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主角开新篇》王微景

33、嚣张门客

　　张二郎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范琉璃于是大胆猜测：“莫非郎君是杨长史……”
　　杨长史点头表示同意，心想：范琉璃终于认出了自己。
　　“……的门客？原来郎君是杨长史的门客！”范琉璃续上了后半句话，可这显然猜错了。
　　杨长史刚点头完，才发现范琉璃还有后半句。他急急想要解释，可范琉璃哪里容得了他插嘴？
　　“所以算计一事，郎君也有份？”范琉璃的猜测以一种离奇的方式，接近了真相。
　　设计让范琉璃和离一事，杨长史岂止是有份，根本就是主谋！此事杨长史无法反驳，而且他也没想着反驳，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有理，“那孙甲绝非良配，为夫是在帮夫人。”
　　“帮我？！”范琉璃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她往后退了一步，愤怒地盯着对面的人，“所以郎君设计孙家与我和离，设计我入杨府，把我推给别人，都是为了帮我？我原以为，你我之间虽然有缘无份，至少郎君不会出手伤害；现在看来，郎君竟然为了自己能升官发财，也把我当成了讨好的物件儿。”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而且杨长史也没有把范琉璃推给别人。杨长史还想解释，门外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范娘子，老夫人过来了。”
　　原来，杨长史回府之后便去了范琉璃住的院子。老夫人听说此事，本来想说不要打扰他们二人。可想到范琉璃之前表现的有些冷淡，虽然嘴上说着愿意，却透出些许的不情愿。老夫人担心二人的进展，也赶了过来。
　　听墙角这件事，虽是不那么光明正大，但老夫人也顾不得了。老夫人趴在屋外，一开始还听不到什么，看来是正常说话。后来竟隐约能听见“设计”“讨好”“物件儿”之类的字眼，看来是吵起来了。不行，得打断一下。再这么吵下去，好不容易找到的替身该跑了。范琉璃要是跑了，她的傻儿子可怎么办？老夫人于是赶紧让身边的丫鬟通报一声。
　　“老夫人怎么突然过来了？”范琉璃也顾不得义愤填膺，她一下子慌了神。要是被老夫人撞个正着，她这个替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张二郎这个门客恐怕当场就得给叉起来。
　　“一直让老夫人在外面等也不好，赶紧开门吧。”杨长史看范琉璃慌慌张张，忽然觉得母亲来的正是时候——直接把身份揭穿，也好让范琉璃安心。
　　“什么？郎君疯了吗？”这小子竟然要她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杨长史的母亲，又不是他母亲。
　　“夫人担心我？”杨长史把范琉璃拉向自己，他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范琉璃自然是担心的，可她又不想承认：“什么担心不担心的，快去帘子后面躲好”，范琉璃一把甩开杨长史的手，将他推到里间的帘子后面。
　　“老夫人，您来了。”范琉璃赶忙去开门。
　　“这怎么满头都是汗啊？”老夫人掏出手帕，伸手想给她擦擦。
　　“着急开门。您屋里请。”范琉璃接过帕子，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
　　“听丫鬟说，少至回来了。”儿子应该在屋里的啊，怎么屋里没人？老夫人进门就左顾右盼。
　　“是吗？那，那太好了。小女子也许久没见到杨长史了。”范琉璃的语气听起来就挺不情愿的。
　　“噗——”帘子后面的人笑了出来。
　　“那儿是什么动静？”老夫人歪着身子朝里屋看去。
　　“那是，是那个……”张二郎是不要命了吗？这让她怎么圆啊！
　　“母亲”，杨长史笑着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儿子回来了”。
　　如果告诉母亲，范琉璃就是当年的石娘，那范琉璃在已婚情况下同他结亲的事实，就会一并被揭穿。杨长史自己对这个事实还在耿耿于怀，却不希望母亲因此厌恶范琉璃。就等范琉璃肯说出苦衷的那一天吧，到那时，他再同母亲坦白。
　　“母亲，都怪儿子多疑。怕范琉璃是个贪图富贵的，便伪装成他人，接近范琉璃。她虽对儿子有意，但碍于身份，一直拒绝于我。刚刚还在担心儿子的前程，想要赶儿子走呢！”
　　范琉璃惊奇地看着杨长史，心想：这厮长了几岁，果真不同凡响，这瞎话真是编得一套一套的。
　　“原来如此。此前老身还担心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如今看来，倒是两情相悦了。甚好，甚好。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慢慢聊啊。”老夫人见二人虽然都规矩地站在那里，却表现的很亲近，看来这段姻缘没自己想象的那么脆弱。
　　老夫人走后，范琉璃心情平复。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杨长史：
　　“几年不见，郎君不仅摇身一变，成了杨长史；就连编瞎话的本事也炉火纯青了。”
　　“多谢夫人夸奖。只是还无法与师傅相比。”杨长史朝范琉璃拱了拱手。
　　“师傅？郎君还拜师学艺了？敢问师从高人哪个？”拜师学编瞎话，范琉璃从未听过。
　　“自然是装成丫鬟哄骗为夫，还让为夫念念不忘的夫人你了。”杨长史竟然内涵范琉璃，说她是个编瞎话的高人。
　　“你好贫”，范琉璃抬起手，轻锤他的胳膊。杨长史则趁机握住范琉璃的手。
　　张二郎突然变成了杨长史，范琉璃很难想象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张二郎与杨少至，完全是两个人。难道你真的如传闻所言，是京里杨公的儿子？”
　　杨长史便将父亲如何遇害，他及第后，杨公因盗采之事如何来找他，一一说与范琉璃。范琉璃听完，一面感慨世事多变，一面又有点后悔：
　　“若当年没有那包银钱和那本书，说不定郎君的父亲就……”
　　“杀人放火的是那‘刀疤刘’。夫人一片好心，怎么能这样想？”杨长史不认为这是范琉璃的错，范琉璃是他的大恩人，这点杨长史一直铭记于心。“这半个月，为夫就是去协助办理父亲一案的。虽然为夫不便露面，但还是见证了凶犯伏法，也算是亲手为父亲报了仇。”
　　“听郎君所言，那‘刀疤刘’似乎是与盗采一案有关联，此次他伏法，有供出什么吗？”听完杨长史所说，范琉璃也意识到，那凶嫌的发家恐怕与盗采之事有关。
　　杨长史点头，表示赞同：“夫人聪慧，为夫也是这么想的。他一开始非常硬气，一副‘我上面有人’的样子；下狱后突然就哑到不能说话。虽然疑似要招供什么，但他又不会写字，便没有额外的发现。”
　　范琉璃觉得很是可惜，“看来是被人堵了嘴。只是幕后之人为何不直接灭口，岂不干脆？”
　　“本来是要被灭口的，奈何那日‘刀疤刘’没像往日那样狼吞虎咽，只吃了一点，狱卒就发现他中了毒。这次是我们大意了，让幕后之人钻了空子。”这条线索断了，杨长史也觉得可惜。
　　“郎君刚刚说，还要为小女子报仇。可小女子明明活得好好的，郎君怎么到处宣扬自己有个‘先夫人’啊？”范琉璃扯着杨长史的衣领，假作嗔怒。
　　说起这个先夫人，杨长史忍不住委屈了起来：“夫人当时声称自己是赵家的丫鬟。为夫下山后便去赵家找你。哪知赵家真的有个名为‘十娘’的丫鬟，还偏偏被人给害了。这三年来，为夫每天都在自责：夫人对我那样好，我却害了你。幸好夫人还活着，不然，为夫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范琉璃听完，沉默了片刻，“倘若郎君没遇见我，也会去找个替身回来吗？”
　　杨长史认真思索了一下，“我不知道。”
　　范琉璃用手指点了点杨长史的鼻子，“郎君应该说，‘不会’。毕竟，过去三年，郎君的身边都没有别的女子。”
　　杨长史抓着范琉璃的手，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幸好夫人还在，还可以在我身边过上好日子。”
　　范琉璃却突然抽回手，“郎君现在是风流倜傥、前途无量的杨长史，只要郎君愿意，自会有皇天贵胄、达官贵人之女与你相配。如果只是觉得亏欠，大可赠小女子金银财宝、田宅商铺。小女子便就此离开，决不纠缠。
　　刚刚还有些热络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是夫人的真心话？”杨长史盯着范琉璃的眼睛，试图分辨。
　　有自己的产业，这就是范琉璃向往的生活。她不想再仰人鼻息了。之前无法逃离孙家，只能伏低做小，捏着鼻子呆在孙甲身边；如今身边人换成了杨长史……或许也不该有什么不同。
　　其实在范琉璃说出“赠小女子金银财宝”这句话时，范琉璃的潜意识里就已经知道，杨长史与孙甲是不同的——她不能对孙甲说这句话，却相信杨长史会送她钱财、放她离开。
　　范琉璃的睫毛快速地扇动了几下，她抿了抿嘴，下定决心般地回答：
　　“是小女子的真心话。”
　　杨长史看出了范琉璃对他的感情，也看到了范琉璃对这段关系的犹豫。他思索了一下，“为夫可以赠你金银财宝、田宅商铺。”
　　或许就像杨长史刚刚说的，范琉璃是他的恩人。现在杨长史答应给她钱财，这算是对恩情的回报吧？果然，杨长史只是觉得亏欠于她。范琉璃收获了钱财，可她有一瞬间的失落。范琉璃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那就多谢杨长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