我找出来的书，有一本主要是写四九城的历史变迁，涵盖了著名的景点，然后再试着和我一起翻译。”

　　江苗收起惊讶跟邹亚平进到她的房间，不到十平米的卧室，摆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长条书桌，邹亚平从外面搬来椅子示意江苗坐下，在略显凌乱的书桌上找出她口中的书递给江苗后，拿起稿纸开始下笔。

　　受到她的感染，江苗翻开手上的书，发现内页做满标记。

　　写、无休止地写，整整两个小时邹亚平没有离开椅子直到房间外传来动静她才起身出去，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位精神奕奕地老人，笑眯眯地对江苗说：“亚平很少带朋友回来，小江今晚就留下吃饭吧。”

　　江苗反应过来这个时间还待在别人家不太礼貌，赶忙婉拒道别：“家里人还在等我，我没按时回去该着急了。”

　　邹亚平：“正好，你把这带回去试着翻译，不会的用词典查，”她塞给江苗一篇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和一本略显陈旧的词典。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江苗脑子里一下子冒出这句话，含泪接下艰巨的任务。

　　数九寒天，天气反复，走出筒子楼江苗发现又开始下雪了，路上骑车的人戴帽子围围巾把头包的严严实实，她在下班的人潮中穿梭，回到家两只手冻得像夏天吃的绿豆棒冰。

　　城里太多待业青年，雪天路又滑，张月英放心不下跑到胡同口儿等，又因为太冷实在站不住回家。

　　无巧不成书，她前脚到家后脚院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趴在窗户上一看，赶忙过去开门，帮着推车进屋的时候摸到江苗的手，吓了一跳，“冻坏了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苗心虚有些心虚：“忘记看时间了。”

　　“忘记”两个字蹦出来的时候，江粟落井下石，开口嘲讽，“忘记时间了～我还以为你回家的路了～”

　　他贱兮兮的样子看得江苗火大，跳上前一拳砸到他背上，“江粟！”

　　“行了行了，别胡闹，吃饭！”眼瞅着又要当判官张月英赶紧制止这场已经萌芽的战争。

　　江苗话多，边吃饭边说白天的经历，还说晚上得加班不能辜负邹亚平的好意，她说这些时江粟出奇的没有唱反调，他不爱学习，连事关学习的话都不会接，以免引火烧身。

　　整整一周，江苗和邹亚平陪克洛伊逛遍四九城的大大小的景点，兜兜转转她最喜欢的竟然会是故宫旁胡同里毫不起眼的四合院，用克洛伊的话说四合院不但是居住的场所，更像是文化的传承。

　　一方天地的岁月长歌。

　　分别时克洛伊把她们初见时在故宫拍下的合照递给两人，并要支付300美元作为报酬。

　　邹亚平和江苗相视一笑，抽走100美元，告诉克洛伊，“用中国话说相逢即是缘，既然有这个缘，别的“元”可以少一些。”

　　克洛伊一个字都听不通，但不妨碍脸上出现灿烂的笑容，她向两人索要了地址，说要给两人写信。

　　找“外教”这项活动在腊月二十四彻底停止，邹亚平要陪爷爷奶奶回上海，江苗回去的路上看时间还早突发奇想绕道长城机械厂门口准备接她姐下班。

　　天气冷离下班还有一会儿厂门口没啥人，江苗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门岗跑来问：“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江苗：“我等我姐下班。”

　　门岗又问：“着急不？要是着急帮你把人叫出来。”

　　江苗摇摇头：“不着急，我就顺道儿接她。”

　　“嘿两姊妹还挺好，离下班还有半小时进屋待会儿吧！”

　　江苗连连摆手：“你们上班的地方咋能随便进。”

　　“行吧，要是冷了你就自个儿进来啊，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挺有分寸”

　　门岗大叔嘀嘀咕咕走了，江苗稍微往后挪了挪，挡风还不那么显眼。

　　江苗边等边寻思明天要买些啥，今天供应足前几天江粟已经买好了三斤肉和两条鱼还抢到一箱苹果，据她妈的小道消息今年食品厂发鸡不用买，剩下只需要采购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她正仔细盘算呢，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一抬头是个挺板正的男同志，江苗看过去时他已经挪开了视线，这人莫名其妙的，惹得江苗心里犯嘀咕。

　　不过她没空研究，厂区响起下班铃，工人们陆陆续续往外走，江苗视线来回穿梭，生怕错过她姐。

　　等了能有几分钟，人多得她看快不过来，在她有些着急的时候一个熟悉身影闯入视线范围，她赶紧举手大喊，“姐！”

　　“江禾！”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江苗一转头，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同志，与此同时她姐直接走向那人！就这么走了！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顶着满脑子的困惑下意识追上去，迈出一步又猛地退回来，她突然想到那个男同志早早来等她姐下班，这证明他俩早就认识说不定还关系匪浅，万一真像她猜想的那样她姐既然还没和家里那就是不想说，她这么直愣愣地冲过去场面一定会很尴尬。

　　江苗边想边退，江禾确实没有看到她，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冯春生身上。

　　时隔多日再见江禾几乎能够猜出他的态度，两人相对无言，还是她率先开口：“冯队长有什么事吗？”

　　“之前那伙人贩子全部落网我来跟你说一声，”冯春生忽然抬头看她，“江禾……”

　　街边路灯亮起来，昏黄的灯光平静地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江禾英气平静的面庞。

　　突然飘起雪花，纷纷扬扬被风裹挟着落在两人身上带来，冯春生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瞬间化开，凉意顺着掌心蔓延，让他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明明极尽疯狂的人，又能够清醒地抓住擦肩而过的机会，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乡间执刀的倔强背影，病房中的热情，这一刻，所有的回忆和眼前人重合在一起。

　　冯春生畏惧、退缩、、欲言又止又忍不住去憧憬，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回到单身宿舍，他在书桌前坐了很久很久，最后，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一本掉皮的笔记本。

　　他过去十几年的痕迹或深或浅的留在了笔记本上，有15岁的惊慌与愤怒也有20岁的迷茫与痛苦，泛黄纸张中夹着的一张剪报为他平静的生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冯春生轻轻地拿起来，剪报上的人笑容灿烂手持市公安局的派发的奖状，眼里满是坚定，他看了很久很久，手指捏地薄薄的报纸发皱，他像个小偷一样，觊觎着不会属于他的东西。

　　小时候，冯春生生活在一个很美满的家庭，很一般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不一样，他很独立，成绩优异，大院同龄小孩儿也都不是他的对手，他顺理成章的城里孩子王，过于顺遂的生活令他生不出明确的期望。

　　一点点长大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身边的人夸赞开始让他迫切想要找到自己的方向，像所有大人一样，后来他明白这只是小孩子渴望长大的可笑行为。

　　他的可笑行为并没有持续太久，家庭分崩离析，他不明白难道所有都是假的吗，生他、养他的人一夕之间亮出獠牙与利爪，冯春生不能接受拒绝身边所有亲人的挽留后逃去农场。

　　十年没有只言片语，她在他的生活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十几年后，她又以强硬的态度想要在他的生活中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让他变回那个落荒而逃的人。

　　谢玉华找到他说明一切的时他内心充满忐忑、期待、喜悦，既害怕被拒绝又期待被接纳，直到她带人戳破他一切憧憬时他陷入深深的绝望。

　　争执中她拿碎玻璃划伤了手腕，医院里顾伯康疲惫地告诉他她生病了，她本来想直接去机械厂找那个叫江禾的女同志，被他拦了下来，没想到她会直接带她同事的女儿找去宿舍。

　　冯春生沉默地站在病床前无法把床上安静瘦弱的女人和歇斯底里反对的女人联系在一切，他从来都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