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鬼》自愿学习

19、回归原点

　　红光转为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宋律伸手捂住了夏茵的眼。

　　光芒暗淡后，一切也尘埃落定，院子里再无两只鬼的身影。

　　只余下满目狼藉，以及那辆被砸扁的电车。

　　宋律感觉到掌心的濡湿，他低头，夏茵哭了，闭着眼眼泪一直在流。

　　他手忙脚乱地给人擦眼泪，手太脏了，反而在人脸上留下道道灰色指印。

　　“别哭啊茵茵。”宋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自己莫名也掉起了眼泪，折腾一晚上他浑身疼得要死。

　　此时警车呼啸而至，随行的还有几辆天师协会的车。

　　宋律转头发现冯老已经失去了踪迹，不想跟协会的人撞上。

　　夏茵忽然坐了起来，她收敛了所有情绪，若不是眼尾还泛红，宋律都要怀疑他怀中脆弱的人不是她。

　　她冷着脸注视着停满院外的车辆。

　　“他们问起来，你要说是陪我来祭奠姥姥姥爷的，懂了吗？”贴着宋律的耳朵，夏茵飞快地说，“是我要来的。”

　　姥姥姥爷？宋律心中一跳，某种可能浮现在脑中，即使再惊讶，他还是控制住了表情。

　　众多人涌进院子里，将宋律跟夏茵团团围住，这回可算遇到活人了，宋律很感动，如果忽视警察手中举着的枪。

　　一位风仙道骨的老者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地？鬼王张盼睇呢？”

　　宋律缓缓站起来，还把夏茵扶了起来。

　　他摸着口袋想找证件，却被警察误会，有人喝道：“别做多余的动作！把手举起来！”

　　宋律：“……我是天师，接了委托来这。”

　　警察看向老者，老者道：“你的证件呢？”

　　宋律还真找不到，他余光瞥见碎成渣的手机，而行礼已经和电车融为了一体。

　　好在他记得自己的编号，简单地解释了情况，让老者查编号。

　　老者身后的年轻天师动作很快，拿着手机查了给老者看。

　　此时朦胧的天光照亮了四周，老者对着平板看了又看，确认眼前浑身狼狈的确实为天师，登记地为海市。

　　老者又问：“你身后是什么人？”

　　“我的委托人。”

　　夏茵冷淡地朝人颔首。

　　“什么委托让你们来这里？张盼睇是你们消灭的？”

　　“这就涉及到客户隐私了，我有权隐瞒。”宋律面不改色，“至于鬼王不是我消灭的，而是一位老前辈，他自称冯老。”

　　四下搜查的警察带了几样可疑物交给老者。

　　其中有一张湿透了的老照片，一支烟斗。

　　老者认识这支烟斗，确实是老熟人的东西，故意留下挑衅他的。

　　而另一张照片他未曾见过，指着照片问是谁的。

　　“是我的。”夏茵开口道，“那是我的家人，她不叫张盼睇，她是我的小姨夏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夏茵身上，包括宋律，他克制住自己惊变的神情，以免外人看出破绽。

　　老者沉吟，低声与带队的警官商议几句。

　　那警官锐利的鹰目打量着两人，点了点头，“两位配合我们走一趟？”

　　宋律看着夏茵，等她做决定。

　　“好，但之前能让我们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吗？”

　　他们都淋了雨，还在泥地里滚过，身上不仅脏，还不少伤。

　　警官自然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点头应下了，不过将两人分开了。

　　不过宋律跟夏茵两个都是大心脏，哪怕分开讯话，大致内容相差不离，细节上更是挑不出错。

　　两人的真实身份也很快查明，

　　不过是一位想要祭奠姥姥姥爷，特意去两人逝去之地探寻的年轻富家女，委托天师一同前往。

　　不幸地遇到了冲出封印的鬼王，好在最终有惊无险。

　　唯一有差别的就是在两人关系上，夏茵表示宋律是她男友，但宋律声称两人不过委托关系。

　　面对警察的疑惑，夏茵无语：“……他大概脑袋坏掉了。”

　　而另一边的宋律先是震惊，随后是强压不下的嘴角，“她真这么说？她承认我是她男朋友了？”

　　在他漫无边际的傻笑中，警察明白了这是小情侣刚确认关系。

　　问话结束，警方确认两人在昨日的纷乱中不过无辜牵连，可以离开了。

　　讯话的警察特意叮嘱夏茵下次不要去陌生的地方探险，哪怕有人陪同也不行。

　　夏茵点头应下，她垂着眼，伤心道：“我只是想见见姥姥姥爷。”

　　警察沉默了，为了镇压厉鬼，那对老夫妻的尸骨没能送回家，反被埋在s市一处风水宝地，以免厉鬼癫狂到毁灭s市。

　　这件事确实是他们s市警方和天师协会亏欠这家人。

　　警察放柔脸色，“s市永远欢迎你。”

　　“既然我小姨已经被超度了，我家会着手准备迁坟一事，希望到时候协会和警方都能提供一定便利。”夏茵又道。

　　“这件事等协会那边给出答案。”警察含糊着回。

　　夏茵也没有过多纠结，离开问询室便看到了先一步出来的宋律满脸痴像。

　　“……”

　　“茵茵！”宋律满心欢喜地蹭过来，“你累不累？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你有没有感冒？你的手医生怎么说？”

　　夏茵用缠着纱布的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累，没事，倒是你的伤怎么样？”

　　宋律还特意把头低下来，怕夏茵摸不到，“我皮糙肉厚。”

　　看来是真情侣了，旁观的警察感觉像被塞了口很腻的食物。

　　夏茵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警察，“那车是我们租的，现场勘察关于车辆的照片可以发我们一份吗？”

　　警察想起了那辆和饼差不多厚度的车，“……你们打算如何向租车公司解释？”

　　“……”

　　“警方这边会代你们向那边解释，快回去吧，后续有新的问题会电话联系你们。”

　　宋律松了口气，确实不好解释，警方出面就少了很多麻烦，如果不要他赔钱就更好了。

　　补了临时证件，两人还要赶下午的高铁，相携离开了警局。

　　“走吧，先去给你买台手机，再补张卡。”夏茵拿着自己的手机捣鼓搜索最近的手机营业厅，自然而然放开了宋律的手。

　　陈岳生已经消散，两人委托结束，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律还违约了，宋律不确定恋爱关系是否也随之消散了。

　　他有些失落地握拳，方才在警察局里的欣喜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明白夏茵不过是因为局势才这么说的。

　　疲惫的两人在剩下的旅程中少有沟通，回到海市夏茵叫了司机来接。

　　回去后不用再面对陈岳生没日没夜的骚扰，分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宋律却高兴不起来。

　　他正大光明注视着夏茵的睡颜，以后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司机先送宋律，到了他熟悉的老破小，夏茵醒了，目送他下车，“回去早点休息。”

　　宋律握着车门，迟迟不愿关上，张口欲言，脑中却一片空白，喉咙也发紧，莫名的酸涩感让他说不出话。

　　夏茵强撑着睡意，等他说话。

　　“你也是。”宋律干巴巴说完，关了门落荒而逃，害怕从夏茵口中听到“结束”一词，边跑边骂自己怂货。

　　他站在楼道中的窗户，目送那辆黑色的豪车离去，手中还拿着夏茵刚给他买的手机，和夏茵的是同一款，颜色不同。

　　路上他多次想问夏茵到底什么意思，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只能失意地回到家将自己砸进床上。

　　他跟夏茵大抵是结束了。

　　-

　　这次分别后，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尾款夏茵第二天便打到了他账户上，掌信上发消息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一口气三百万入账，交了税也还是笔巨款，宋律却提不起劲，转了一大笔钱给宋洋当零花钱。

　　没回夏茵的消息，问就是不敢。

　　宋洋忙着写论文，收了后发了几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也沉静了下去。

　　没良心的，宋律骂了句。

　　委托结束，宋律又过上了米虫的日子，每天除了吃睡就是打游戏。

　　天师这份工作就是这样，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几天后，他接到李成耀电话。

　　对方一开口就是打趣：“行啊兄弟，怎么还业务拓展到s市去了。”

　　涉及到夏茵家的隐私，宋律不清楚李成耀知道内幕吗，三言两语打发了过去。

　　“行了，今天就是问问你夏茵那个委托搞定了吗？”

　　“嗯呢。”

　　“那你之前说什么他杀，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探查到了什么线索？”

　　本来瘫在沙发上的宋律不自觉紧张地坐正，“我当时说着玩呢。”

　　“老宋啊。”电话那边笑着，“夏茵真的和那几个人的死无关吗？”

　　李成耀了解宋律，宋律同样了解对方，李成耀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听。

　　对方多半与其中的死者利害相关，又或许是双树集团的对家，在向李成耀施压。

　　宋律明白对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得想法子圆过去。

　　“我见到陈岳生了，就这次，因为鬼村特殊磁场。”他说，李成耀随时可以翻看他们在s市的笔录，所以宋律没必要说谎。

　　果不其然，对面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你接着说。”

　　“陈岳生虽然称得上厉鬼，但手上没有沾染人命。”宋律说的依旧是事实，他也是这次才近距离接触陈岳生真身，还觉得奇怪。

　　想不通陈岳生两年之内变得如此强大，除了人命滋养还能依靠什么手段。

　　陌生的男声传来，“这不可能！”很快又消失了，像是被人拉走。

　　“什么声音？”宋律装作一无所觉。

　　“哦，同事在看短剧呢。”李成耀敷衍，“陈岳生真没有沾染人命？”

　　“你不信去s市那边天师协会调取记录呗，沾了人命的厉鬼百分百会沾染血煞，陈岳生曾与鬼王厮杀，现场应该还残留煞气波动。”

　　天师协会必然会记录并收集这些煞气。

　　“那陈岳生的死呢？”李成耀又问。

　　宋律疑惑：“你们警方反反复复查都是自杀，我还能无中生有出一个凶手呢？”

　　“你不是见到陈岳生了吗？凶手不是夏茵？”

　　“恕我直言，那家伙做了鬼也对夏茵情有独钟，你觉得这会是对凶手的态度吗？”

　　宋律有些不耐烦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陈岳生已经被消灭，我的委托结束了，相关内容按规定是不应该透露的。”

　　对面沉默了许久，大抵有新的指示，不一会李成耀说：“你在夏茵谈恋爱吧？你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包庇她吧，老宋你可要坚守天师准则啊。”

　　“滚吧。”宋律骂道，“老子谈个恋爱违反什么法律了？你这些话我回头发给夏茵，让双树集团告你诬告啊！我看你才是想要违反警察职业准则……重新去温习下刑法吧！懂不懂什么叫疑罪从无和无罪推定啊！”

　　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反正宋律骂了个爽，骂完就挂了电话。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濡湿，也不知道是谁要针对夏茵，反正他绝不会成为突破口。

　　这是现成的约见夏茵的借口，宋律蠢蠢欲动，他已经有五天没见到夏茵了。

　　等到了聊天界面时，他又冷静了些，如今他跟夏茵都有可能在被监视，还是谨慎点为好。

　　打了半天字，最后只发出去一张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夏茵几乎是秒回：[下班来接我，六点]

　　宋律：……认命了，司机就司机吧，司机怎么就不能是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