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沈临朔的两副面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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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正厅，厅内摆设清雅朴素，大门敞开。门外几棵翠竹在积雪的屋檐下挺立，更显得屋内冷寂了几分。
一位锦袍华服的男子正坐客位手捧青瓷托碟，右手掀起瓷盖撇去茶叶，就着碗沿浅酌了一口。
听到自回廊上传来的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他放下茶碗，慢悠悠起身。
“沈大哥，今日怎么有闲心来别苑了？让我好找啊。”说罢他回头瞥了一眼沈临朔身后的女人，眼底满是打趣之意。
“哦～原来是佳人有约。”
沈临朔轻笑一声后退了一步，抬手在两人身前一点，“望曦，这位是韩公子；祁漠，这是…”
“是卫季的姐姐嘛，我们见过的。”韩祁漠颔首示意，一举一动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
“有什么急事吗？特意来这里找我？”沈临朔招呼他坐下，自己也随即坐到了案几另一边。
韩祁漠抬眸瞥了眼一旁的柳望曦默不作声，抬手又端起方才浅酌了一口的残茶尝了一下，笑眯眯开口：“这茶味道不错。”
柳望曦会意，轻抿双唇点了点头，“我去添点热水来。”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出了门，却见门外沈临朔的弟弟正小心翼翼提着水壶站在门口。
这个别苑是没有下人的，柳望曦过来时也觉得奇怪。
难得休息一天，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和沈临朔两人静静待着。可两人尚未成亲，去谁家都不好。柳望曦几乎都想去邸店开间房了，沈临朔才吞吞吐吐说了这么个地方。
别苑里一应摆设齐全，只是过于简陋。若不是暖阁里的炭盆有使用痕迹加上桌椅门窗毫无灰尘，她都要以为这里是古代的样板间了。
只是那会她以为是沈临朔定期请人来打扫所以未曾多问，如今看来，是他这位弟弟一直在此处居住。
沈临朔的弟弟为何不与他一同住在家里呢？他刚才又为何对弟弟是那个语气？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沈临朔不想告诉她的秘密。
自从沈临朔知道了她的身份，柳望曦内心一直萦绕着一股不安感，是以她低声冲守在门口的男人说了句：“跟我来。”
如今已是农历十一月，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正是汴京最冷的一段时间。这样让他一直杵在门口傻站着也不人道，柳望曦没有多想地就要领他回室内。
只不过这里…似乎他更熟悉位置。过了转角，估摸着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们说话了，柳望曦才小声问他：“你是沈临朔的弟弟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和卫季差不多大的年纪，低着头不敢看她，还特意转脸过去，语气恹恹的，“我叫沈祈朔。”
“沈祈朔…”柳望曦重复了一遍，想到方才沈临朔对他的态度甚至比不过一个路边陌生人，心中实在好奇便问他：
“你哥…为啥对你那样啊？”
沈祈朔一声不吭，干脆拎着茶壶走了。
“站住！”柳望曦加快脚步走到他身前，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水壶强硬说道：“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不就是问你两句吗？你哥又不在。”
沈祈朔手里一空，一脸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她，却在看清柳望曦长相后一滞，原本愁绪不堪的面容忽然眼底放光。
“你是…柳望曦吗？”
柳望曦更懵了，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你认识我？”
沈祈朔咧嘴笑了。他的模样和沈临朔有几分相似，非要比较的话哥哥的气质更沉稳，为人处世落落大方。
而弟弟的五官多了一抹秀丽，加上举手投足间似有几分胆怯和局促，显得整个人有些小家子气，或者说…上不得台面。
不过此时的他一笑开，倒和哥哥像了。
他伸指在自己左眼角一点，又凌空戳了戳柳望曦，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雀跃，“你忘啦？你十岁的时候在附近要饭，被人打得整个眼眶都是血，我还给了你两个包子呢。”
说完他又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一个疤痕，低声扭捏道：“我一个人住在别苑很害怕，就想把你带回来和我一起住，当时正好我哥来给我送钱。”
提起过去，沈祈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当时我买了三个包子给了你俩，你还非跟我抢最后一个包子。”
“他看到咱俩走在一起推搡，还有你脸上的伤，以为是我跟你抢东西还打你，上来扇了我一巴掌，我被打得撞墙上撞了这么个伤口。”
“呃…对不起？”柳望曦初见沈祈朔之时便觉他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郁，如今提及旧事虽然很惨，但他眼睛是亮晶晶的，大概那会是快乐的。
可这段故事她完全没有印象，大概系统并没有将这段原身的记忆塞给她。这声抱歉，既是替原身说的，也是她本人由衷说的。
不管那段时光给沈祈朔带来了怎样的快乐，他口中的那个“柳望曦”不会再回来了。
听完她的道歉，沈祈朔抿唇暗自垂首。
走廊上说话实在冷，柳望曦弓着身子抱臂问他，“哪里暖和？”
沈祈朔眼睛眨了眨，“只有我卧室有一个炭盆，被大哥拿到暖阁里了。”
“…阿嚏！”柳望曦冷得直跺脚，又听走廊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往旁边挪了两步，身子一歪探头看去，便和沈临朔的眼神对了上。
见到大哥过来，沈祈朔原本浅笑的脸忽的又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沈临朔却不领情，负手而立冷声道：
“有客人来不知道招呼吗？在这里站着很好玩？”
“是，我这就去烧水了。”沈祈朔提着茶壶慌不择路，没迈出几步，左脚绊着右脚摔了个大马趴，茶壶也飞了出去。
“嘶！”柳望曦韩祁漠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分别自沈临朔两边走出去拽着胳膊扶起了他。
“急什么呀？走路慢着点。”柳望曦本能地拽过他手掌，看着被磕得血肉模糊的掌心眉头轻蹙。
“有药吗？去屋里给你包扎一下。”
沈祈朔轻抬眼眸，温声道：“没事的，我自己弄一下就好了。”
“路都不会走了吗？”沈临朔不慌不忙地走来，不动声色地扯掉柳望曦托在沈祈朔腕下的手，大力捏着他手腕领他向前走着。
“哥！哥！放手放手！”沈祈朔急着抽回手腕，额上青筋都拧了出来也没能挣脱。
在沈祈朔这个弟弟面前，沈临朔真是一次比一次凶。柳望曦放心不下，客人都来不及招呼，提裙跟了上去。
沈临朔抬手推开房门，力道不算轻，桌上趴着的那只狸花猫听到声响瞳孔一竖，三两下跳到了门口又跑远了。
沈祈朔挣脱不开，扭着身子看猫，也顾不得哥哥生气了，高声吼着往外跑去：“团团！快回来！外面冷！”
“管好你自己吧！”沈临朔闻言眸光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狐疑，一把将他薅了回来。沈祈朔转了半个圈栽在黄花梨木凳上，眼睛还盯着门口，却被“咚”的一声惊醒。
药箱被重重地搁在桌上，沈祈朔这才反应过来哥哥这是要…给他上药？
柳望曦见状长舒一口气，总算放心下来。她还以为沈临朔要打人呢。
“我来吧。”柳望曦撸起袖子主动上前，抬眸瞥了眼沈临朔的眼色。
“我来！”沈临朔语气臭臭的，脚步一转将她挤到一边，“对我吆五喝六倒对他这么好了。”
柳望曦：“……就事论事行不行？你要是受伤了我也对你好。”
“那什么，我去找猫！”被晾在一边的韩祁漠见势不对，火速撤离现场。
唯一的外人走了，沈临朔上下嘴皮子一碰又骂道：“整天一副受气包的样子给谁看？觉得我对你不好可以滚，这么大岁数了汴京哪里找不到活做？”
“沈临朔！”柳望曦这下是真听不下去了，“他怎么说也是你弟，又没做错什么事，你至于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
“他跟你说什么了？”沈临朔闻言脸色一变棉签一扔，双手环抱胸前，一副慵懒随意的架势冷冰冰说着，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柳望曦还没反应过来，这厮的坏脾气怎么突然从弟弟身上调转到她身上了？快到生理期脾气暴躁的不是她吗？
她略一思索，瞥了眼早已战战兢兢起身的沈祈朔，拧眉不耐烦道：“什么说什么了？没说几句话你来了，还能说什么？”
沈临朔抿唇不语，胸口剧烈起伏着。
柳望曦觉着他应该是生气了，也不想自讨没趣。反正沈祈朔的伤口不严重，他自己也能处理，她干脆懒得管他们家闲事转身走了。
沈临朔拂袖跟去，临走前还剜了弟弟一眼。
“回来！”他在后面喊着。
柳望曦没走出几步就被他追上。沈临朔大步迈过拦在她身前，双手按在她双肩上，弯着膝盖将自己放在一个和她平视的角度，张嘴便是一股雾气。
“我又不是冲你发脾气，你走什么？”他抬头看了眼从屋里追出来却不敢上前，站在门边的弟弟，又收回眼神低声下气说着：
“我家的情况比较复杂，现在没到要你和我分享这份烦恼的地步，我不打算和你说那么多。”
柳望曦心里也烦躁，好端端的一天休息这是在干什么？谁要管他们家的破事？
她挥臂打掉沈临朔放在她肩上的手，斜过身子盯着地上的土块，语气很闷：“我要回家了。”
“那我送你。”沈临朔换了张笑脸，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拉着柳望曦往外走，边走边说：“今天祁漠是来找你的，我们马车上说。”
“找我的？”柳望曦立时停下脚步，终于想起这别苑里还有第四人的存在。
“我们不都在这吗？回去说干什么？就在这说好了。”
沈临朔又瞥了一眼门口身影，大概身影本人也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高声喊了一句：“我就在卧房里，不会再出来了！你们别走！”
柳望曦啧了一声，晃了晃沈临朔的胳膊示意他见好就收。
恰好韩祁漠也抱着狸花猫从花丛中钻了出来，顺着猫毛笑呵呵说着：“要走吗？一起啊？”
狸花猫“喵呜”叫了几声，在韩祁漠怀里扭来扭去。
沈临朔蹙眉看了一眼便朝他伸出胳膊，韩祁漠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一不留神，狸花猫便飞了出去踩着沈临朔胳膊跳到了他肩上蹲着。
沈临朔大摇大摆领头走了回来，路过门口时特意将狸花猫从肩上拽了下来抱在怀里，又冷脸呵斥：“别来那一套，滚出来沏茶！”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沈临朔的两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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