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心门的关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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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夏从墓园回来那天，北方的雨彻底停了。
出租车驶进市区时，阳光正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来，在柏油路上织出斑驳的光带。她怀里还抱着那把在墓园用过的黑伞，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往下滴，在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凉得像林亦川从前给她递的冰可乐——那是她从前最爱的温度，如今却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回到出租屋，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冷清感扑面而来。书桌上还放着她去南方时带回来的贝壳，被装在玻璃罐里，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宋知夏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玻璃罐，忽然想起在墓园里说的话——她本想把贝壳带给林亦川，可最终只能让它们留在自己这里，像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完成的约定，一起被锁进记忆里。
她把黑伞靠在门边，转身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个铁盒。盒子是林亦川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蓝色的漆皮已经有些磨损，上面还贴着他亲手画的小太阳。宋知夏打开盒子，里面装满了他们高中时的信件、电影票根，还有他给她写的便签——有的是提醒她带伞，有的是替她记的作业，字迹飞扬，带着少年人的肆意。
指尖拂过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写着“等毕业，我们去看南方的海”，宋知夏的眼眶又热了。她深吸一口气，把从墓园带回来的、沾了点雨水的白菊花瓣小心地夹进便签里，然后合上铁盒，放回衣柜最底层，再用几件厚外套压好——像是要把这份情感彻底封存，不让它再轻易翻涌出来。
第二天一早，宋知夏提前半小时到了心理咨询室。周明谦医生看到她时，有些意外：“你上次说要调整一下时间，我还以为会延后几天。”
“想早点结束。”宋知夏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比从前放松了些，“总拖着，也不是办法。”
周明谦给她倒了杯温水，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笔记本：“上次你说要去墓园，去了吗？”
“嗯。”宋知夏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看到他的照片了，还是高中时的样子，挺好的。”
“有没有说什么想对他说的话？”
“说了。”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说，南方的海我替他看过了，很好看。还说……我会好好的。”
周明谦看着她，眼神温和：“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和过去和解，开始新的生活？”
宋知夏沉默了几秒，抬起头时，眼底没有了从前的迷茫，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坚定：“周医生，我觉得我好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忘了他，是接受他不在了的事实，也能好好吃饭、睡觉、上课了。”
“那很好。”周明谦笑了笑，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宋知夏打断。
“但是，”她看着周明谦，语气很轻，却很清晰，“我好像装不下别人了。”
这句话说出来时，宋知夏自己也愣了一下。她不是没察觉许时屿的心意——他会在她熬夜写论文时发来热奶茶的外卖信息，会在她感冒时把药放在她家门口，会在她去墓园那天，默默跟在她身后，却从不多说一句话。可每次面对他的关心，她心里都会涌起一股愧疚——她知道许时屿很好，可她的心里，好像已经被林亦川占满了，再也腾不出地方给别人。
周明谦没有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这不是你的错，知夏。有些人和事，本来就会在心里留下很深的痕迹，不需要强迫自己立刻‘腾地方’。”
“我知道。”宋知夏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温水，“所以我想，以后就专注于学业吧。我报了明年的交换生项目，去南方，离海近一点——也算替他多看看。”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周明谦的声音很温和，“不管是留在原地，还是去新的地方，只要是你想走的路，就好。”
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宋知夏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秋天的风吹过，梧桐叶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拿出手机，看到许时屿发来的消息：“下午有课吗？我刚好路过你们教学楼，带了点你爱吃的糖炒栗子。”
宋知夏看着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回复：“谢谢，不用啦，我下午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可能没时间。”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加快了脚步。她知道这样对许时屿不公平，可她没办法假装——她不能带着对林亦川的记忆，去接受另一个人的心意，那既是对许时屿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接下来的日子，宋知夏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去图书馆查资料、写论文，中午简单吃点东西，下午继续待在图书馆，晚上十点才回出租屋。偶尔遇到许时屿，她也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然后匆匆离开，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
有一次，许时屿在图书馆门口拦住她，手里拿着一本她之前提过想看的书：“上次你说找了很久没找到，我托朋友从外地带了一本，给你。”
宋知夏看着那本书，心里一阵暖流，却还是摇了摇头：“谢谢你，不过我最近没时间看，还是算了吧。”
许时屿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笑了笑：“没关系，那我先帮你收着，等你有空了再给你。”
“不用了，”宋知夏避开他的目光，声音轻了些，“许时屿，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这句话说完，空气忽然安静下来。许时屿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的话，还是可以找我。”
宋知夏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图书馆。她靠在图书馆的门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眼眶有些热。她知道许时屿的失落，也知道自己的残忍，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心门一旦关上，就不是轻易能打开的，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准备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校园里的梧桐叶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宋知夏的交换生申请通过了，通知书寄到出租屋那天，她拿着通知书，坐在书桌前，看了很久。她想起林亦川曾经说过，想让她去南方读书，说南方的冬天不冷，适合她这种怕冻的人。
“亦川，”她轻声说，“我要去南方了，像你希望的那样。”
她把通知书放进抽屉里，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交换生需要准备的材料。屏幕亮着，反射出她的侧脸，眼神专注，没有了从前的悲伤，只有一种平静的坚定。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可能会一直记得林亦川，可能永远都装不下别人，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可以一个人去看南方的海，可以一个人完成学业，可以一个人把日子过好——这不是对过去的背叛，而是对林亦川最好的纪念，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晚上，宋知夏洗漱完，准备睡觉。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许时屿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交换生申请过了，恭喜。南方冬天暖和，记得多带点薄外套。”
宋知夏看着消息，心里一阵温暖。她犹豫了一下，回复：“谢谢，你也照顾好自己。”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关了灯。黑暗中，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林亦川的笑容，闪过墓园里的白菊，闪过许时屿的关心——那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却不再让她感到悲伤，只让她觉得，原来生命里，有这么多人曾给过她温暖。
她知道，她的心里，永远会为林亦川留一个位置，那个位置不会被别人取代，也不会随着时间消失。而她，会带着这份记忆，在南方的阳光下，好好生活，慢慢走下去——或许有一天，她会打开心门，或许不会，但无论怎样，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去面对属于自己的未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洒出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安静而明亮。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心门的关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