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回溯：开学（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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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和踮脚将画架挪到光线下，帆布围裙蹭过墙角的石膏像，带起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悠悠打转。
“早。”
张砚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
他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手里提着两杯热豆浆，看到她围着的围裙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在他画的小画笔的位置，锈了一个小小的画笔图案。
“张老师早。”苏清和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暖烘烘的。
成为他的研究生后，他们的相处模式似乎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他依旧会在她调色时指出“这个颜色放多了”，却会在她熬夜赶画时，默默在画室冰箱里塞满牛奶和三明治；她还是习惯在画完初稿后先找他看，却敢在他说“这里太拘谨”时，小声反驳“我觉得这样更有张力”。
画室的角落里堆着新到的画册，最上面那本《古典油画修复技法》的扉页上，有张便利贴，是张砚之的字迹：“第三章关于蜂蜡调色的部分，对你的《冬柿》系列有用。”她昨天在画板背面画了串小小的柿子，被他当成了记号。
“今天想画什么？”张砚之拉开自己的画架，上面绷着块新画布，还没动笔。
“想试试您说的蜂蜡调色。”苏清和拿出昨天熬好的蜂蜡，放在调色板旁，“就是不知道比例对不对。”
他走过来，拿起一小块蜂蜡在指尖揉了揉：“温度高了点，会太稀。”他从抽屉里拿出块冰袋，裹在蜂蜡外面，“这样降温快，质感会更挺括。”
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像有细碎的电流窜过。
苏清和低下头，假装研究冰袋上的水珠，耳尖却悄悄红了。
她想起上周开学聚餐，有老师打趣“张教授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苏清和了”，当时他正给她夹一块没刺的鱼，闻言只是笑了笑，说“她悟性高，一点就透”。
上午的时光在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里溜走。
苏清和的《冬柿》渐渐有了雏形，枝头的柿子用了蜂蜡调和的朱砂，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张砚之在画他的《山居》，远山用了层叠的靛蓝，像极了他带回来的敦煌壁画里的天色。
“这里的高光太亮了。”他忽然站到她身后，指尖在画布上虚点，“用点深色压一压，会更有分量。”
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着豆浆的甜香。苏清和握着画笔的手微微发颤，调和颜料时，不小心把朱砂蹭到了他的手背上。
“对不起！”她慌忙去拿纸巾，却被他按住手。
“没事。”他看着手背上那点红，忽然笑了笑，“倒像幅迷你的小柿子画。”
苏清和低着头，假装给画笔洗笔，耳边却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你和陆明宇还在一起？”张砚之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嗯。”她含糊着，“暑假的时候父母见了面，彻底订婚了。”
父母认为合适的，一定就是对她最好的，这是她从小到大信仰的唯一信条。
“你开心吗？”
苏清和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眸里。他的目光里没有质疑，只有认真，像在问她“今天的蜂蜡调得好不好”一样自然。
她摇摇头，语气坚定，“我先把《冬柿》画完。”
他笑了笑，转身走回自己的画架：“是啊，画画重要。”
下午的阳光变得柔和，给画布镀上了层暖金色。
苏清和修改完柿子的高光，忽然发现张砚之的《山居》里，山脚下茅草屋旁多了棵小小的柿子树，枝头挂着两个圆滚滚的果子，像她画的缩小版。
她抿着嘴笑，拿起画笔，在自己的柿子树旁，添了个小小的茅草屋，屋顶的炊烟弯弯曲曲，正好飘向远山的方向。
夕阳西下时，张砚之收起画笔，看着她画布上的茅草屋，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这炊烟画得不错，有风吹过的感觉。”
“跟您学的。”苏清和收拾画具，声音里带着点小得意，“您说过，画动态要留三分空白。”
他拿起她的画筒，自然地扛在肩上：“走吧，一起去吃晚饭。”
“唉唉唉，等等我啊张老师，我还没画完呢。”赵宇宁磨磨蹭蹭，一直没有画完，“小薇薇，你陪我画呗，一会我请你去吃饭。”
平常都是四个人一起吃饭，但是今天赵宇宁多玩了会手机，没画完。
“咦惹，恶心吧啦的，你不是去军训夏令营了吗怎么回来还这样。”林薇听说赵宇宁为了显得像男人去了夏令营，还觉得他确实是条汉子，没想到开学之后还是一样的。
走出画室时，晚风带着桂花香扑面而来。两人并肩走在梧桐道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偶尔会在落叶堆里交叠在一起。
“张老师，”苏清和踢着脚下的石子，忽然开口，“您当时为什么会收我当研究生？”
“因为你的画。”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山雨过后》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像极了我年轻时。”
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她，眼底的光比夕阳还亮，“也像极了……现在的你。”
苏清和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以为，他会说，也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沈曼。
她慌忙别过头，不敢再胡思乱想了，这句话就是正常的夸奖而已，苏清和继续跟着张砚之往前走。
走到食堂门口时，张砚之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锦盒：“给你的。”
盒子里是枚银质的柿子吊坠，链条细细的，柿子上的纹路用錾刻的手法做得格外逼真。
“学校手工艺坊里做的。”他轻描淡写道，“觉得和你的《冬柿》很配。”
苏清和捏着那枚吊坠，指尖传来银器的凉意，心里却像被蜂蜡裹住的朱砂，暖得发烫。
“谢谢您，张老师。”
“嗯。”
晚风卷起她的发梢，拂过脸颊，带着桂花的甜香。
食堂的灯光亮起来，像颗颗温暖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