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灵的守护神》颜无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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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灵悠哉悠哉道：“当然是没了啊。桑沃若当年和我签订的契约只有三百年，三百年期限已到，我当然自由了。”

　　思卿冷冰冰地拆穿她：“你提前撕毁了契约。”

　　塔灵心一虚，梗着脖子道：“那又怎么样？明天就到期了，我提前几天出来玩玩不可以吗？”

　　路琰听完塔灵的话就觉得哪哪都不对，“你究竟是谁？”

　　路琰如今身为屠黎扇器灵，最是知道器物本体和器灵之间的关系。

　　器灵分两种，一种是原生器灵，另一种是寄生器灵。

　　原生器灵是器物吸收天地灵气，自行衍生出来的原生意识。

　　原生器灵完全服务于本体，换句话说，本体一旦受损，原生器灵将遭到本体损伤的百倍千倍！

　　如果这个塔灵是诛魔镇妖塔的原生器灵，那它应该不会为了短短几天的自由就伤害镇妖塔的本体。

　　除非这个塔灵和她一样，都是寄生器灵！

　　什么是寄生器灵？

　　说难听点，就是外面的孤魂野鬼，因为不知名原因进入了器物的内造空间，日积月累和器物融为了一体，成了器物原生意识认可的内造主宰。

　　与原生器灵服务于器物本体不同，寄生器灵是器物本体的服务对象。

　　对于寄生器灵而言，本体受伤，器灵遭到的创伤只有本体十分之一不到；相反，寄生器灵若是遇到毁灭性打击，本体则会代其承受一半伤害。

　　听起来很不公平。

　　但器物可以自行选择寄生器灵。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器物自身认可，外面的孤魂野鬼根本不可能让器物的原生意识臣服。

　　屠黎扇以玄龙白骨制成，路琰和玄龙之间的契约是命契，生死不解的那种，所以屠黎扇才甘愿让她成为寄生器灵。

　　如果这个塔灵也是寄生器灵，那它原本来自哪里？

　　又是如何得到了上古仙宝诛魔镇妖塔的认可？

　　“我是谁？”塔灵装傻充楞，“你失忆了还是我听错了？我不就是你们在找的镇妖塔塔灵！”

　　“我也是器灵，你明白我什么意思。”说这句话之前，路琰已经确定此处无外人。

　　“你也是？”塔灵用怀疑的目光将路琰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而后啧舌，“你身上的伪装居然比这个白毛还要让人难以看透。”

　　“我戴了特制的防窥面具。”路琰道。

　　思卿送给她时，说这防窥面具是用若真树皮和暗锏玄蛛丝做的，就连江怜意都看不透她的本体和灵魄。要想透过这层防窥面具看清她的本来面目，非窥神微期强者不能达。

　　“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塔灵有些不确定，“你把面具摘下给我看看。”

　　路琰没有立刻拒绝。

　　“姐姐！”思卿有些紧张，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

　　路琰做决定一般都很快，这是她和塔灵见的第一面，才一面就能动摇路琰！这，难道就是命线相接的作用吗？

　　“别担心，”路琰安抚地看向思卿，“这里只有我们三个，给它看看应该没关系。”

　　说罢，路琰掌心凝聚灵力，揭开了那张从离开定心湖就戴着的防窥面具。

　　塔灵看清路琰的本体后，立刻变了脸色，“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思卿不是外人。”路琰拒绝。

　　思卿周围的冷空气终于散开，站在路琰身旁也更理直气壮。

　　“她对你不是外人，但对我是。”塔灵说话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底气，一点儿看不出它现在是个阶下囚。

　　路琰见塔灵态度坚决，权衡利弊后，转头道：“思卿，要不你去看看山腰的那块功德碑还能不能修好？我怕惹麻烦。”

　　“……好。”思卿取下中指上戴着的黄水晶戒指，“这里面有防身的东西，塔灵的修为比姐姐高，姐姐一定要小心她使诈。”

　　这一次路琰没有拒绝，收下戒指就戴在了食指上，顺便还拍了拍思卿的肩膀让她放心。

　　思卿离开后，塔灵问：“你和玄龙什么关系？”

　　它认识玄龙！

　　路琰不动声色道：“我是玄龙镯的主人。”

　　“主人？”塔灵冷笑一声，“这条傻龙，被骗得那么惨，居然还敢相信人类。”相信就算了，还主动和人类签订了命契！它是真不怕被人类骗得裤衩子都不剩！人不能两次栽在同一个坑里，但龙能。

　　“您是谁？”路琰听它的语气，脑海中已有一个猜测，问出来也只是想确定一下。

　　“你已经猜到了，我也没必要说给这些花花草草听。”塔灵把盘着的腿松开，靠在了身旁细绒的小香松上。

　　这里的草木精得很，不仅精，还特八卦。刚才还在争论两个器灵会不会打起来，还买了注，拿她们赌钱呢。

　　多亏了玄龙，路琰不仅能听懂兽言鸟语，也能听懂花言草语。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塔灵应该是上古四灵中的焰山神凰。

　　玄龙说，上古有四灵，曰：云上苍麟，雾海玄龙，焰山神凰，林涧翼鹿。

　　玄龙寿数最长，得四灵拥护为灵王。

　　但玄龙不喜被簇拥，于是四灵各守一方，往来频繁，彼此感情很好。

　　玄龙热心良善，化解了几灵在一起时的无数争端；苍麟沉稳可靠，是给大家兜底的二哥；神凰闹腾跳脱，是捣蛋鬼和开心果；翼鹿纯真无邪，是人间的守护者、灵界的小公主。

　　祂们经常化成人形去凡间游玩，分享各自从人间得知的趣闻。

　　苍麟喜欢人间的术法，翼鹿喜欢人间的美食，神凰喜欢人间的话本，玄龙喜欢人间的热闹。

　　“人类究竟有什么好？我早就告诫过祂们不要相信人类，偏不听！”时至今日，神凰仍然耿耿于怀。

　　她看的话本太多了，对人间并无太多向往。在她眼里，人间无非是些痴男怨女、金钱权欲，看多了也就腻了。不仅腻了，她还对人族产生鄙夷，嫌弃他们的追求太无聊，也嫌弃他们愚笨贪心。

　　事实确实如此。

　　正是因为人族愚笨又贪心，上古四灵死的死，残的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抱歉。”路琰也是神凰口中的人族。

　　“你道什么歉？李末陵都死一万一千六百年了，即便你是她的直系后人，那也不关你的事，何况你根本不是。”

　　四灵覆灭，人族李末陵是发起者，是罪魁祸首；魔族和其他人族先祖是帮凶，是添油加醋的小二。

　　但这些人都是万年前的人，和现在的人早就不是同一批了。

　　神凰分得清谁才是它们真正的仇人。

　　“它也这么对我说过。”路琰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它自然是玄龙。

　　看着这样的路琰，神凰忽然有些感慨：“我大概知道它为什么认你做主人了。”

　　玄龙是它们之中最乐于助人的那个。

　　每每有凡人误入雾海，玄龙都会现身指路，有时还亲自带着他们走出雾海。

　　这些人中有知恩图报的好人，也有转身就忘的淡人，这两者于雾海守护灵而言，其实都一样。

　　李末陵是个例外。

　　那次神凰也在雾海，玄龙到了千年一次的蜕皮期，很虚弱，神凰来此是给他送补品。

　　李末陵在雾海中迷了路，还被雾海中的魔物袭击，受了很严重的伤。

　　玄龙于心不忍，想要现身带李末陵出雾海。

　　神凰当然不同意，“你现在身体很虚弱，给她指个路就行，别亲自去，万一暴露出你雾海守护灵的身份，当心给灵界惹来大祸。近些年人族修道者越来越多，修为也越来越高，他们迟早要发现灵界的存在。人性贪婪，万一他们为了利益攻上灵界，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快要死了，”玄龙很坚持，“如果我不去，就算给她指了路，她也走不出雾海。”

　　“那你给路线，我去带路。”

　　玄龙无奈，只得同意。

　　神凰依照玄龙的指引，扶着李末陵在雾海穿行，不料中途遇到了袭击过李末陵的魔物，神凰本意是让李末陵在原地等着，她去处理那魔物，可李末陵不听话，非要东奔西跑，又被魔物抓了去。

　　神凰觉得此人是自己找死，根本没有救的必要，于是甩袖走了。

　　玄龙知道后，强撑着化形，从那魔物手里救回了李末陵，并亲自送李末陵回到人间。

　　李末陵回到人间后，为了报答玄龙的恩情，会时不时送些贡品到雾海。

　　玄龙不想收，但李末陵总是放下东西就走，完全不给它拒绝的机会。

　　翼鹿常来找玄龙玩，有次见李末陵送来的贡品里有它喜欢的水果，于是直接拿来吃了。

　　这一吃就吃出了事。

　　那贡品被李末陵做了手脚。贡品里有生死契的契种，一旦有人或者灵物吃下契种，半月内必须找到下契之人结契，否则必死无疑！

　　生死契不同于命契，命契必须由契仆主动签订，但生死契则主要靠契种起作用，一般是契主强制签订。

　　这种契约一旦签订，主与仆从此绑定生死。

　　主死，仆未经允许不能苟活；仆死，主却能继续活。

　　签订生死契后，李末陵将翼鹿视作自己的灵宠，带着翼鹿在人间南征北战、开宗立派，创建真鹿道，著真鹿九戒，凿鹿池辟道观。

　　再后来，李末陵联合魔族，与灵界开战。

　　在人魔大军的联合攻击下，就算是上古天生天养的灵物也无法抵挡。

　　不过数月，玄龙折角，神凰失羽，苍麟毁目。

　　折角的玄龙被困于一方玄玉，颠沛流离上万年；失羽的神凰不敌人族剑修，残魂被关在镇妖塔里，与它从不曾正眼瞧过的低阶妖魔恶斗几千年；毁目的苍麟没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在战场上敌友不分，犯下重重杀孽后入了魔，混入魔群不知所踪。

　　翼鹿虽成了李末陵的灵宠，但还保留着原来的记忆，眼睁睁看着昔日好友一个接一个身陷囹圄，它愧疚、自责、难过，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翼鹿思郁成疾，李末陵如同失去左膀右臂。

　　魔族趁机挑起人魔争端，大战又一触即发。

　　此战伤亡惨重，李末陵和众多仙门名士耗尽毕生修为将魔帝斩杀，又把魔族一众将领封印在伏灵山，才终于平息此次风波。

　　然而在此之后，旧世界灵气愈发稀薄，整个大陆被迫进入末法时代。

　　玄门式微，皇族崛起。

　　神凰从往昔回忆中抽离，“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无垠界正在走旧世界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