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回溯：歇斯底里（大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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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漫进美院敞开的铁门。
苏清拖着画具包站在画室楼下时，正撞见张砚之从楼里走出来。
他穿着件浅灰白色的长袖衬衫，手里抱着卷画轴，袖口沾着点土黄色的颜料，是敦煌壁画里常用的赭石，她在他朋友圈的临摹照片里见过。
“张老师。”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刚开学的雀跃，还有点藏不住的紧张。
张砚之停下脚步，目光在她的行李箱上顿了顿，嘴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来了。”他侧身让她过去，“画室刚打扫过，你的位置还在靠窗那。”
擦肩而过时，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烟墨香，混着桂花香，像极了他送的那支石墨笔的味道。
暑假里，他从敦煌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张壁画局部的照片，配文“这种青金石颜料，和你画里的天空很像”。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宿，最终只回了个“嗯”，却把手机屏保换成了那张局部照片。
画室里果然收拾得干干净净。靠窗的画架上，放着本摊开的画册，正是她上次借的《敦煌壁画选》，夹着的书签是片干枯的玉兰花瓣——是她去年落在画室的。
“清和！”林薇抱着颜料盒冲进来，看到她就咋咋呼呼地喊，“你可算来了！想死你了亲亲乖宝，我暑假喊你陪我去迪士尼你为什么不回我。”
苏清和的动作顿了顿，低头整理画具：“我在忙联展的事。”
“忙联展？”林薇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和张老师一起？我听系里说，这次你们俩合作的《飞天玉兰》要送去全国青年画展呢！”
提到“合作”两个字，苏清和的脸颊有点发烫。
那幅画其实是她上课听课的时候闲来无聊画的玉兰花单体，虽然确实细节扣了蛮长时间，张砚之去完敦煌回来补了个飞天剪影，两种风格撞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和谐。
其实功劳在张砚之。
暑假送去评审时，李教授笑着说“这画里有师徒相”。
“我就是瞎画画，功劳在张老师嘛。”苏清和含糊着，不想让林薇看出端倪。
正说着，张砚之拿着教案走进来。他把教案放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全场，在苏清和身上停留了两秒，像在确认什么，随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这学期我们主攻主题创作，第一周先临摹经典，下周交稿。”
他的声音比暑假时沉了些，带着点马不停蹄的疲惫，却依旧清晰。苏清和低着头，支棱着耳朵听着。
下课后，学生们陆续离开，苏清和磨磨蹭蹭地收拾画具，想等他走了再走。
可张砚之却坐在讲台上改作业，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清晰。
“那幅《飞天玉兰》的青金石颜料，”他忽然开口，没抬头，“我带了点原石回来，在你画架抽屉里。”
苏清和愣住了，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个小小的锦袋，里面装着几块蓝紫色的石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谢谢您，张老师。”
“泡在水里磨成粉，比现成的颜料透亮。”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细嫩的手上，这一类天然矿石颜料要么就是有毒要么就是过敏，“记得戴手套，别沾到皮肤。”
“嗯。”她点点头，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腔。
收拾好画具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张老师，您……敦煌好玩吗？”
张砚之放下红笔，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窗外的桂花树：“去了无数次了我也数不清了，壁画里的飞天，裙摆飘得像真的有风。”
他顿了顿，补充道，“下次还有机会，带你去看。”
苏清和的脚步顿住了，转身时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
张砚之站起来想扶她，手伸到一半又停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小心点。”
“对不起！”她捂着头跑出去。
“这孩子，自己磕到跟谁对不起呢，门框吗？”张砚之摇摇头苦笑着说道。
傍晚去美食街吃饭时，她碰到了陆明宇。他瘦了些，穿着件黑色夹克，手里拿着本画册，旁边还有几个画家打扮的人：“清和。”
“明宇哥。”苏清和的语气有点疏离，她不想再欺骗自己了。
“我看了你的全国青年展作品，”陆明宇把画册递给她，里面夹着张画展门票，“画得很好。”他的眼神暗了暗，“是张老师指导的吗？”
“是合作的。”苏清和接过画册，没多说。
“我要去英国了，在那边开了个事务所。”陆明宇忽然说，语气里带着释然，“下周的飞机。”
苏清和愣住了：“这么突然？”
他笑了笑，目光真诚，“等你消化我们已经长大了的事实。”
言外之意就是她总是记得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但是他们现在长大了也应该结婚了。
看着陆明宇转身离开的背影，苏清和忽然觉得那个和蔼温和的大哥哥，变得有点偏执了。
她翻开那本画册，发现里面夹着张纸条，是陆明宇的字迹：“我早看出来了，你对他不一般，你不怕别人知道吗？他是老师你是学生，你们之间差了二十年，别太荒唐，苏清和。”
苏清和感觉心口有点闷痛，现在只想窝在画室里画画，不想见任何人，她转身往画室的方向走。
画室的灯还亮着，张砚之正站在画架前，手里拿着支画笔，又画着沈曼。
月光透过高窗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画架上的玉兰花影重叠在一起，像幅安静的画。
“张老师？”
他转过身，手里还捏着那支沾着白色颜料的画笔：“回来拿东西？”
“不是，回来画一会儿。”苏清和走到画架前，直接坐下，想要把自己刚才的情绪画出来。
他放下画笔，语气平淡，“真这么喜欢画画，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
苏清和没有答话，直接用大色块洋洋洒洒的开始画。
所有的情绪全藏进画里了，一些愤怒，一些委屈……
走出画室时，桂花香更浓了。
苏清和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金石，又看了看手背上那抹浅淡的墨渍，忽然觉得，大三的秋天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些藏在画里的心事，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都像这漫山遍野的桂花香，好像再也藏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回溯：歇斯底里（大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