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是·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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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煮咖啡。
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
速冲咖啡种类繁多——好吧，你承认你只是想找个借口休息一会儿。
煮咖啡的技术还是照书现学的。
你不记得曾经的自己会不会煮咖啡。
不管会不会，现在都会了。
时间到了。
你提起玻璃壶，转身向客厅走去。
狗大户一闡提教，独栋别墅说买就买。
禅院小姐可不会给你开这么高的工资。这些钱全都是你在黑心赌场沉浮而来的。
你对赌场可熟悉了。
但是你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赌场熟悉。按他们三人的描述，你是一个善良美好、端庄自持的大家小姐，你怎么会出入这种地方？
只是……一想到这件事心头就会涌现悲伤，貌似有什么东西永远失去了。
可最大的悲伤毫无疑问是，你什么都不记得。
禅院小姐说得对，你无法通过别人拼凑出全部的记忆了。
总会有夜深人静独处时。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略微一眯眼之间，装着黑色液体的玻璃壶自你手中脱落。你本能地伸手去接，可却被飞扬的液体溅了满身。
玻璃碎成大大小小许多块——玻璃。
耳边似乎响起了玻璃迸裂开的清脆声音。
在某一个梅香暗吐的月夜，在某一个天光清亮的黎明，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有个人陪伴在你身边。
你不知道他是谁。
你想把玻璃碎片处理掉。回过神时却发现，玻璃碎片划破了你的手指。
殷红色的血珠不断从伤口中流出，你随意将它抹在脸上。
为什么要抹到脸上？
你的动作停住。
今天的自己有点奇怪，一定是因为天天熬夜，脑子糊涂了。
你走到卫生间，站在镜子前。
你一时分不清咖啡渍和血迹的区别。
睡衣像一件染血的囚服，而你是个罪行累累罄竹难书的犯人。
我才没有错。
失忆不是我的本意。
你抛开脑中的胡思乱想，把伤口处理好。这种小伤口不管它过几天也会自动愈合。
这次成功将玻璃碎片妥善处理掉了。得做好垃圾分类，还要贴上标签表明这是危险物品。
嗯，我的脑子还很清醒。
你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一整夜没有睡觉没有进食大脑还要指挥你的身体活动，饥饿和疲惫都是正常的事。
你从冰箱里拿出一份草莓蛋糕。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红白配色的蛋糕你就心生欢喜。
在日本，红白配色的含义无比积极，代表庆祝、吉祥，庄严与纯洁。
你买了好多份。
把蛋糕放到桌上，你冲了一袋速溶咖啡。兜兜转转喝的还是速溶咖啡，就不能追求有品质的生活吗？
你喝了一口咖啡，仰头望天花板。
有品质的生活该是早睡早起，而不是日夜颠倒。
不，你冷漠的否认，你没有日夜颠倒，研究员没有夜晚。
不过现在吃的这些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早餐。
早餐你要出去吃好吃的！
午餐和晚餐都要吃好吃的！
哈……你一个人去。
哪怕夏油杰现在也算“住”在这里？
他早起晚归，你日夜颠倒。
你和夏油杰的交流，仅限于“诅咒”了。过去一起去过的地方……大多数在东京。
夏油杰倒是带你去过你们在岩手执行任务时去过的地方。只可惜物是人非，夏油杰无论如何都不想在这些地方逗留太久。
他可以陪两个养女去“人类”的地方，但是他不陪你去。
养女的立场和他一致，你的立场和他不一致。他仿佛觉得，你带他去这些地方，是为了唤回他心中早已不存在的“良知”。
你根本没指望所谓人间烟火气能感染他。
既已身在云端，便不会低头。
只是你想他陪你去。
永无止境地祓除诅咒，诅咒永无止境。
能做咒术师的人很少。
就算一个人能用结界术祓除咒灵，咒术界也不认可这个人是一名咒术师。
「结界术」
“结界术……”你喃喃自语。
［结界术调动的是天元结界蕴含的咒力。］
“人类越多，自然环境中堆积的咒力越多，咒灵本来就会越来越多……”
“「六眼」的降临不是因为咒灵，而是因为越来越狂妄的诅咒师……”
谁在观察这一切？
以前的我告诉铃木的“崇高存在”吗？
这件事暂时打住，你不愿意去想五条悟。
“我的领域，作用是消解环境内的咒力……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咒灵这一存在，一言以蔽之，是源于“未知”。
人类刚认识世界的时候会遇到很多无法解释的事物。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但随着人们不断认识世界、改造世界，人类的恐惧势必会减弱。
人们学会了用“科学”来解释，相信即使目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物在未来也可以用“科学”解释。
人类文明滚滚向前，咒术这一过去用来解释未知的工具被扫进垃圾堆。
全世界都是如此，唯有日本不同。
天元结界让日本的咒力不会被文明消解，天元结界是一个巨大的储水库。
当水库泄漏——
“菅田小姐给的资料是天元同化成功……天元结界没有出问题。”
□□的手段？
咒术界的老家伙有解决方案吗？
你躺到沙发上抱着枕头发呆。
不用问你都知道那群老家伙不会在意这件事。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以他们的高龄，能不能再活十年都是个问题。可咒术界保守起见还能撑个……这不是有五条悟。只要五条悟活着，咒术界就不会沦陷。
“谁有能力……谁改变。”
你有点讨厌这句话了。
你穿上拖鞋去门口取今日的报纸。
这个点果然已经送来了。
“小姐，您起这么早的吗？”
“熬夜伤身哦。”
“谢谢您的关心。今天辛苦了。”
“不用谢。”
送报员也是一份需要熬夜的工作啊。
你心中觉得好笑，揣着报纸进屋，打算一边读报一边吃蛋糕。
即使在网络发达的今天，日本的纸媒也没有完全没落。或者说，日本本就是一个很难改变的国家。
除了罗德岛，其他医院都还在用传真机。
沟通效率太低下了。
作为一名咒术师，你理所当然最为关注的是社会版块。
“《仙台中学生いじめ被害生徒が行方不明に学校と教育委員会が調査へ》？”
抨击的是校园霸凌现象。记者是西宫·威廉姆斯。专门把这个记者拿出来提是因为这个名字好生奇怪。
归化日本的外国人？
这好像不是你需要在意的事，你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事件的前因是一位名叫“乙骨忧太”的中学生长期被另外几名学生霸凌，后果则是这位乙骨忧太同学忍无可忍，把同学塞进储物柜后逃之夭夭了。
这新闻存在不了几天。
若被欺凌者不堪其扰选择自杀，人们会说“不能刊登这样的事，引发下一起自杀事件怎么办”。若被欺凌者忍无可忍选择反抗，人们会说“不能刊登这样的事，这起事件性质太恶劣了”。
这是日本教育界的事，你可做不到什么心都操。
咒术高专……没有这样的事。
你拍拍报纸继续往下看。
被塞进储物柜的学生全都是重伤。
这位乙骨忧太同学，很有能耐啊。
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你试着想象校园里储物柜的大小。
那能塞进四个人吗？
也许可以归功于“肾上腺素”？
人类本来就可以做到许多难以想象之事，创造无数可能。
《读卖新闻》的记者速度挺快，这是昨天刚发生的事。
“乙骨忧太。”
看照片是个极为瘦削的男子高中生。
他其实不用逃跑，乖乖认错最多被拘留几日……学校可能会让他停学，但是不会做出退学的决断。
伤人之后太慌张了。
很快就会被找到吧。
希望他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休息时间结束！
“在自然状态下，机体修复损伤主要依赖于细胞的增殖和迁移。然而这种修复过程存在根本限制：
可再生组织（如皮肤上皮、肠道黏膜、肝细胞）具有较强的再生能力，但速度有限，且容易因修复不完全而产生瘢痕化。
不可再生组织（如心肌细胞、神经元）在个体成年后几乎完全退出细胞周期。这些组织一旦损伤，常规生理条件下无法恢复成原有形状。”
“咒力在组织微环境中似乎充当了一种‘全能因子’的角色。它能重启分化未终化的细胞，使其临时回到具备增殖潜能的状态……”
“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孤立系统的熵增趋于不断增加，生命体的损伤本质上就是局部熵增。正常的生理修复依赖缓慢的代谢与能量补给来降低局部熵值。但这一过程效率极低……”
“咒力不同于生物化学能量（ATP），它是一种更接近‘信息化能量’的形式，能够不经过复杂的代谢步骤，直接转化为细胞重建所需的有序能量。在伤口部位，咒力驱动下的能量流像是‘重排代码’，将杂乱无章的分子结构重新组织成有序的细胞群体……”
“按理说如此大规模的组织重建会消耗惊人的能量，超出个体摄入与代谢所能提供的范围。但咒力作为‘负面情绪的能量化产物’，在转化为正向因子后表现出极高的能量密度。这也是反转术式能在瞬间完成修复的核心所在。”
“……”
你伸了个懒腰。
其实反转术式不能像结界术那样停留于纸面，它需要更多的实验——更多的仪器。
你知道高精尖的仪器有多贵吗？
只能蹭别人的啦。
我亲爱的东京大学医学部。
这个点只能出去吃午饭了。
“禅院小姐！”
“呃，禅院小姐？”
到底谁是禅院小姐啊。
禅院小姐打电话过来和你抱怨。
“要我派那么多人出外勤！月ん手当て！出張手当て！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全都要我们自行——”
“禅院小姐……你还没和我说是怎么一回事。”
“特级！仙台有一起特级事件！”
仙台？
［《仙台中学生いじめ被害生徒が行方不明に学校と教育委員会が調査へ》］
你问禅院小姐外勤地点在哪里，果不其然是那位乙骨忧太同学的学校。
“一整个学校的学生都被诅咒影响了！万幸那些学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昏了过去。”
“禅院小姐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吗？”
“……有人把那只咒灵的样貌画了下来。您要看吗？”
禅院凉子给你发了一张图片。
你眼皮跳了跳，好抽象的画技。
图片上写着三句话。
“这只可怕咒灵的名字叫做祈本里香，是位迷人的小姐。”
“这个像豆芽菜一样的男生叫做乙骨忧太。”
有一道弧线把这两个生物连在一起：“他们是一对恋人。”
“调查得这么快吗？”
“您不能指望一群腿脚不方便的高龄老人，小姐。这是一个人的术式能力。”
“特级的话……这件事被交给五条悟处理了？”
禅院凉子严肃的说：“没有。五条先生目前不在国内。您知道的，国外的咒术师很少。”
“那……九十九小姐？”
“九十九小姐同样不在国内。”
你沉默了。
你问道：“这是一级咒术师能解决的案件？”
“您觉得呢？”
“越级祓除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你尽量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
“我承认七海先生和灰原先生都是极为优秀的术师，这也是五条先生委派他们处理这件事的原因。”
“但是小姐、”禅院凉子语带忧伤，“您不能容忍一丝意外。”
你大抵明白禅院小姐为何如此说。
七海和灰原是你的后辈。
他们要是出意外，你的记忆拼图就更不完整了。
“我会去仙台。”
“但不是替他们解决这件事。五条悟相信他们，我也相信他们。而且他们的任务，最多是把这名少年带到总监会。”
至于总监会会如何处理乙骨忧太……你觉得……没人比你更清楚。
哪怕你什么都不记得。
“我们的资金还没匮乏到连外勤津贴都发不出的地步，禅院小姐只是不情愿我们出钱又出力。”
“本来就是！”
“为生命而退让，不是一件该斤斤计较的事。”你温和的说。
只可惜这件事暂时不能大肆宣扬——“既然必须要做，那就做到最好。全部留档。禅院小姐，不是别人不给我们资金，而是我们主动不要，明白吗？呵护祖国花朵是公民该尽的责任，把姿态摆的高一点。”
“不用您说我也会这么做。”禅院凉子没有挂断电话，“您知道上层会如何处置乙骨忧太吧？”
“禅院小姐认识西宫·威廉姆斯吗？”
“您稍等一下。”
禅院小姐应当是去查资料了。
没一会儿手机里重新响起了她的声音：“算是咒术知情人……您认识他。”
“那就只能拜托禅院小姐出面了。委托他跟踪报道乙骨忧太在新学校的新生活。这位乙骨同学把人塞进储物柜，还挺令全国人民震撼的，对吧？可能会有人觉得他是个问题学生，但无论如何乙骨同学不明不白死掉，那也太可怕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有关……”
“什么都查不到，小姐。我都要觉得那些全都是巧合了。”
全都是……巧合吗？
星浆体事件，天元同化失败，天元结界受损，日本咒灵变多。
日本咒灵变多，夏油杰能吞噬的咒灵变多，夏油杰的势力越来越强。
夏油杰叛逃的目的是，建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那个人不一定是想“毁灭”。
“建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只是他藏在暗中，你始终没法放下心来。
“不过小姐，无论如何赢的都会是您和五条先生吧？我不知道你们怎样才会输。”
禅院小姐说得没错。
藏在暗中只能表明此人没有与你们正面对抗的实力。
所以要藏在暗中操弄一切。
能用绝对的力量荡平一切，何必用阴谋诡计徐徐图之？
“这个任务暂且搁置。我们得帮铃木往上升一升。他几年前就当上了警部，现在还是警部。”
“以铃木的人际关系……”
“‘服从上级’，禅院小姐。”
“我让铃木不要学着五条悟那样万事一个人扛。他和五条悟不一样。”
铃木的强大还没强大到使人恐惧的地步，只会令人信赖。
人与人之间要互帮互助，把别人护在身后是什么道理。
没有人能忍受自己一直是被“保护”的下位者。
咒术师都有一点傲慢的姿态。
我们在拿生命为你们战斗。
这不应当。
生命不是筹码，不可以放到天平两端衡量。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我是·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