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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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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的事,何至于以性命做赌,徐公子如此仁义,想必不会为难人。”向鸣昭起身走到倪珞瑶身边,伸手想拿过重剑。但倪珞瑶紧紧抓着不肯松手,向鸣昭轻叹一声,一道灵力探出,温柔包裹着倪珞瑶脖颈。
做完这些后,她微笑看向徐然:“不过我也很好奇,向少主声名盖世,如此天人,徐家何故吞吐?”
“我也很好奇。”凌焰扭头,淡淡出声。
三方压力,数道目光,徐然与徐斐额头已然沁出汗珠。徐然低头瞪向徐斐,徐斐掩在袖中的手掌狠狠一颤,心知此计再不可成。
不过向鸣昭已死,只要他能得到龙渊剑,这些嘲讽屈辱都无所谓。
想通这些,徐斐咬牙挤出一抹笑:“本就无事,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我与徐家,从未说过阿昭半点不好。”
“你是没说过,可正因为什么都没说也没做,这一大桶的脏水可就泼到那死了的人头上了。”向鸣昭声音悠悠:“可怜向少主一世英名,死后竟百口莫辩。”
是的,百口莫辩。
向鸣昭一直想不通,徐斐杀她以图龙渊,可为何还要散布谣言污她清白?虽她自觉持心清正并不在乎,但对于徐斐,自从知道他是杀害自己的凶手之一后,向鸣昭就一直在心里思索他这些动作的动机,以防哪一步错漏,坏了报仇之计。
直到她在天书上,看到了那些外世之人对徐斐的讨论:
“太古一战,徐斐剑招初露锋芒,至此,剑尊之路开始铺就。”
“其实他从天师忽然转为剑修,使的还是向鸣昭的常用剑招,刚开始还有许多阴谋猜测。结果徐家一再散播向鸣昭谣言,徐斐还每次使剑之前都装的很委屈的样子,别人对他剑修的猜测自然就转移到了对向鸣昭的八卦上,都觉得他的云曜剑招是云曜宗为了弥补才教给他,反而更坐实了向鸣昭的事。”
原来如此。
原来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与杀心,故此找了一个无人能知晓反驳但却会一直流传的谣言。从此他的每一招剑式,都会带来众人对向鸣昭的嘲讽议论,也会对他投以怜惜。
而经年之后,他剑招日盛,剑尊之名成就,也再也无人会对他当年由天师转剑修一事提出异议。
而向鸣昭今日要做的,就是要在徐斐一剑挥出之前,先在众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我们,我们...”徐斐指甲狠狠掐进肉里,面上凄惨一笑:“我与阿昭年少订婚,情深义重,她骤然身亡,我悲痛难以自已,恐睹物思人,触景伤情,才没有去云曜宗,也没有再提过阿昭。”
“年少订婚听过,情深义重,倒是未曾听闻。”一直在一旁的江献忽然开口:“徐公子还是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和阿昭之情,你一个外人当然不知。”徐斐怒目。
“如此说来,向少主的确未做过对不起你和徐家的事?”向鸣昭扬眉。
“这是自然。谣言纷起时我也很是不解,也曾数次解释,可不知为何依然止不住流言。”
“那就发个天雷誓吧。”
向鸣昭话音未落,徐斐就心间一跳,手掌不自觉攥紧。
他不想发。
且不说谣言一事本就为他日后铺路,若当众发天雷誓,日后他剑道成名时岂不惹来怀疑非议?况且谁知道这个莫名出现的姜愿会让他发什么誓言,可会涉及向鸣昭无故猝死一事!
“我...”徐斐刚涩然开口,袖子就被徐然不露痕迹的轻轻一扯。而堂内众人目光齐聚他身上,云曜宗众人剑还未收鞘,倪珞瑶的剑也还横在脖颈上。
如今形式,骑虎难下。
徐斐咬牙,进退维谷间,艰难开口,假作平静的试探:“可是要我发誓言,证明阿昭的清白?”
“对。”向鸣昭当然看出他眉眼间为难,但只作不知,轻飘飘点头放了他一马。毕竟她也知道,再怎么逼迫,徐斐也不可能说出他害死向鸣昭一事。
一件一件来。
“好。”徐斐心下大松,庆幸眼前人是一个无甚名气的散修,再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真正关键之处。他不敢耽搁,怕向鸣昭再说出别的什么,直接咬破指尖放在心口起誓:“我徐斐今以性命起誓,我未婚妻子向鸣昭,一生坦荡,未曾做过对不起我之事,近日传言全都不实。”
轰隆一声,誓约已成。徐斐面有不甘的放下手,以为这段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没成想向鸣昭笑吟吟又开口:“既然发了一个,不妨再发一个。徐公子可敢发誓,称自己从未偷学过向少主剑招,也从未想过取而代之?”
她的话成功让众人的目光又落到徐斐腰间那把剑上,本来刚看到徐斐配剑时众人只以为他是随意戴着玩玩,可向鸣昭三番两次的将他配剑与偷学云曜剑招联系到一起,还扯上了向鸣昭之死,众人的目光不由多打量了几圈,神色中也有了几分揣测。
“我...”徐斐心猛的一跳,脸色骤白,向鸣昭抱臂欣赏了几瞬徐斐的心虚后,摇头笑着开口:“说着玩的,徐公子切莫当真。”
可徐斐那几息的僵硬与心虚,全都被众人看在眼中。相熟之人目光一对视,怀疑的种子就此种下。
向鸣昭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悠然一笑。她还需用徐斐来钓出那位天命阵法师与龙傲天,所以此刻还不能杀了徐斐。
但让他的心高高悬起来,日日揪心担忧,也还算不错,不是吗?
......
当啷一声,重剑清脆落地。倪珞瑶体力不支,颤抖着摔倒在地。她手抚上旁边的玄剑,一滴泪珠砸落,神情似哭似笑。
她实在不适合使剑,更不适合重剑,以命相逼时已然开始微颤,强撑着等到徐斐发了天道誓,还了向鸣昭清白,她心神一松,再无力气。
向鸣昭蹲下身,温声抚上她的手臂:“听闻向少主仁心仁德,她一定不会愿看到你以命相博。无论何时,性命最紧要。”
“你不懂。”倪珞瑶流泪摇头,无比悔恨:“她日夜习剑时,我不敢打扰;她骤然身死时,我未及时赶到她身边;她下葬却又有一线生机时,我无用,没有找到她的魂魄。我入云曜宗六年,始终未曾得见她一眼。”
“洗清她身上的污名,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我只后悔,这辈子没能亲口对她说一句感谢。”
“你...”向鸣昭心中一颤,却始终想不起自己与倪珞瑶有何渊源,值得她如此以待。她只能先将倪珞瑶扶到座位上:“相信我,向少主看的到。”
倪珞瑶凄惨一笑,知道这只是宽慰之话,她摇头:“多谢,你今日之恩情,珞瑶记下了。”
向鸣昭知再多说也无用,只能拍拍她的手臂,暗暗记住了她的经脉骨骼,随后坐回江献身旁。
路过徐然和徐斐时,两人都抿唇不与向鸣昭对视,向鸣昭却嘻嘻一笑,端起茶杯:“两位徐公子,怎么愁眉苦脸的?喝茶喝茶。”
*
眼见这边事落幕,主拍人咽了一口茶水,微笑上台:“拍卖即将开始,我阁会布下验魔阵,请大家稍等。”
“且慢!”
江浩等的就是这一刻,刚才的向徐两家之事耽误许久,他着急的几乎想自己替徐斐发那天雷誓。现在终于等到自己施展的机会,他潇洒起身,志得意满一拱手,声音传遍整个天云阁:“验魔阵既耽误拍卖时间,又耗费主家精力,不如用在下手中这盏千魔灯,仅需片刻,魔气尽现。”
随着他的声音,一盏半臂高的紫晶灯漂浮空中,此灯通身紫色,飞动间九幽紫髓晶微微摇晃,灯芯闪烁金色微光:“此灯由九百颗冥界紫髓晶所铸,三年前我捕杀到一名魔修,碎其元丹,混以我之心头血,绘就九十九道织魔纹,制成这盏千魔灯,为的就是让魔气无所遁形,还天下清明太平!”
“您是...”主拍人有些犹豫。
江浩微笑:“西州江家,江浩。”
“江家少主?”
“我见过他,两年前他的确用那盏灯抓到过三名魔修!”
“不愧是天师家族,江世流掌门后继有人啊。”
主拍人本欲拒绝,正要开口间忽然侧耳凝神片刻,随后轻声应了声‘是’,朝江浩拱手躬身:“多谢江少主好意,此九转化劫丹廖表谢意,天云阁祝您早日叩天化神。”
一颗玄墨如玉、表面布满雷电光纹的丹药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飞至江浩处,江浩推脱不得,矜持将丹药握于手中,心间却热流阵阵——
九转化劫丹,万金难寻的极品灵丹,即使是风起境的雷劫也可抗衡一二,为渡劫者承担一半雷力。他在灵犀初境呆太久了,聚灵符只能保他一炷香的境界晋升,但若他能在这一炷香内引来晋升雷劫,用九转化劫丹强行渡过雷劫,境界就算安稳了。
他江家少主乃至家主的位置,也便安稳了。
江浩心中激荡之情翻涌,千魔灯漂浮在空中,一股淡色雾状灵力从江浩掌心拍出,千魔灯瞬间爆发强烈紫光,将整个天云阁三层团团笼罩。
“怎么了?”向鸣昭见江献神色不好,轻声问。
江献手掌紧攥,声音平淡:“这盏灯是我娘的。”
迎着向鸣昭诧异的眼神,江献自嘲一笑:“心头血也是我娘的,在她死那天注入了千魔灯中,灯身九十九道织魔纹,是我花了三天三夜绘就的。”
然后此刻,被仇人洋洋自得的拿出来,大肆炫耀,光彩加身。
恨意在心中翻涌,是纵使十几年也平息不了的滔天仇怨。那道黑气又要来了吧,江献平静的想,一道温热忽然覆上手掌。
“放心。”向鸣昭抬首看向半空中的魔灯,流光溢彩的紫色光芒投射进她眼中,她轻轻拍了拍江献的手,眼眸流转间似最艳的光:“善恶终有报。”
江浩没有夸大,不过片刻,千魔灯收回紫光,整个天云阁重回清朗。江浩额上汗珠滚滚,他刚耗费许多灵力,此刻声音微喘:“请大家放心,灯芯淡金,没有魔气。”
“多谢江少主!”
“少年出天才,江少主少年英姿,令人赞叹啊。”
无数夸赞恭贺涌来,台上主拍人也微笑着微微躬身,随后一敲响铃,清脆仙鸣声悠扬传出,拍卖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