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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踏莎美人细雨骑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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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
“铛铛铛!”
“铛铛铛!”
林穗宁抱着电脑坐在榕树旁石亭码字,忽然,便听到青苔阶梯上,熟悉的铃铛声。
她抬眸望去,周星野正牵着踏莎美人,白驴前面挂着一朵大红花绣球,脖子系着一个铃铛。
白驴迈一步,铃铛便响一下,周星野便愈靠近。
林穗宁摸着踏莎美人,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周星野凝眉轻声道,“我不是说了,别乱跑。”
林穗宁抿了抿唇,“那个,你知道了。”她用手拨了拨白驴脖子上铃铛,“我是打算,钱还到差不多了,再和你说的。要不然……”
“我要。”周星野勾着嘴角缓缓说道,“你不用担心,你要还,我就收。以后写作赚的钱,就放我这里。”
林穗宁吃惊地“啊”了一声。
周星野:“不过,慢慢还,我不急。”他注视着林穗宁,“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怎么感觉,有点……”林穗宁手指勾着踏莎美人脖子上挂着的红花绣球,嘴角噙笑。
周星野微勾着嘴角,“有点什么……”
林穗宁重复道,“以后写作赚的钱,都放你那里。”
“对。”周星野确定道。
被骗了呢?
“周星野,你这些东西从哪里弄来的。”林穗宁坐在白驴上,双脚不时晃荡着。
“红花是阳阳的,铃铛是周泊禹的。”周星野牵着毛驴说道。
林穗宁好奇问道,“你从二叔的驴子上面拿下来的。”
“嗯。”周星野点头道。
“这铃铛挺精致的。”林穗宁手向前拨弄道,“你同二叔借的?”
周星野:“没有,我拿的。”
林穗宁:“……”
三位拿着念珠穿着大襟宽腰的本地人走过,周星野停了下来,二人朝老者们点头打招呼。
其中一位老者不知是对驴感兴趣,还是觉得坐在毛驴身上的人有意思,说了很长一段话。
周星野面带着笑意,比划着与他们讲了好一会。
半晌过后,三位老者笑呵呵的,手在胸前作了个手势,又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
“周星野,他们说了什么?”三人走后,林穗宁好奇问道。
“没什么,就说了一些祝福语。”周星野牵着踏莎美人继续往前走
冷风拂面,毛雨细落。
林穗宁将羽绒服拉链一拉到底。
周星野侧脸看了下,不禁勾了勾嘴角。
林穗宁好奇道,“周大队,你这又是何种心思。”
周星野又看了一眼,挑眉道,“姐姐穿搭我这军绿色,果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林穗宁眉角挂着笑意,手里玩着铃铛,“周队,回去要给我打雷吗。”
周星野勾着嘴角,“看姐姐表现。”
“哦。”林穗宁用手指挠了挠鼻尖,竟端着一副认真的口吻,“师兄,是要我坐着。”
周星野不禁停住了脚步,回头,眼神又是模糊又是清晰。
林穗宁裹着厚重的羽绒服,眉梢扬起了许多,一张明净皎洁脸庞,眼里藏着清风细雨,手指勾着铃铛,实在很难想象这人,方才说了什么样的话。
周星野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雨湿润了眼眸,气息又化开潮冷,吐成雾。
“周队,你看我们这算不算细雨骑驴。”林穗宁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说道。
“算。”周星野抓紧了绳子,颔首说道。
“下雨了,快回家。”林穗宁对着一群正在踢毽球,脸颊红如苹果的小孩子招手喊道。
周星野凝眉看着在细雨中飞来飞去的毽球,“他们也会踢。”
林穗宁:“我教他们的,他们体力真是好,我踢几下就……”
“就喘。”周星野接着淡淡说道。
林穗宁不禁揉了揉眉心,“还,还好。”
“回去,今晚再接着喝酒。”周星野又缓缓说道。
“铛铛铛!”
“铛铛铛!”
“铛铛铛!”
“……”林穗宁忽然有点理解莫教授和楼楼了。
雷楼楼千叮万嘱与林穗宁道别后,花浪拉着个行李箱,以近些日子在高原有史以来走得最快的步伐赶到了机场,硬搭着楼楼的肩膀一起登上了飞机。
老铁考察了高原这边的骑驴旅行后,同周星野请教后,也决定明年在另一处高原山谷开发新项目。
花浪住了一段时间,始终没有适应高原的生活,不知是找到理由还是觉得终身大事为重,连氧气瓶都忘记拿有多快跑多快。
本是高原,海拔本来就高,山上更加缺氧。木作依旧在山下的民宿居住着,习惯了作家的身份,只要有台电脑,到哪都不耽误正事。
林穗宁亦是如此,这点两人倒是不谋而合。
周泊禹与东方月落从山下牵着驴走到了山后,寻了块大石头,各自从驴褡裢取出氧气瓶,依着一棵老树坐着。
“这么点高度,还没适应?”周星野倒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周泊禹愣是给氧气噎得微咳了下。
东方月落吸了几口后,微笑道,“周队,还这么点高度?”她顿了顿,又缓和道,“你二叔一把年纪了,要多照顾他。”
周泊禹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雪山之畔那边比这还要高。”周星野折了一片树叶。
东方月落看了他一眼,笑道,“是不是要问我什么,我发现,周大队好像一碰到和林穗宁有关的的事,整个人都特别……”
“特别什么?”周星野知道她是故意停下。
“舒服多了,我的毛驴好像渴了,带它到附近找点水喝。”周泊禹站了起来,朝两人摆了摆手,牵着毛驴往不远处走去。
周星野忽然变得礼貌,“东方主任。”
东方月落惊讶道,“哦,看来知道了。”
周星野摇了摇头,“林穗宁没和我说。不过,我大致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还想问我什么?”东方月落依旧一副温婉亲和模样。
“是抑郁症,对吗。”周星野声音极轻。
东方月落微微颔首。
“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知道,这三年,她是怎么过的。”周星野垂着头坐在石头上,背对着东方月落。
周泊禹走着走着又绕到屋后,悄悄看着周星野像个做错事孩子般的背影,不觉心疼。
“过得很简单。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治病和写作。会有副作用,有的时候一天她写不出一个字来,就只是坐在电脑前发呆。我劝过她,暂停一段时间,她不肯。有的时候,情绪莫名上来了,她反而担心我失落难过,经常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
东方月落依旧一副儒雅模样,“后来,我看到她屋子里写满了你的名字,问了才知道,林穗宁说只要觉得没希望,就写你的名字,一直写,一直写……”
“她发病最严重时候,我站在一旁看她拿着笔,不眠不休地写着你的名字,整整写了两天一夜,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醒来时,还安慰说这也是个方法,写累了人晕过去,就不会想太多,睡一觉也就好了。”
“嗯。”周星野轻轻应了声。
“那道刀疤,你应当也注意到了。不用介意,其实应该庆幸,当时阳台上放有一把刀,周星野……”东方月落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段难过的往事,“要是当时,她从阳台上跳下去。”
周星野感觉四肢都是冰凉的,背脊渗出冷汗,最后化成一声带着哽咽的“嗯”。
东方月落:“你不想知道林穗宁为什么一个人躲起来吗?”
周星野把头埋在双手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沙哑,“我知道。”
她怕她挺不过来。
东方月落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星野,你若真正了解抑郁症,你便会明白,林穗宁有多在乎你。她连死都不怕了,唯独恐惧你眉毛皱那么一下。”
她比你想象中,还爱你啊。
东方月落的目光落在屋后,她的目光淡淡的,迎着风,随后消散在清风里。
与在草原不同,林穗宁感觉这里的生活非常缓慢。
红柿伴青瓦,石阶长榕树,驴慢悠悠走过小桥,见过流水,路上遇到的都是热情憨厚人家。
尽管出场倒,林穗宁还是慢慢地适应山谷间的生活。事后,乐子和小寒还在【后勤三人行】群里打趣道,当时与他们同驾飞机上的刚好有三个报名青山不改·诗驴之行的队员,还以为她是来碰瓷的,闪得不知有多远。
牧马之旅的情况比周星野预料的还要糟糕,之前林泉说的提前报名的队员,李义文那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除了一些老客户,几乎都给挖了过去。
没有客户,很多马术师傅与工作人员也相继离开。其中,也有部分是给李义文挖了过去。有一些和林泉打了招呼,说到时青山不改有需要,他们再回来。
周星野说了,大家都要谋生活,打声招呼是给青山不改面子了。
莫威每次见到二叔与周星野在树下以一副神似淡泊的姿态剥着柿子时,总是对着林穗宁感叹最近头发又掉了许多。
过后,周泊禹与东方月落相继离开,莫威这才抓着周大队挑灯夜战分析青山不改的何去何从。
周星野竟是听着听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