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未了[破镜重圆]》廖雀

11、迷雾

　　几日后的凌晨。

　　“青湖所备勤组，余未，宋冬逸。刚接指挥中心指令，桂花巷17号，居民报警称其十四岁女儿陈爱玉自昨日傍晚离家未归，失联超过八小时。请立即出警处置。”

　　深夜的警情提示音划破派出所的寂静，打破了值班备勤的平静。

　　警车引擎在空旷的院子里发出低吼，车灯划破浓稠的黑暗。

　　警车缓缓停在一户亮着灯的人家门前。报警的是一位中年女士，背上用背带兜着个婴儿，早已等在门口，脸上泪痕未干，眼神里满是仓皇与无助。

　　余未和宋冬逸刚下车，女人就急切地迎上来：“警察同志！你们帮帮我！”她带着浓重口音，声音带着哭腔。

　　“阿姨您别急，我们一定尽力。”余未温声安抚。

　　“他们都跟我说，没到24小时不能报警，但我真的等不了了啊！”女人声音哀切。

　　“那是误区。未成年人失踪，我们立刻受理。”宋冬逸沉稳打断，同时瞥了余未一眼。她立刻会意，掏出笔记本。

　　从女人凌乱的叙述中，他们梳理出关键信息：陈爱玉，14岁，昨晚五点以提前返校为由离家，晚上十点被班主任发现未到校。爱打扮，常去网吧KTV。

　　“有您女儿的照片吗？”
　　女人忙掏出手机——照片上的女孩妆容浓艳，紧身短裙，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刻意扮熟的痕迹。

　　“情况我们了解了，现在先去学校调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宋冬逸说完，示意余未返回车上。

　　余未又安慰了阿姨几句，看着她满面愁容地站在原地，身影被晨光拉得又薄又长。

　　警车驶入青湖三中再出来，前后不过一小时的时间。

　　余未翻着笔记，眉头微蹙。询问了班主任、舍友、好友和校长，只知道陈爱玉有个“社会上的”心仪对象。
　　线索像断在雾里。

　　她一点头绪都没有，但宋冬逸却驱车往繁华的街道上开。
　　“我们这是要去哪？”她问。
　　“KTV。”

　　“为什么不先查黑网吧呢？KTV不让未成年进入吧？”她问。
　　“如果开包厢的是成年人呢？”

　　她恍然大悟：“对哦……可你怎么笃定她交往了社会青年？”

　　“和后妈不亲，在学校被孤立，却频繁翻墙，社交动态成熟性感，”他语气平淡，“很容易被盯上。”

　　“被孤立？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他在红灯前停下，转眸看她，黑沉的眼睛像能洞穿人心，“你舍友失踪了，你会是那个态度么？”

　　她蓦然怔住。想起刚刚那些女孩脸上写满事不关己。

　　“可她说有两个好朋友……”
　　“好朋友？”他唇角微勾，“连对方喜欢的人都一无所知？”

　　她追问：“什么意思？那两个女生骗我们吗？”
　　“不一定是骗，但她们和陈爱玉关系一般。”

　　“为什么啊？”她急迫地想要得到答案。
　　一场对话下来，她只知道陈爱玉有个心仪对象，结果宋冬逸得出的信息量却是她的几倍。

　　他指节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像在敲击她的思维壁垒：“你想想，你会和谁分享自己喜欢的人？”

　　“…原来如此。”余未联想到自身。她朋友很多，但宋冬逸的事只和闺蜜详细聊过。
　　陈爱玉那两个“好友”，在提到陈爱玉的“心上人”时，是一问三不知。

　　被点透关窍的瞬间，如同打通任督二脉。一股微小的、源自推理成功的兴奋感窜上头皮，混合着对身边人的钦佩。

　　“到了。”

　　余未跟着宋冬逸下车。

　　一栋崭新的商业楼矗立在镇中心最繁华的街区。清晨时分，人流稀少，停车场空位很多。

　　电梯里，余未打量着楼层指示牌：一楼汽车美容，二楼餐厅，三楼KTV，四楼影院，五楼酒吧，顶层洗浴中心。

　　“这儿真是五脏俱全。”她按下三楼。

　　宋冬逸双臂环抱，同样看着指示灯：“镇上最新的商业楼。”
　　“你怎么知道？”
　　“之前和杨硕来办过案。”
　　“哦。”难怪他们认识。

　　年轻人追逐潮流，选择镇上最热门的KTV作为调查起点，合情合理。

　　电梯门开，他亮出证件走向前台：“警察。查在用包厢。”
　　前台操作电脑，报出一串房号。
　　A08, A09, A22, B04, B11...

　　余未指尖微紧，纸张被捏出细褶。

　　记下包厢号，排查开始。
　　连查几间都无果，直到宋冬逸在B04门口停下。

　　浓烈的烟味混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余未下意识掩鼻。空调温度打得极低，风声呼呼，灯光几乎全灭，只有大屏幕闪烁着幽光。

　　“啪”一声轻响，宋冬逸按亮了顶灯。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茶几中央——那里散落着锡纸和剪短的吸管，旁边堆满了空矿泉水瓶。

　　余未被冷风吹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祥的预感让她下意识朝宋冬逸靠近半步。

　　他掏出手电，光束依次划过沙发上那几个昏沉的人影，最后停在角落一个女生身上。
　　“找到了。”

　　余未探头看去。那女生穿着紧身连衣裙，双腿裸露，身上盖着件男式外套，微卷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仿佛陷在噩梦里。

　　宋冬逸确认完，继续用手电扫过角落，光束猛地转向蹲在点歌台旁边的男人脸上。

　　强光直射，那男人却毫无反应，眼神涣散，面色苍白，机械地舔着干裂的嘴唇。

　　余未被这诡异的景象吓了一跳，下意识攥住了宋冬逸的衣角。

　　“你到门口去。”他声音低沉严肃，有些可靠的沉稳。

　　“嗯？”余未拽他衣角的手一缩，还没从那惊吓中缓过来，声音低软。

　　宋冬逸朝她的方向撇过脸，又说了一次：“到门口等我。”

　　“好。”余未不敢看那个男人，听从指令走到门口。隔着门看宋冬逸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用手电来回照着他的瞳孔，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宋冬逸转而去查看沙发上的其他人，专业地检查瞳孔、颈动脉，然后大步走出。
　　“给所里打电话，B04包厢，发现多名疑似吸毒人员，请求支援。”

　　余未听到宋冬逸的话，验证了心里的猜想。电话接通，她转述完毕。
　　宋冬逸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