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和小绿》Adddduck

14、第 14 章

　　“……执意，经验的话妈妈可以帮你在 A 市找啊。”林妈妈柔声劝道。
　　“缺不缺钱，问他缺不缺钱！”一旁，林爸爸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林执意听得一清二楚。其实当初选择降分上二大的原因他无法向父母解释，但自己固执的态度确实让林爸爸受了委屈，他欠父亲一个正式的道歉。然而，他的性格恰恰随了林爸爸，那句“对不起”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爸爸问你，是不是缺钱呀？”林妈妈小心翼翼地转述。
　　“不缺。”林执意顿了一下，微微提高嗓门，“爸，我不缺钱。”
　　电话那头，林爸爸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不自然：“咳……嗯，那暑假跟朋友出去玩、找工作也是要花钱的。”
　　“……啊，对对对！”林妈妈赶紧附和。丈夫和儿子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别扭，一个比一个死要面子，如今难得能好好说上几句，林妈妈深感“这家没我得散”。
　　“……执意啊，那就不急着回来，爸妈先给你打点生活费啊，放假了多跟同学们出去玩玩哦。”
　　“……到时候爸爸打给你哦。”
　　林执意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份关心他收下了。
　　“……谢谢妈。”“谢谢爸。”
　　“……在外面吃点好的，看着好像瘦了吧。”林爸爸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目光不自然地瞟向别处，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林执意鼻子一瞬间有点发酸，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哎，是有点瘦了哦，执意啊回来提前给爸妈打电话，我去接你哈。”
　　“好的妈。”
　　“你们也照顾好自己。”林执意慌乱地挂断了电话，深怕自己的情绪暴露。
　　挂断电话，林执意眼眶微微泛红。他匆忙抹了一把眼泪，心头涌动的暖意还未消退，手机便收到了一条到账短信——一万元整，是林爸爸转来的。
　　林爸爸是大学老师，林妈妈是医院护士。优渥的家庭条件并非与生俱来，林执意是被他们领养的孩子。
　　他本应姓何。生母严秀本也是 A 市的姑娘，当年响应号召下乡时，与当地农户何建国相识相恋并嫁给了他。严家自然不同意这门亲事，劝说无果后便断绝了往来。婚后第一年，严秀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何小芸。日子虽然清贫，但也算和和美美。几年后，严秀意外再度怀孕。那时政策不允许，但她又不舍得打掉这个孩子，便独自躲进深山，直到临盆。不幸的是，最终她因难产大出血，在简陋的条件下，生下林执意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严秀去世后，何建国性情大变，终日酗酒赌博，游手好闲。林妈妈林婉作为严秀的故友，得知情况后，正巧与丈夫结婚多年未育。两家人一番商议，便抱走了尚在襁褓中的林执意。
　　林家居住在 A 市，严爸爸严妈妈（应为林爸爸林妈妈，此处修正）虽然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对待林执意可谓是无微不至。家中经济从未紧张过，加上林爸爸是老师，林妈妈是医生，在林执意的教育和医疗保障上，更是如锦上添花般的存在，让他衣食无忧地长大。
　　夜幕降临，林执意坐到电脑前，打开了一个古老的贴吧网页。高中时他没玩过贴吧，上大学后这里也基本淡出了互联网主流社交媒体。他点开一个对话框，聊天对象叫“爱新觉罗”，头像是一个古早的动漫形象。
　　对话停留在上个月：
　　爱新觉罗： “下个月要去外地研学。”
　　爱新觉罗： “我下个月找你。”
　　爱新觉罗： “我们当面聊！”
　　执意： “好的。”
　　林执意看着这些信息，踌躇着要不要问一下对方是否已经回学校了。“爱新觉罗”是他通过贴吧找到的，一个可能与何小芸（他姐姐）的案子有关联的人。
　　当初，林执意为了查清姐姐的死因，果断选择了二大（复大）。然而，进入大学后，他却发现自己毫无头绪。他只知道何小芸曾是这所学校的研究生，至于什么专业、研几、哪个班，他一概不知。或许姐姐从前那些碎碎念里曾提到或暗示过，但他那时只顾着刷题，把那些话当作耳旁风或白噪音，丝毫不曾认真倾听。那一刻，他除了深深的悔恨，还有心疼的酸楚。
　　何小芸不像他那么幸运。她经历了生母的离世，目睹了生父在绝望后性情大变，终日浑浑噩噩地沉迷在牌九桌上。而林执意从记事起，便拥有受过高等教育、性情温良的父母，对他有着无尽的关爱和托举。有时候，林执意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的出生才造就了姐姐的苦难？好像何家的变故紧随他的出生而来，而他又离开得那么潇洒，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
　　林执意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自我怀疑的思绪甩出脑海。或许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学姐，请问你回学校了么？”
　　指尖尚未触及发送键，对方的消息图标突然闪烁起来。
　　爱新觉罗：
　　“你好，抱歉研学延期了一点，我现在回来了。”
　　“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聊一下。”
　　“最好不要在学校。”
　　林执意：“好！”
　　爱新觉罗： “去 BLUE HOUR 吧，那边包间比较私密。”
　　林执意： “好的，你什么时候方便？”
　　爱新觉罗： “周六晚上9:00。”
　　林执意： “那周六见。”
　　两人交换了微信（绿泡泡）后，林执意才关上了网页。
　　何小芸的意外发生后，学校方面有意压下了事件，迅速给了何建国一笔赔款，并要求他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当时林执意还是高三学生，网络信息流通也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他本以为姐姐是怕影响他高考才不联系，直到高考结束，他依然联系不上对方。等到他坐车回老家，翻出那份协议时，已经是签署协议的四个月后了。校方处理得非常彻底，甚至没有归还何小芸的一切遗物，包括她的私人物品、手机和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