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误会，我只想要污染物》泓三木

58、极梦城（6）

　　高楼无电梯，三人爬上来又爬下去，踩到平地的时候单翎懊恼地感叹了一句：“早知道还爬什么楼啊。”
　　纪甄一笑笑没说话。
　　胥青黎看看纪甄一，皱皱眉头，转身看看单翎，贴过去，“如果一直躲在那间店铺里，是看不到感应突然消失的。”
　　单翎回眸盯着他，心说不看我也知道，我不能告诉你们而已。

　　胥青黎莫名觉得单翎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刺，慢倍速地抬腿离远了些。
　　单翎朝他伸手：“给点子弹。”
　　“哦，好。”
　　胥青黎又从背包里捧出一大把子弹，单翎拉开纪甄一腰带的拉链，“放这里。”
　　“啊？你不用吗？”
　　“我没用完。”
　　单翎捏着胥青黎的手腕把子弹倒进了纪甄一腰带中，“他说是通用的，你的枪不合适的话就再去捡一把。”

　　纪甄一坦率笑纳，“多谢。”

　　胥青黎不情不愿。
　　单翎不依不饶。

　　送完子弹之后，胥青黎掂了掂自己的背包，只剩一半子弹了。
　　他突然有点想念那两头奶牛了。
　　单翎走过来撞了他一下，“别抠门。”

　　城市空荡荡，恶魔已经跑了。
　　单翎围着大厦转了一圈，随机挑选一扇玻璃，扛起狙击枪砸烂，然后用枪口扫干净碎玻璃碴，轻巧翻了进去。
　　断电之后整座大厦陷入黑暗，单翎横着胳膊挡住稍后进来的纪甄一和胥青黎，问道：“有灯吗？”

　　胥青黎从背包里掏掏，掏出一把头灯，递给单翎。
　　单翎戴在额头上，勒紧，“百宝箱，有营养剂吗？”
　　“我没带。”纪甄一以为在叫她。
　　胥青黎继续从背包里掏啊掏，掏出两管塞进单翎手里，然后看了看纪甄一，冷冰冰地问：“你要吗？”
　　纪甄一听着这个语气不像是想给她的样子，没好气地回：“你自己留着吧。”
　　留着就留着。

　　单翎嘴里叼着胥青黎给的营养剂，一边喝一边晃着脑袋四处张望。
　　大厦内部很新，还能闻到微弱的石灰味道，几根承重柱规则地矗立在大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陈设。
　　门都没装。

　　过于空旷的一楼将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放大了无数倍，单翎抬脚跺了跺，瞬间撇嘴，“豆腐渣工程。”
　　太粗糙了，费时费力建造这么一座大楼，根本没有考虑使用年限的问题。
　　而他们给单翎的感觉，像是在花钱玩儿。
　　很可恶。

　　单翎将喝空的营养剂袋子折起来放进自己口袋，“找找配电室在哪。”
　　“在我们刚进来时的那个地方。”
　　“怎么不早说？”
　　胥青黎：“没人，只有一个老式的推拉电闸，我看见了。”
　　单翎问：“一个电闸管全路？”
　　“不清楚。”

　　单翎抬腿就往回走，但凡那群人有点常识，必会让外围的感应器与楼内的用电分开。

　　配电室一样没装门，胥青黎所说的那个电闸安装在墙上，他们从门口经过是看不见的。
　　单翎回头盯着胥青黎，“你怎么发现的？”
　　“我进来看了一眼，就一眼。”
　　墙上也的确如他所说的只有一个老式的推拉电闸，旁边只贴了一个字：外。
　　管外边那些感应器的。

　　电线分了几路，标着前后左右，单翎方向感一般，便问纪甄一：“哪边是前？”
　　“正南。”
　　单翎还是看着她。

　　纪甄一只好解释道：“我们从西边的窗户进来，我现在面朝东，你面朝南。”
　　单翎了解了，“掐断三路，不影响最后一路的用电吧？”
　　“徒手掐？”
　　单翎看向胥青黎。

　　胥青黎非常坚定地走过来，两根指头捏起标着‘前’的线，扥紧了，而后一脚踩下去，把前端折起来，蛮力捅了回去。
　　左右两根线采用同样的操作。
　　“这就行了？”
　　“行了。”

　　胥青黎退出配电室，又从门口走进来，扫一眼，做了个推闸的姿势，“看不出来。”
　　“那走，找下一个。”
　　高层大厦的配电室一般位于最底层或者地下，东边有一间，另一件应该在西边或者相邻。
　　相邻的房间内没有，单翎便拖着人直奔西边。

　　最终他们在楼梯口下方的宅道里发现了另一个电闸，琳琅满目，整齐合制。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电线应该连着顶层的用电设备，用来给他们提供舒适的观赏环境。

　　单翎二话不说把线踩掉，拽出其中一根，沿着线路的走向爬上二楼，“狙断。”
　　胥青黎言听计从，听话地用子弹截断电线。
　　然后单翎爬到三层，用子弹锋利的碎片切了点电线的外皮，回到二楼将断掉的电线拼了起来。
　　纪甄一明白单翎要做什么，便下一楼将电线摆放会原位。

　　“只是这样弄断了，很容易就接起来。”
　　“用得了两分钟？”单翎说。
　　“四五分钟吧。”
　　单翎坏笑着，“那就全部弄断。”
　　胥青黎：“......”

　　一共八根电线，单翎和胥青黎非常有耐心的分别从二三四五楼一路往上，在每个楼层弄断不同的一根。纪甄一突发奇想，又将两根颜色一样的电线互换了位置。
　　单翎则严谨地重新将电线的走向复原，对他们的创作非常满意。
　　“至少得用一个小时了吧。”她说。
　　胥青黎竖着大拇指，“你牛。”

　　“一个小时，我们要把楼里的所有人解决掉。”
　　“今晚不用走了。”
　　“先巡逻一遍。”
　　“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对自己的防卫太自信，还是对被他们用安全区的噱头骗进来的人过于信任，单翎没有在自己走过的楼层中发现任何痕迹。
　　胥青黎没有，纪甄一也没有。

　　他们分头行动，三个小时后在通往顶层的楼梯口会合，什么发现也没有。
　　单翎扶着楼梯扶杆坐在台阶上，喘了口气，“穿防护服的那群人，应该就在一楼等着顶层下达的命令。”
　　“应该有地下通道，但是好像不重要。”
　　“他们会发现一楼的玻璃碎掉了吗？”纪甄一说。

　　单翎倒了下去，浑身酸痛，“肯定会啊。”
　　纪甄一：“那我们岂不是暴露了。”
　　“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一层吗？”
　　大厦内并无电梯，二楼到顶楼之间的所有楼层，都没有踏足过的痕迹，“不能是自爆吗？我觉得我打碎得还挺有水平的。”
　　纪甄一：“......”

　　单翎就属于胆子大的那一类，什么后果也没考虑过，“我赌他们没有向上联络的权限，就算电路出现问题，也只会抓紧时间抢修。”

　　纪甄一忽然笑了。
　　这是所谓的高层一贯的手段而已。

　　“接下来怎么做？”
　　“睡一觉吧，我好累。”
　　说完单翎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胥青黎连忙伸手接住，轻轻将她的身体靠在自己胳膊上。
　　纪甄一的眼神好像能杀人，死死剜着他。
　　胥青黎怕吵醒单翎，嘴都没张。

　　纪甄一想直接把胥青黎从楼上踹下去，犹豫再三，转身挑了个墙角靠着，生闷气去了。
　　她闭上眼，却想着单翎的做法太过草率，加入特执队这么多天，好东西没学多少，莽夫劲儿学了个十成十，更甚。
　　纪甄一转过头叹了口气，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单翎顾头不顾尾，就是想让他们也慌乱起来，在他们进入顶层之前解决掉。
　　就是不知道綦骄他们怎么样了。
　　这还是他们出任务以来，第一个没有缩在一起的夜晚。

　　感伤。
　　莫名感伤。

　　极梦城的夜空洞，寂静，不见一丝光亮。
　　单翎借着睡觉的由头，与系统一起军训吞噬来的污染物。
　　比起一开始那些需要系统与之决出胜负才能被降服的污染物来说，极梦城里的污染物简直乖得离谱，听得懂人话，也不乱说话。
　　【你要问什么？】
　　“怎么来到极梦城的？”
　　【行。】
　　威武火柴人甩着胳膊走进污染物队列，随便抓起一个就开始拷问。

　　【它说它坐车来的。】
　　单翎：“？”
　　【不知道什么地方，昏迷的，醒来就在这里了。】
　　单翎怪无语的，“从哪来也不知道吗？”
　　【一个坑。】
　　“坑？什么坑？”
　　系统换了团污染物继续盘问，【大坑。】
　　单翎：“再没了？”
　　【没了。】

　　“顶层的人，见过吗？”
　　【见过，但是不认识。】
　　单翎无语了，“这不啥也没问出来吗？”
　　系统更无语，【你指望一团低级污染物告诉你什么？】
　　“低级？污染物还分等级高低？”
　　【当然！不然它们为什么没有能力？】
　　“额，好吧。”

　　单翎突然想起来，她之前吞噬过的那些污染物，虽然继承了变异种的记忆，但也被刻意抹除了一段记忆。
　　这些污染物能记得自己是从大坑里来的已经算是惊喜了。

　　于是单翎也没再强求，而是看向系统，“你能保证我活着的吧？”
　　【你给我离那个爆炸远点！】
　　“好。”

　　莽夫单翎苏醒，发现自己靠着热乎乎的肩膀，目光往上，是胥青黎的脸。
　　我有这么不矜持？
　　怀疑自己一秒钟，单翎坦然的从他身上离开，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你醒了？”
　　“我没醒。”单翎回答。
　　胥青黎没什么起床气，睁开眼睛就等于清醒，但撇过脸不敢直视单翎。

　　单翎当他是害羞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马上七点。”
　　距离钟声响起还有两个小时。

　　单翎活动着腿脚，“上楼看看。”
　　睡了一觉起来腿不酸了，腰不疼了，爬楼更有劲了。
　　“纪甄一呢？”
　　“在你后边。”
　　“好的。”

　　单翎没听出来纪甄一语气中的不对劲，眼睛里只有即将出现的顶层房间。
　　她以为这里一定是这栋大厦唯一精装修过的，但事实却是与一楼的毛坯无异，只有家电一应俱全。
　　“给领导看戏的房间也这么破啊？”
　　单翎抬手抹了下墙，一指肚的灰。

　　纪甄一奔向冰箱，掏空仅有的七支营养剂，然后又往胥青黎的背包里塞了几袋便携装的水。

　　刚塞完单翎就从胥青黎的包里掏出来一袋，“喝吗？”
　　“你也不怕有毒。”
　　“毒死我拉到。”
　　纪甄一咬着牙朝单翎的胳膊猛拍一巴掌。

　　单翎嘿嘿笑着躲开，“都是给领导喝的水了，怎么可能有毒。”
　　倒也是事实。
　　纪甄一又掏了两袋，分给胥青黎一袋。
　　“谢谢。”

　　单翎叼着水袋在房间里转悠，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摆了四张椅子，两两相靠，中间有一个小吧台。
　　吧台上放了几个烟灰缸，里面是满满的烟蒂和烟灰。

　　单翎皱着眉，坐在了沙发上。
　　她模仿着翘起二郎腿，让自己彻底陷进沙发中，却发现这个视角，根本看不见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