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说里的炮灰攻共感后》为开

54、坦白

　　今日的菜色实在丰盛，张虹并没有告诉李长青，在接到消息后，她便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去超市和菜市场一趟。
　　不过，好在忙活了一下午，李长青也还是带回了周帆，这点努力还算没有白费。

　　放下碗，张虹默默叹了口气，与此同时，她又不自觉抬头去看周帆：
　　周帆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斯斯文文的，吃饭都是细嚼慢咽。

　　看着看着，张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诶，今天怎么不见越越？”

　　周越向来是和周帆一起的。闻言，周帆和李长青对视了一眼：
　　“阿姨，他忙着学习呢。”

　　“噢噢，”张虹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下次要是越越有空把他一起带来，家里热闹点好，我们也想他了。”

　　“是啊，横竖不过添一副筷子的事。”李爸也表示赞同。

　　“诶，说不定过两天还得再多添一双呢。”
　　说完，见李长青疑惑地瞧着她，张虹又不满地瞪了一眼，“要是你把你女朋友带回家，那不得好好准备吗？”

　　这下，轮到李长青沉默了。
　　原本还有说有笑的李爸李妈不由得噤了身，张虹注意到，甚至连一旁的周帆都停下了筷子。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张虹惶惶地想：难不成这段感情已经无疾而终？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果不其然，不多时，垂着眉眼的李长青便开了口：
　　“妈，其实我没有女朋友。”

　　怎么回事？张虹心里一跳。
　　“不，不是，”这怪异的气氛下，她竭尽全力挤出一抹笑来，“那你新年不是还到女孩子家去吗？”
　　“这些日子你不是常常和人家女孩子同居吗？怎么就……”张虹说不下去了。

　　倒是向来寡言的李爸接过话，“长青，到底怎么回事？”

　　“爸，妈，其实我今天回家就是想说这件事。”李长青注视着张虹的眼睛，站起身来，身旁的周帆立即随同着起身。

　　当李长青拉起周帆的手的那一刻，张虹眼里的疑惑与担忧，瞬间变为惊恐。

　　“爸，妈，”李长青拉着周帆，一脸郑重，仿佛接下来的事情是主宰未来的大事，“我必须坦白，这些日子我一直和周帆在一起。”

　　在这模棱两可的话下，张虹还抱有一丝侥幸，试探地开了口：“你们之前就和亲兄弟一样，这没有什么。”
　　但接下来，李长青的话便是彻彻底底的晴天霹雳。还没等张虹缓过神来，她居然亲耳听见自家儿子亲口说出“周帆就是我男朋友”这一句话。

　　“天啊，”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张虹头晕目眩地哆嗦着，“长青，你在说什么啊，男人怎么能……”
　　眼下，在这闷热的五月天，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这实在是太荒唐了，她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爸同样不可置信。筷子倏地往桌上一拍，他愤愤起身，“李长青，你说什么？”

　　“叔叔，您听我说。”周帆的位置就在李爸旁边，在李爸李妈短短的三言两语中，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必须坦白。
　　“我和长青，的确在一起了，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们会相互扶持，以后的日子不比谁差。”

　　周帆的语气平稳、坚定，这本是让人心安的保证，但怒气冲天的李爸却对其充耳不闻。
　　李长青注意到，他的父亲已处在暴怒的边缘，而这种情况，向来不多见。

　　“长青，你快解释清楚啊。”张虹几乎是哽咽着恳求李长青，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家儿子会走上这条路，“你们之前不是还断过联系吗？怎么现在……”

　　“妈，就是因为断过联系，我才真正发现我喜欢周帆，我……”
　　“啪——”

　　李长青一句话还没说完，不知何时绕到李长青面前的李爸突然暴起，实实在在给了李长青一巴掌。
　　这一掌是用了十成的力，李长青脸颊上瞬间浮现一个红印。

　　清脆的巴掌声下，张虹吓坏了，奋力推开李爸，她怒吼着：“你干嘛啊，快走开！”
　　挣脱开李爸的搀扶，张虹想凑近去看看李长青，可却发现周帆已经快她一步，对方正捧着李长青脸瞧着伤势，那心疼模样不似作假。

　　张虹一下子缓了动作。

　　挨了一巴掌，李长青还安慰着周帆没事，但此刻的周帆已经站不住了。他将李长青拉至身后，大有一副“冲我来”的气势。
　　对着张虹和李爸，他诚恳地道了歉：“我知道叔叔阿姨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我们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决定坦白一切。”
　　“今日，我们不奢求二位能体谅，但我想说的是，李长青永远是你们的儿子，他和谁在一起，都不妨碍他孝顺你们。”

　　“周帆……”张虹已经落下泪来。
　　李爸还保留着最后的体面，即便心里再气再怨，也没有开口唾骂周帆。

　　一鼓作气吐完心里话，周帆回头安慰似的拍了拍李长青肩膀，“长青，留下来陪陪叔叔阿姨吧，我就先走了。”
　　那一巴掌打在李长青脸上，却是在警告周帆。
　　他知道，这个家暂时还没有他的位置。他也想留下来和李长青一同承担，但仔细想想，反而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李爸才会失控，李妈才会痛心疾首。

　　“周帆——”李长青痴痴唤了声，他想叫周帆别走，却在周帆一双疲惫眼里看到了无奈与痛苦。
　　“我送你。”他拉着周帆。

　　周帆摇了摇头，示意李长青不必如此。但出人意料的是，还在抹着眼泪的张虹忽然开了口：
　　“长青，送送周帆，然后回家，我有话要和你说。”

　　一条走过无数遍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当下踏上此路的李长青和周帆却是心事重重，相顾无言。
　　天边残留的一抹红霞正被城市绚烂的霓虹灯吞噬着，周帆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蓦地停下脚步。

　　“好了，就送到这吧。”周帆扶着李长青双臂，嘴上虽说着告别的话，但眼里却满是眷恋。

　　短暂的沉默后，李长青直直拉过周帆的手，不管不顾将人往怀里带。
　　而周帆也没有推开。

　　“周帆，再给我一点时间，”李长青搂着周帆，微蹙着眉，享受着周帆身上淡淡的清香和温暖，“我会好好和他们沟通的，就算是……”

　　“嘘，”周帆稍稍挣脱，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李长青嘴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李长青回到家时，客厅里正空无一人。
　　试探性唤了几声，发现无人应答后，李长青便脱下鞋子，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卧室里走，这才发现张虹正坐在他的床边，悄悄抹眼泪。

　　一瞬间，李长青心如刀绞。
　　“妈。”走近张虹，李长青从来没有这么心惊胆战过，事实上，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张虹。

　　房间内，李长青的身影在灯光照射下如同一座巍峨的山，笼罩在张虹面前，张虹吸了吸鼻子，往身旁空位一拍：
　　“你坐下。”

　　李长青听话照做，乖乖地等着张虹审判。

　　“妈问你，你和周帆，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几乎是脱口而出，李长青眼都不眨，“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追去他家。”

　　“追”这个字像是一颗细小的钢钉，狠狠地钉在张虹心上，“你，你是说，是你追的周帆？”她脸色煞白，继续追问：
　　“可是三年前，你们不是彻底地闹掰了吗？”

　　见张虹对三年前一事有如此反应，李长青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浓浓的哀愁，他没有否认，反而用肯定的语气告诉张虹：
　　“正是因为分别了三年，我才更加清楚什么叫思念。”

　　“长青……”张虹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你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选了一条这样难的路？”
　　“以后别人该怎么看你？无儿无女，你以后……”

　　“妈。”李长青转过头，和张虹四目相对，他知道张虹的担忧，知道张虹对未来的考量，可说到底，这是他的人生。
　　“现在和周帆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以后也会如此。至于别人怎么看，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以后怎么办，在如今这个社会，也不成问题。”
　　话毕，李长青自嘲一笑，“再说了，要不是周帆的出现，你儿子说不定还得孤独终老呢，那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更凄凉？”

　　“你就是喜欢男人，变不了了？”

　　李长青点了点头，旋即又否认道：“是喜欢周帆，不变了。”

　　李长青的肯定和认真触动到了张虹，她的心开始剧烈摇摆。
　　为了避开李长青专注的目光，张虹慌乱又茫然地抬头一看，却只觉得房间里的日光灯亮得灼眼。

　　但李长青依旧穷追不舍，他提起一件事，一间只有他和张虹知道的事。
　　李长青还记得，在他和周帆重逢的时候，在家里的餐桌前，张虹曾信誓旦旦地对他说：
　　只要坚信走的路是对的，那大可放心，他们不会插手的。

　　这话一出，张虹更是全身一僵。
　　是啊，是这样，李长青现在不就是正走着他自认为正确的路吗？

　　恍惚间，张虹突然想起李长青幼时的模样。虽然她逢人便说李长青有多调皮多让人操心，可是事实上，步入少年时期的李长青便再也没有让她多说过一句。为此，她还暗自窃喜。
　　谁知道，这家伙居然憋了个大的。想到这，张虹便不自觉笑出了声。

　　而这一声笑，也让李长青松了一口气。

　　“改天，再让周帆到家里来一起吃顿饭吧，”张虹拍了拍李长青的手，脸色柔和了下来，“你爸那边，我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