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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惊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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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宗元殒命,江嘉柘锒铛入狱,失去所有依仗的曹依依将满腔怨恨与绝望的矛头对准了坐收渔利的江怀寂。
她始终不信自己那个被宠坏的儿子会落得如此下场,认定是江怀寂这个阴险的私生子在背后捣鬼。
恰逢此时,公司里有人悄悄找上门,声称能提供江怀寂的详细行踪,还能设法支开他身边的保镖。
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曹依依,红着眼策划了一场孤注一掷的谋杀——
她亲自驾驶一辆租来的黑色轿车,在江怀寂的座驾驶出地下车库的瞬间,猛踩油门,径直撞了上去。
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划破地下车库的寂静。
不知情的池念得知江怀寂车祸重伤的消息时,正在画室里全神贯注地修改一套新的家具设计稿。
铅笔“啪”地一声掉在铺开的画纸上,笔尖折断,在精心绘制的线条间晕开一团突兀的墨渍。
她甚至来不及换下沾着颜料的工作服,抓起随身的帆布包就往外冲,指尖冰凉,手心的冷汗迅速浸透了粗糙的帆布肩带。
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冰冷而刺鼻。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池念看到病床上那人被层层纱布裹得严严实实,连熟悉的身形轮廓都模糊不清,只有旁边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她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这时,她瞥见守在门外的秦秘书,对方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沉重的“悲痛”。
秦秘书显然也看到了她,刚要上前搭话,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波闻讯赶来的董事会成员突然涌来,瞬间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秦秘书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而面向那群神色各异的董事。
池念无暇理会这群在她看来如同秃鹫般的不速之客,她径直穿过人群,一把拉住秦秘书的袖口,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
“他怎么样?到底严不严重?”
秦秘书顺势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语气沉重得像是压着千斤铅块:
“情况……很不乐观。颅内还有淤血,脏器也有损伤,医生说了,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现在还很难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池念注意周围。
这番话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恰好落入了旁边竖着耳朵探听消息的几位董事耳中。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如同水珠滴入滚烫的油锅。
有人按捺不住,当即绕过池念,向秦秘书发难:
“秦秘书,江总的情况大家都听到了,要是……要是江总真醒不过来,或者需要很长恢复期,公司的后续事务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群龙无首!”
“说得对!公司不能陷入瘫痪!”戴着金丝边眼镜,身形微胖的刘董事率先出声,语气里的焦虑刻意得像在背诵台词,
“依我看,必须尽快稳定局面。江琛在分公司历练这么久,上个月的业绩报表相当亮眼,能力和资历都足以服众。不如先紧急调他回总部,主持日常工作?”
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位平时就与江琛走得近,或是对江怀寂强硬手腕不满的董事出声附和。
“没错,江琛毕竟是江家人,论血缘和在公司的时间,都比外人要可靠。”
“分公司那摊子复杂业务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回来主持大局,股东们也能放心,对稳定股价有好处。”
池念的眉头瞬间拧紧。
她虽然从不主动掺和江氏集团具体事务,但也从江怀寂偶尔的提及中知道,这个江琛一直野心勃勃,早年就因争权与江怀寂明争暗斗,后来被“发配”到分公司更是怀恨在心。
此刻这些人如此急切地推他上位,其用心昭然若揭,分明是想趁着江怀寂倒下,赶紧拉拢自己的势力,瓜分权力。
秦秘书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但面上却迅速维持住了一贯的沉稳与为难:
“诸位董事的担忧和建议,我都记下了。但是,江总目前只是昏迷,生命体征是稳定的,贸然进行如此重大的人事变动,于公司章程不合,也容易引发外界不必要的猜测,进一步影响股价。
况且,江先生在分公司的任期和重点项目还没结束,突然调回,恐怕也会引起那边的动荡。依我看,不如再等一等,待江总的情况更明朗些再议?”
“等?我们等得起,市场等得起吗?”刘董事扶了扶他的金丝眼镜,步步紧逼,声音也拔高了些,
“从车祸消息泄露到现在,公司股价已经跌了快五个点了!再拖下去,损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秦秘书你负得起吗?”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扫了秦秘书一眼,“秦秘书,我们都知道你是江总一手提拔起来的,忠心可嘉,但你总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就不顾公司大局和所有股东的死活吧?”
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有人窃窃私语,交换着眼神;
有人则抱臂旁观,静观事态发展;
还有几个明显是江怀寂提拔起来的年轻董事,脸上露出愤慨之色,却似乎碍于资历或势单力薄,暂时没有出声。
池念冷眼睨着眼前这群人——他们平日里在江怀寂的威压下,将野心与贪婪藏得滴水不漏。
如今,江怀寂倒下的消息才刚传出,他们便已按捺不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又像围上腐肉的鬣狗,
迫不及待地浮出水面,在这病房之外,就急不可耐地开始上演一出出各怀鬼胎的戏码。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推开,一名戴着口罩的护士端着换药盘走出来,见到门外这嘈杂的一幕,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里是重症监护区,请保持安静!病人需要绝对静养!”
董事们的争论被迫暂时停歇,但依然围堵在秦秘书周围窃窃私语,不肯轻易散去。
池念望向玻璃窗内,那具被层层纱布包裹、沉寂不动的身躯,让她的眼圈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来。
可也就在这片刺目的洁白与寂静中,她那颗原本混乱焦灼的心,竟奇异地沉淀下来——她信他。
她信他一定会醒来,信他绝不会任由自己、任由她,真正坠入无可挽回的绝境。
身后,董事们的吵嚷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言语间的算计与逼迫已不再加以掩饰。
他们如嗅到猎物般围堵着秦秘书,步步紧逼。
一股混杂着担忧、愤怒与不耐的火气猛地窜上心头,烧尽了最后一丝犹豫。
池念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一步上前,纤瘦的身影稳稳隔开了秦秘书与那片喧嚣。
她开口,声调不高,却如冰泉击玉,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的清冷力量:
“请各位,安静。”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喧嚣的乱流里,周围的喧闹瞬间停歇了大半。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刘董事闻声回头,见是她,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语气带着敷衍:
“池小姐,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现在是讨论公司事务的关键时刻,你……”
“我是江怀寂的未婚妻。”池念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目光沉静却锐利地逐一扫过在场每一位董事的脸,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寒冰,
“他现在就躺在那里面,生死未卜。你们作为公司董事,不在这里安心守着等待医生的消息,反而急着在病房门口围着秘书争权夺利。
这事若是传出去,让媒体知道了,让底下的员工知道了,像什么话?江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有人躲在人后,不服气地低声嘀咕:“我们这也是为了公司大局着想,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就让整个公司停摆……”
“为了公司好?”池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两步,
目光紧紧锁住那个出声的人,无形的压力让那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江总没出事之前,公司运转良好,股价连创新高,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急着跳出来‘为了公司好’?现在他刚倒下,人还躺在里面,你们就迫不及待地要推江琛上位,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一样。
我倒想问问,你们是早就盼着他醒不过来,还是早就和某些人串通好了,就等着这一天?”
这话太过直白,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了那层虚伪的窗户纸,精准地戳中了某些人的要害。
刚才还附和着要推举江琛的几位董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神闪烁,不敢与池念对视。
刘董事强装镇定,扶了扶眼镜,试图挽回局面:“池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们只是就事论事,从公司稳定运营的角度出发……”
“就事论事?”池念盯着他,语气又沉又冷,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江总昏迷才多久?满打满算不过几个小时!你们就急着要定接班人,这叫就事论事?真要是为了公司好,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每个人守好自己的岗位,稳定军心,
等江总醒了,自然一切都有定论!要是谁敢在这种时候上蹿下跳,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江总醒过来那天,第一个要找的,就是那个带头挑事、兴风作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