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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刚过辰时,窗户开着,几只小麻雀扇动翅膀,在屋顶与天空之间穿梭。

      难得清静,宁如雪手里拿着剪刀,坐在三角梅盆栽前,慢悠悠的剪去枯叶。

      少女轻轻垂眸,眼睫毛上下扑腾,一头秀发被她撇到背后,欣赏着自己的艺术品。

      没有几分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宁如雪的动作,大门开着,娟儿气喘吁吁的撑住双膝,按照规矩行礼。

      宁如雪努着眉,停下手中动作,看向慌乱的娟儿,没等开口,她就自诩猜忌:“是步家大公子来了?”

      娟儿一副小姐你料事如神的表情,干噎噎地狂点头,联想到昨天,语气谗谗:“他指名要见小姐您。”

      果然,来的真够快的。

      宁如雪轻蔑地呼了口气,有点暗爽,脸上却没挂一丝波澜。

      就像是一条饥饿的毒蛇在缓缓蠕动,寻找目标,对准尖牙,咬下动脉。

      “走吧。”

      肥鱼儿上钩了。

      -

      落座于正堂家眷的只有祖母一人操守,父亲面上早朝还未归家。

      旁边站着穿着暗蓝色圆领袍衣的步惊秋,以及一位官兵和那天被宁如雪打伤的阿德。

      他眼角有颗美人痣,脸部轮廓分明,见到她没有想象中的气愤,倒像是疏离,纵观大局的安然感。

      宁如雪自是不怕,反而更加游刃有余。

      她弯下腰朝他们问好,捅破这场形同虚设的宁静:“祖母好,大人您好,不知叫小女来有何事相问?”

      步惊秋抬起下颚,攥住阿德布衣的一个角,淡淡的问道:“你昨天可曾见过他?”

      “未曾。”宁如雪摇摇头。

      祖母用手帕擦掉额前的汗珠,雪儿大病初愈,怎么会与一个卫兵有牵连呢。

      护孙心切的祖母替宁如雪辩解:“大人,你是不是搞错咧,我孙女乖的很,可不敢做什么逾矩或者违反朝廷王法的事情。”

      宁如雪静静的站着,没有任何小动作,单是站在那看起来就毫无瓜连,事不关己。

      即便面前是一位监察御史,她的阵脚照样稳稳立住。

      “你确定真的未曾见过他吗?”他又问。

      这是最后通牒,但宁如雪没有动摇,咬字清晰的回答:“未曾。”

      步惊秋笑出声,他料到过宁如雪会咬死不认,只好唤士兵拉下背部后脖颈的衣物,露出小麦色肌肤。

      “你——!”娟儿立马上前想要捂住宁如雪的眼睛,被她轻轻推开,口型是在说无妨。

      这只能说明步惊秋急了。

      那块肌肤有一道红黑色的掌印,是她那天打的。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他们放在地面上的盒子。

      里面如果宁如雪没猜错,就是故意没带走的那条淡粉色荷花襦裙。

      一切都在按照预想往前走,继续狡辩只会闹的鱼死网破,她为的就是要测试步惊秋可用能力,毕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把柄。

      “我没见过他,但我昨日的确进过步家大府。”

      话音刚落,步惊秋脸色骤变。

      她这盘棋,心知大局已逆。

      御史台与步清越会见一事,想必他一定知道,可到现在却依然没提此事。

      下一步棋子该往哪走,轮到步惊秋想怎么下了。

      “那应该是我弄错了,跟宁小姐和令祖母道声不是。”步惊秋握拳,“下次要想来做客,可以先行与我聊上一番,我好叫人招待宁小姐。”

      正如她意。宁如雪两只手扯着裙的两端回礼,笑盈盈地说:“那就谢谢大人你了。”

      祖母看着听着心惊肉跳的,还没缓上劲,就被宁如雪搀扶回屋休息。

      一番争辩的宁如雪也有些疲倦,她依靠着床头,没有时间害怕,这一年她必须利用得当,才能重振家庭。

      “娟儿,待会陪我去一趟白府。”宁如雪翻出一对绿宝石耳饰,放进荷包里。

      白家与宁家是百年世交,当年白家只纳了一房即为正房,与程岁一同诞下嫡长女,在父母撮合下,两人成为青梅。

      宁如雪不会忘记,父亲被诬陷贪渎镇银时,白又砚还在圣上替他们辩解,差点被赦下大不敬的杀头罪。

      这份恩情她一直牢记于心,与他们叙旧,且看有无可用之地,互相帮助。

      拜访请帖已送,此时的白家鸡飞狗跳,在车轱辘碾着地的片刻,恭候高人解决难题。

      “什么哥哥哥哥的,难道我不是你唯一的女儿吗?!”

      白幼鱼梳着齐刘海和两股圆髫辫,小眼通红,晃动着衣袖擦掉泪水,发丝因为大幅度动作变得有些凌乱。

      她上气不接下气,硬是要对面前这个陌生青年讨要个说法。

      被白幼鱼指名的是她舅舅家的儿子,考中了秀才,要进京准备秋闱,便先行借住在白家一段时间。

      这样看其实没问题,但不知舅舅跟白又砚说了什么,昨日便要将林材纳入名下作为养子。

      “娘亲!”白幼鱼看向旁边孤注的白家夫人,恨铁不成钢,“您也喜欢他吗?您以前总跟我诉苦,舅舅待你不好,为什么要咽下这口气!”

      哭腔越来越大,把白又砚的面子往地上搁,他忍不住吼了回去:“幼鱼!你休要胡闹!”

      这句话刺激到白幼鱼,她走到摆放瓷器的木桌前,大手一推,茶杯碎了一地,发出吭哧的碰撞声。

      “幼鱼!”宁如雪连忙跑到白幼鱼身边,以外来人身份打断这场闹剧,扶着她坐回椅子上。

      少女的发丝挠弄着脖颈,两人依偎在一起,比舅舅家来的儿子更像有血缘的亲戚。

      “小雪妹妹!你快帮帮我!”白幼鱼抽着鼻息,身体一震一震的。

      宁如雪还未进门就有听见叫喊声,事情的大致也捋清楚了,幼鱼本身就是独生子女,不能接受一个冒出来的哥哥。

      况且白家是出名的疼爱贤妻,与宁家纳妾又婢室的不同,自母亲走后,宁如雪和那些弟妹只是打个照面,并不来访。

      幼鱼这般活泼的性子想必不是容不下这颗沙,而是怕她母亲林知淼受委屈。

      “我看不如这样,”宁如雪笃定的开口,“可以先把他接济过来做养子。”

      “但是秋闱考试一旦结束,不管有无中举,都要恢复幼鱼独生子女的名誉。”

      这是最万无一失的方法,林材既已进京赶考就不可能回去,在亲戚的加持下,再怎么闹都没办法改变他要居住在这里的事实。

      白又砚甩了甩宽袖,转身询问林知淼与林材的意见。林知淼起身走到白幼鱼面前,拍了拍她的头,回道:“挺好的。”

      被这一幕给吓到的林材连忙附和:“姑父……此言甚好,听这位妹妹……这么做吧。”

      见他们都已答应,宁如雪没有停下的意思,又补充道:“不可跟外人宣传养子一事,既是考试也要避免落得一些关系户的茶余饭后的谈论。”

      白幼鱼缓了好一会,情绪这才收敛好,低声跟父亲道歉。林知淼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唤下人收拾瓷器碎片。

      距离用饭还有许久,白幼鱼带宁如雪回到房间,里面摆满了装饰品,看起来十分繁杂,却很有女孩子的风格。

      “小雪妹妹,太谢谢你啦!随便坐。”白幼鱼卸下拘束,从侍女手里接过点心,放在桌面,叫宁如雪一起吃。

      宁如雪没有客气,在拾起桃酥前,她把荷包里的绿宝石耳饰拿出来,递给白幼鱼。

      一看就是名贵之物,宝石透彻,细看有些泛着蓝绿色的光,耳饰是银,并不伤耳,反而戴着能护耳。

      “我娘给的。”

      白幼鱼没接,拇指并拢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我不能收。”

      京城谁人不知宁如雪幼时丧母,生前讲究廉洁,留下的遗物并不多,怎有侵占之理呢。

      “幼鱼。”宁如雪扑哧的笑出声。

      她明白白幼鱼的顾虑,但这真不是奉承和谄媚,而是两家交好的真心。

      她包裹住她的手,让耳饰穿过指缝到达手心。

      “及笄礼,我爹给的不算,我娘给的一直放在我这儿,”宁如雪逐字逐句的说道,“你及笄的时候,我因为风寒没能来,现在物归原主。”

      这让刚哭完没多久的白幼鱼,又要止不住泪,连忙像小孩般对宁如雪撒娇。

      两人来到铜镜前,宁如雪撩起白幼鱼耳旁的碎发,对着露着光的孔洞戴上耳饰。

      白幼鱼左右晃着欣赏,绿宝石虽艳丽却没抢走她的风头,倒是将气质衬得更加亭亭玉立。

      她满足地转身抱住宁如雪,问了一个十分平常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却让宁如雪沉默许久。

      “小雪妹妹,你想过及笄之后要做什么事情吗?”

      过去的十五年里,学习四书五经、技艺、礼仪,最后是玩乐。而现在她这些都不要,要做的是防止灭门之案重演。

      宁如雪揉了揉她的发丝,撒了个慌:

      “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幼鱼探头,依靠在肚子上,露出两个眼睛:“真好啊,我就只想着嫁个好人家,我娘说要找那种能扶持好家庭的男人。”

      嫁人。

      宁如雪又想到那个雪夜,以及早上见到那个被反将一军的步惊秋。

      或许,她又有计谋了。

      -

      宁府。

      今天是举行大扫除的日子。宁成合待在屋内算账,吩咐下人先别来清扫他的院子。

      他的门没关,宁如雪扶住门框,迈出裙脚,朝他甜甜的喊道:“爹。”

      像浸了蜜糖般。

      “怎么啦?想找爹玩啊。”宁成合把算盘归位,面怀春色的回答。

      桌面上除了算盘还有一本账本,想必应该是在为家务操劳。

      她要打探皇权的事只能旁敲侧击,但也不排除时机未到。

      “不敢打扰,爹,您辛苦了!”宁如雪遵循着想出的策略,缓缓延伸,“最近在朝廷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吗?”

      毕竟她不能干涉朝廷之事,言语上也不能直接。

      宁成合走出位置,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略疼但还是让宁如雪捂住了额头。

      “爹很好!虽然咱只是个小官,但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到咱们宁府身上!”宁成合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

      仿佛一切都如此安好,想从爹爹嘴里问出个所以然,目前来说应该很难,只好先行离开,留恋地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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