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成烽

13、第十三章

　　“兰芷”的新品发布会，定在港城四季酒店二楼的平台，阿尔法载着三人行驶在海湾大道。

　　“嗡”的一声，苏弦腿上的手机振动，是林致远的信息，他已经定好餐厅，问几点去接她比较方便。

　　苏弦看着手机发了会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

　　“琳姐，把机票改签了，待会活动结束直接回影视城。”

　　汽车正在下停车场的斜坡，黑暗的车厢里，苏弦脸上的表情难以辨认。她拿起手机，在信息界面打下回复：“抱歉，行程变动，我需要尽快赶回影视城。”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就迅速了结这件事。

　　汽车在电梯大堂前挺稳，苏弦把手机放回包里交给青青。车门缓缓打开，她的唇边绽放出完美的笑容，稳稳地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兰芷”的工作人员把苏弦带到休息室里，这种新品发布会的流程，苏弦早已熟悉。离正式开始还有一会，苏弦对着台本小声读，这是她的习惯，读出声可以加深印象。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青青从沙发上起来去开门。

　　“苏小姐，好久不见。”兰芷的王董走了进来，朝她伸出手。

　　王董40出头，跟同龄人相比，算是保养得不错，最起码发福不算严重。但最让苏弦感到不适的，是王董看她的眼神。

　　去年苏弦刚和兰芷签约时，参加过一次他们公司的酒会，王董的眼神黏腻，就像在打量自己的盘中餐。所以后来，苏弦除了履行代言合同里的活动条款，对王董的其他私人邀约全部拒绝了。

　　虽然厌恶，但该做的场面功夫，苏弦还是尽力去做。她站起来，刚握住王董伸出的手就马上抽离。

　　“王董您好。”苏弦露出标准的微笑。

　　“时间过得真是快，这马上就合作快一年了。”王董搓了搓两只手，“我跟白琳说了几次，看苏小姐什么时候有空聚一聚，可总是凑不上时间。这不，今天被我逮到了吧。”王董大声笑起来。

　　“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坐下来好好商量下续约的事情。”他伸出手拍了拍苏弦的手臂。涵壹今天给她选的是一条黑色挂脖裙，王董的视线赤裸裸地停在她的肩头，苏弦强忍住那股不适的感觉。

　　白琳满面笑容地走上前，“王董，真是不好意思，明天苏弦的新剧要开机，我们待会活动结束就要赶去机场。”

　　“又是这个借口？”王董皱起眉头，“明天开机，又不是今晚开机，吃完饭再过去又不耽误。”

　　“诶，瞧您说的，这真不是借口。。。”

　　白琳想要圆话躲过饭局，苏弦直接打断了她。

　　“王董，因为明天很早就要开拍，所以我今天要早点回去。”苏弦尽力保持面上的笑容。

　　王董的目光转到她脸上，语气开始不耐烦。“拍戏而已，那么认真干嘛。我给你8位数的代言费，还不够吃顿饭吗？”

　　就因为你给了代言费，我就应该有求必应吗？苏弦心中的厌恶压也压不住。

　　她收起笑容，冷漠地开口：“王董，代言费是我们和贵公司共同商议签订的，我也履行了代言合同里的条款。还有既然是我接下的工作，就一定会认真对待，待会的发布会也是同样。”

　　苏弦知道‘兰芷’非常看重今天新品发布会，为了在国内的彩妆行业迅速占领一席之地，王董他们那些资方已经烧了不少钱，如今急需一个回血的产品。

　　“少威胁我，待会的活动你要是做不好，对你也不是好事。”王董斜着眼，鼻孔对着她，“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你们这个圈子，谁不是出来卖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冷女神。”

　　苏弦咬着牙一声不吭。

　　王董伸出短粗的食指指着她的脸，“我告诉你，这个代言想接的人大把，别不识趣。”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太过分了！”青青憋着怒气，不敢喊太大声。

　　苏弦看向白琳，“这应该是兰芷最后一个活动吧。”

　　“嗯，7月份到期。”白琳皱着眉头满脸厌恶，“我看他才是，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不就是烧钱烧出来的，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算了，别为这种人生气，我们再跟其他彩妆品牌谈谈代言。”

　　苏弦深呼吸几次，调整好心情。她心里清楚，这就是外人的看法，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每个人都是明码标价的商品。这是选择演员这份工作的弊端之一，是苏弦不得不接受的，她无法控制别人的想法，但她能控制自己不被王董这样的人影响心情。在已知会失去一个代言的情况下，弥补损失才更值得关注。

　　门再次敲响，苏弦整理好妆容，跟着工作人员过去候场。正如她刚才说的，她从来不会随便应付任何一个接下的工作。闹得不愉快的只是她和王董，而不是台上台下的普通员工。

　　苏弦走上台，尽职地和主持人走完流程，介绍“兰芷”新推出的粉底，和在场的粉丝、媒体互动，履行完自己作为代言人的职责。

　　去机场的路上，苏弦看了眼手机，除了一个来自林致远的未接电话外，还有一条信息：“几点的飞机？”

　　苏弦没有回复，既然想好断开，就要彻彻底底。可林致远却是个不依不挠的，从过安检开始，苏弦的手机就一直在振动。VIP通道的安检员显然是认出了她的，忍不住瞟了她手机好几眼。

　　苏弦坐在休息室里，她的手都快被振麻了，可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一副不接电话不会罢休的架势。

　　苏弦滑动手机上的接听键。

　　“在哪？”

　　“已经在休息室了吗？”

　　“能不能出来一下？”

　　苏弦握着手机没有回答，林致远问得很急，连他的呼吸都是急促的，像是正在跑步。

　　“能不能，出来一下？”他再次恳求，声音甚至有点低落。

　　苏弦心软了，她站起来打开房门，转到休息室大厅，一眼就看到了林致远。他一只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环顾四周，几乎是同时也看见了她。

　　苏弦挂断电话，看着他走近，他身上的深灰色衬衣不如平时整齐，连头发都有些凌乱。这是苏弦第一次，把林致远的模样和狼狈这个词连上。

　　苏弦的手臂被林致远一把抓住，他拉着她走进离他们最近的一间包间，关上了门。房间很小，摆下一张真皮长沙发后，就没剩多大的空间，头顶的中央空调“嗡嗡”地吹着风。

　　苏弦轻轻甩了甩手臂，林致远马上松开了她。

　　“抱歉，我是不是太大力了。”

　　苏弦摇摇头。

　　“林先生来机场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切像是又回到原点，她依旧称呼他为林先生。

　　林致远显然是没想到她突然变得客气疏离，他迟疑了一会才开口，“我，我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吗？怎么突然失约？”

　　“抱歉，因为明天很早就要开机，所以我决定早点赶回影视城。”

　　“那过两天周末了，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过去找你，行吗？”他问得小心，像是怕她会不开心。

　　“我的通告挺满的，没有时间。”

　　苏弦已经决定要结束这暧昧的假象，就不会继续拖拖拉拉，她抬起头冷静地看着他。

　　“林先生，我们今天不过是第三次见面，根本就不了解彼此。如果是我的原因让你产生了误会，很抱歉。”

　　“对我来说，工作是最重要的，我不像林先生，有大把时间可以玩。就算我有，我也不会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感情游戏。”

　　“我不是Winona，不需要用身体换取利益。”

　　藏在两人之间心知肚明却从未触碰的隐秘被苏弦揭开，完全出乎意料。林致远眼里的笑意，因为苏弦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苏弦不忍心看他，她过分的直白也许伤到了他。

　　苏弦转过身，手放在门把手上，“我还要赶飞机，失陪了。”

　　“等等。”林致远叫住她，“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对你，我是认真的。”

　　林致远急切地说完，像是怕她会不听完就直接离开。苏弦紧紧握着门把手，来不及仔细思考就拉开门，匆匆逃回自己原本的休息室。她靠在门上，双手捂着脸，说不清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斩断的情思，却怎么也斩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