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年早逝而相遇》hylinone871

4、第 4 章

　　同时，车厢外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哗声。

　　苏沐秋几乎是下意识地透过车厢窗户的薄纱向外望去。
　　街景流转间，一道修长的、穿着类似现代休闲装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张侧脸——那张他魂牵梦萦、熟悉到刻入灵魂的侧脸！

　　“叶秋？！”苏沐秋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心脏狂跳不止，他甚至顾不上纠正称呼，“叶秋！不是，叶修！是叶修吗？停车！侍卫长！请停下车！”

　　马车尚未停稳，苏沐秋已经一把推开车门，不顾自身穿着碍事的公主裙，踉跄着跳下车辕，朝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急切地呼喊：“叶秋！啊不是，叶修！君莫笑？一叶之秋？”
　　他喊着那些只有他们之间才懂得的、代表着共同记忆和梦想的名字。

　　那道身影似乎越走越快，对身后的呼喊毫无反应。
　　苏沐秋心急如焚，情急之下，他鬼使神差地喊出了一个叶修曾经用过的、带着几分恶趣味的小号：“无敌最俊朗！”

　　前方那个穿着休闲装、刚刚结束与一个名为“乔晶晶”的女孩通话的男子——于途，惊讶地转过身，看着四个身着统一盔甲、气息精悍的王宫侍卫迅速将他围住，而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着华丽马卡龙色公主裙、气喘吁吁、眼神急切的清秀“少女”。

　　于途的脸上露出困惑但礼貌的神情，他看了看苏沐秋，又看了看侍卫，友好地开口询问：“……各位，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理性的沉稳，与叶修那种慵懒中透着犀利的语调截然不同。

　　苏沐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抬起头，近距离看清了对方的脸。
　　确实和叶修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股子专注时的神态，但细看之下，眉眼更显年轻俊朗，少了几分叶修的颓废和沧桑，多了一些属于科研人员的干净气质。

　　“你……”苏沐秋张了张嘴，满腔的激动和期盼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

　　于途看着这位显然身份不凡、却行为奇特的“少女”，虽然不解，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自我介绍道：“景和星区航天院于途，见过雍主殿下。”
　　他似乎认出了苏沐秋的身份。

　　“啊……”苏沐秋怔怔地应了一声，彻底从短暂的狂热中清醒过来。
　　是啊，叶修怎么可能在这里？他又不像自己死的早……
　　即使这里是什么小说世界，叶修也应该是那个《全职高手》里的主角，而不是这个……景和星区航天院的于途。

　　他颓然地垂下肩膀，任由赶上来的王宫侍卫长恭敬却不容置疑地请他返回马车。
　　重新坐上马车，车厢内的气氛更加沉闷了。
　　绫罗安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理解和同情。
　　魏无羡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他的法杖。
　　赵圣香则摇着扇子，看似漫不经心，眼底却掠过一丝精光，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苏沐秋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异世界街景，心中一片混乱。
　　世界的真相、身份的虚幻、故人的无踪……这一切都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而格雅利学院，这个他们即将抵达的地方，又会揭开怎样更多的秘密，或者……伤口？

　　马车继续前行，载着四个知晓了自己“虚构”本质的灵魂，驶向未知的学园生活。
　　苏沐秋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那件柔软的公主裙布料，真实的触感却无法驱散内心的虚幻感。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如果连曾经的悲欢离合、梦想与遗憾都可能是被设定的剧情，那此刻的“重生”，意义又何在？

　　马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沐秋蜷缩在柔软的沙发椅里，将头偏向车窗一侧，默不作声地望着外面流光溢彩、却无比陌生的街景。
　　马卡龙色公主裙的柔软布料此刻却像粗糙的砂纸摩擦着他的皮肤，提醒着他身份的荒谬与处境的尴尬。
　　认错人的羞窘远不及随之而来的巨大失落感——叶修不在这里。
　　那个他以为无论如何都会有所牵连的人，似乎真的被隔绝在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之外。
　　那他苏沐秋的“重生”，意义何在？
　　仅仅是为了扮演好这个异世界“雍主”和“坤泽”的角色吗？

　　绫罗安静地坐在对面，没有出言安慰。
　　她理解这种得知世界真相后的冲击与彷徨，她自己也曾经历过。她只是轻轻摩挲着手中那部冰冷的智能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沉静而略带哀愁的面容。
　　奇迹大陆的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设计图纸、华丽衣裳、以及与搭配赛对手们的竞争……如今都成了另一个维度的故事。

　　魏无羡则低着头，用那只剩下白骨的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法杖上冰冷的符文。
　　温情在此，温宁却不知所踪……绫罗的避而不答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这个世界看似给予了他们第二次机会，却又显得如此苛刻和不公。
　　他另一半完好的脸上，眉头紧锁，眼底翻涌着暗流。

　　赵圣香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摇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把精巧折扇，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车厢内每一个人的表情，最后落在车窗外那些风格奇异的建筑和行色匆匆、穿着各异的路人身上。
　　息智莱左相的小公子……小说主角……这些信息在他脑中飞快旋转、整合。
　　他生于官宦，长于权谋，对于“故事”和“现实”的界限本就看得比常人模糊。
　　重要的是当下，是如何利用已知的信息在这个新世界里立足。
　　格雅利学院，听起来像是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马车穿过熙攘的街区，驶入一片更加宁静、建筑风格也越发庄严宏大的区域。
　　高耸的尖塔、爬满藤蔓的古老石墙、以及空气中隐隐流动的魔法能量，都预示着学院区的临近。

　　***

　　与此同时，在格雅利学院深处，一栋戒备森严、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银白色建筑内，气氛却与马车内的迷茫截然不同。

　　肖奈和与他容貌几乎别无二致、只是气质更为冷冽的数据生命体“一笑奈何”并肩走在光可鉴人的金属走廊上。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出逃的实验体自己回来了，你还不高兴？”一笑奈何的声音平淡无波，是纯粹的陈述句。

　　肖奈停下脚步，透过走廊一侧巨大的强化玻璃窗，望向下方一个被多重能量场束缚的透明维生舱。
　　舱内，一个模糊的身影蜷缩着，周身似乎有无数细碎的光影在飞速流转，仿佛时间在他身边加速、倒流、或扭曲。
　　肖奈的眉头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

　　“有什么可高兴的？”肖奈反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位掌握的可是时间神格碎片。要不是时间之书和神之沙漏这些关键性神器没有和他一起被收容，又或者上次行动时，山圣、镇魂使、鬼王他们几个没有刚好在临界点联手拦住他，你能想象时间线被大规模扭曲的后果吗？”
　　他指的是之前一次惊心动魄的追捕行动，差点让时间雕刻师这个危险的实验体彻底搅乱多个关联世界的时序。

　　旁边一个实验台上，一个穿着休闲装、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青年——许戈，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哟，谁能让我们肖大首席这么忧心忡忡？不就是个会摆弄时间的家伙嘛。”
　　他语气轻松，但眼神里也带着几分凝重。

　　肖奈没有回答，目光扫过旁边另外几个维生装置。
　　其中一个装置里，沉睡着一个金发少年（Neil），另一个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青年（茅十八）。
　　他们的生命体征平稳，但意识似乎都处于深度的休眠状态。

　　这时，实验室的门滑开，若白走了进来。
　　他动作利落地喝了口水，然后看向肖奈，言简意赅地问：“古代组准备何时投放？丰兰息，曹植，贾宝玉，林动，成崖余，无情还有夜华，这些观察目标在维生装置里呆得够久了，数据采集应该差不多了。”
　　他提到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尘封的历史或传奇。

　　话音刚落，燕破岳和雷振雨也大步走了进来，两人身上还带着训练后的肃杀之气。
　　跟在最后的是张起灵，他沉默寡言，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阴影处，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张起灵抬起眼，目光扫过实验室中央那个时间神格实验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时空异动，近期波动剧烈，不宜进行大规模跨时空投放。”

　　他的话音落下，实验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了几分。
　　连一向跳脱的许戈也收敛了笑容。
　　张起灵对时空波动的感知极少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