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在暴雨中沉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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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骤然坠入水中，冰冷的积水争先恐后涌进鼻腔、耳朵与嘴巴，带着窒息的压迫感，试图将他拖向深不见底的深渊。大脑疯狂发出警告，背后潜藏的怪物已然蓄势待发。
一只手猛地将他拽出水面，秦见玥终于回过神，趴在筏边剧烈咳嗽，大口呕吐着腹中的积水，胸腔传来阵阵灼痛。
“怎么样了？”郝片双手紧握木板当桨，在水面上几乎抡出残影，筏子在风浪中剧烈颠簸，却仍在拼命往前冲。
邱熙收回拉着秦见玥的手，迅速抄起另一块木板，狠狠将一条跃出水面伏击的大鱼拍回水里，木板应声折断。声音未落，又一条大鱼从后方猛冲过来，邱熙反应极快，将半截断木板掷出去，木板带着大鱼狠狠撞在远处的墙面，发出沉闷巨响。
秦见玥慌忙拽住邱熙的裤腿，满脸惊讶：“你没变轻？”
“嗯，试着控制了一下。”邱熙话音刚落，一条大鱼突然从郝片正前方冲来，郝片吓得一屁股摔在筏上，跌进中间捆扎的物资堆里，发出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
秦见玥抢过邱熙手里的另一半木板，朝着鱼头狠狠掷去，“打下去！”
黄绿的萌芽瞬间从木板中顶出，两片翠绿的叶子在暴雨中舒展，紧接着，枝条与绿叶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转瞬便化作一根和大鱼体型相当的木锥，精准刺入大鱼张开的大嘴。
绿叶被狂风卷向天空，翠绿的颜色在雨幕中渐渐褪去，最终消散无踪；鱼嘴里的木桩也在大鱼落回水面的瞬间，化作一阵白色木屑，融入浑浊的水面。
邱熙赞叹道：“干的漂亮！”
“太牛了！”郝片也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刚才的恐惧。
秦见玥大脑空白了一瞬，在摇晃的筏子上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对着两人勉强笑了笑。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关键想法要浮现，直觉告诉他这很重要，可一道巨浪突然袭来，筏子狠狠一晃，思绪瞬间被打断。
这次的动荡并非来自水下的鱼群，筏子边缘挂着几缕白色蛛丝，邱熙和秦见玥同时皱起眉，看向几十米外的商场——那只巨型蜘蛛正盘踞在窗口，嘴里已然酝酿着下一次袭击。
“能把鱼打出来吗？”邱熙目光在蜘蛛与水面间快速切换，语气凝重。
“什么鬼？啥意思？”水面愈发动荡，秦见玥不得不俯身紧紧抓着筏子边缘，勉强稳住重心。
郝片还陷在物资堆里，吓得不敢再靠近筏边划船，脸色惨白。
“可以吗？”邱熙再次问道，语气明显急了起来。
秦见玥不再犹豫，伸手从物资堆里胡乱摸出一样东西，朝着水里扔去：“我试试……”
“等等！那是我的手机！”郝片慌忙大喊，秦见玥摸东西时太过匆忙，竟不小心拿了他从口袋里漏出来的手机。
可暴雨裹挟着狂风，将他的声音彻底淹没，秦见玥毫无察觉。
下一刻，电流顺着雨水在三人身上酥麻游走，手机在水下轰然爆炸，掀起一道数尺高的水墙，两条大鱼被爆炸冲击力掀得在空中翻转。
秦见玥只觉大脑一阵剧痛，眼神瞬间空洞，身体不受控制地就要往水里倒，郝片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邱熙趁机从筏上跃起，双手在混乱中精准抓住空中的两条大鱼。
“邱熙！”郝片刚稳住秦见玥，又见邱熙跳出去，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没事。”邱熙很快从筏边冒出头，脸色严肃，眼底却藏着少见的惊慌，沉声道：“抓紧了！”
郝片虽不明所以，却不敢耽搁，赶紧死死抓牢筏子边缘，顺带扶住还在恍惚的秦见玥。
水墙轰然落下的同时，一团蛛丝朝着筏子袭来，却被迎面撞来的两条大鱼刚好挡住。与此同时，邱熙与两条大鱼如同相斥的磁铁，以反常的速度带着筏子往前冲去。不仅如此，三四条大鱼从他们原本的位置猛地跃出，掀起如山的浪花，显然早已蓄势待发。
难怪刚才鱼群没再袭击，竟是在暗中筹备！郝片后背发凉，不敢想象若是他们还在原地，筏子定会被巨浪掀翻，人也会被蛛丝牢牢捆住，毫无挣扎余地。
“噗……”身体被突然挤压的感觉并不好受，邱熙脸色苍白，胃里泛恶心地吐出一大口血。
“你，这是怎么了？”郝片急地团团转，这个像是要昏过去，那个像是要没了，两个倚仗一个比一个脆，这都什么事啊？
邱熙没有去握郝片伸来的手，咬着牙强撑着说道：“你去前面划船，我在后面推。”
“好好好！”郝片连忙爬起来，踉跄着冲到筏前，握紧木板拼命划动。有了邱熙在后面助推，筏子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在水面上劈开一道道水痕。
即便如此，水下的黑色影子还是很快追了上来，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秦见玥终于缓过劲来，捏着发疼的太阳穴，慢慢挪到筏子后面。邱熙正全力推筏，无暇顾及身后逼近的黑影，秦见玥在物资堆里翻找起来，试图找到能用的东西。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颜色越浓烈，能力变化越明显；情绪越强烈，效果越突出；而作为载体的东西，最好能和情绪关联，还要能清晰想象出变化形态，否则就会像刚才那样，能力失控反噬自身，大脑像是爆炸了一般。
他感觉自己的能力再来不了几回了，所以必须每一次都做到最好。
“颜色、关联……”余光里，黑影越来越近，尖锐的鱼齿已然清晰可见，秦见玥却始终无法聚焦情绪，也找不到任何鲜明的色彩，急得朝着邱熙大喊：“你快上来！”
一声雷鸣突然在天空炸响，霸道地吞噬了他的声音，巨响过后，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耳鸣，脑袋愈发昏沉。
“靠！”秦见玥挣扎着爬过去，想要拉邱熙上船，偏偏脚下一滑，险些摔进水里。眼看黑影就要咬上邱熙，秦见玥心脏狂跳，恐惧与绝望在胸腔里翻涌——他怕的不只是这些嗜血的大鱼，更怕朋友在自己眼前死去。
就在这时，手心传来一阵温热的湿黏，秦见玥抬手一看，是邱熙刚才吐出的血，猩红的颜色在暴雨中格外刺眼。
该死，还是没跑掉吗？邱熙感受到身后逼近的压迫感，心底发凉。他没把握再一次碰到大鱼动用能力，冰冷的湖水让他的身体愈发僵硬，而鱼群在水里既敏捷又有力，根本无从抵挡。
在黑影一个加速咬上来时，他调动全身力量游出了水面，。水面之上暴雨模糊着一切色彩，唯有一人在无情浩大的风雨之中，甩出一片夺目的鲜红。
数条大鱼齐齐跃出水面，朝着暴雨中的小筏发起总攻，秦见玥跪在筏上，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坚定。他死死盯着空中散落的血滴，猩红的血滴在他的意念操控下躁动起来，向四周飞散出无数纤细的血丝，无论中间隔着空气还是鱼身，血丝都能穿透一切阻隔，相互牵引、缠绕、聚合，将跃出的鱼群牢牢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肉球，重重坠入水中，溅起漫天水花。
“抓稳了，要转弯了！”郝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邱熙趁机飞速跳上筏子，一把抱住又要捂着头倒下的秦见玥，死死抓着筏子边缘。
为了赶近路，郝片操控着筏子擦着转角的楼房前行，这是途中仅有的一处弯道。邱熙在筏子刚转过楼房的瞬间，伸手贴在墙面，狠狠一推。
“蹲下抓紧筏子！”
邱熙用小腿紧紧勾住筏子边缘，上身躺在筏上，一手抓着捆扎的物资，一手死死按住秦见玥，三人一筏如同被弹弓射出的石子，朝着画室楼的方向飞速冲去，而邱熙碰过的那栋楼上落下几大片墙砖。
郝片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听到邱熙的提醒，第一时间趴在筏上，紧紧抱住筏子不放。
筏子速度快得惊人，像是在水面上飞行一般，可狂风偏不遂人愿，霸道地将他们拦在中途。被扯松的物资包裂开一道口子，食物从里面滚落，郝片慌忙用身体扑过去堵住缺口，死死按住不让物资流失。
那群鱼又来了。
见秦见玥依旧眼神空洞，邱熙猜测这是他动用能力后的副作用，可眼下根本没时间让他缓神。邱熙在秦见玥耳边低声说了句“对不住了”，便一把将他的头按进水里。
“咕噜噜……啊，哈、哈……咳咳……”秦见玥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泪水混着雨水从眼角滑落，大口喘着气，却还是沙哑着声道：“谢了。”他迅速扫过周围的情况，一脚将郝片踢到筏前：“快划船去！我把物资包捆好！”
不用他说，当鱼群再次出现时他就爬起来了，邱熙也再一次跳下了水，在后面推着筏子前进。
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是数学中典型的追击问题！秦见玥想完给了自己一巴掌。
哇！这雨是苦的！呸呸！秦见玥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雨怎么画？甩几块大白上去？秦见玥又又甩了自己一把掌。
秦见玥快被逼疯了，无关的念头疯狂往外冒，根本控制不住。明明情况已经危急到极点，他却偏偏抓不住应对危机的思路，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筏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秦见玥看向郝片，他咬着牙，脸色狰狞却仍在拼命划船，没出什么状况。那问题就出在……他猛地看向筏子后面的邱熙，瞳孔骤然紧缩——邱熙竟然又飞起来了！
“你又用能力了？”秦见玥挣扎着爬起来，试图寻找吸引邱熙身体的东西，却一无所获。
“没！”邱熙明显也慌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上升，“不好！”话音未落，他的身子便飞速坠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邱熙趴在水里，又冷又疼，身体越来越僵硬，看着越来越近的鱼群和依旧遥远的画室楼，心中迅速做了决定，朝着秦见玥大喊：“秦见玥！”
“怎么了？”秦见玥试图自己下去，代替邱熙用青蛙蹬腿的方式推筏子，被邱熙拦了下来。
“若是回去了，我想能问你件事。”邱熙的身体诡异地再次浮起，垂直悬于水面之上，双脚朝着天空，连带着筏子都被微微拉起。
“什么事回去再说，现在……你要干嘛？！”秦见玥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嘶吼着问道。
邱熙按住他的肩膀，突然笑了起来，那是秦见玥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灿烂，眉眼间的疲惫与痛苦尽数褪去，只剩下纯粹的释然，在暴雨中格外耀眼。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表情……秦见玥脑子里又冒出无关的念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
“好！”
“好”字落下的刹那，邱熙松开了手，筏子带着秦见玥、郝片和物资，朝着画室楼飞速冲去，而邱熙则如断了线的风筝，朝着相反的方向弹去，瞬间淹没在茫茫暴雨与汹涌的鱼群中。
秦见玥的瞳孔骤然放大，死死盯着邱熙消失的方向，浑身僵硬，耳边只剩下暴雨的轰鸣与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在暴雨中沉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