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没有结果的喜欢 ...
-
许时屿最后一次在对话框里删掉“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是在宋知夏交换生申请通过的那个晚上。
他盯着屏幕上那句“谢谢，你也照顾好自己”，指尖在发送键上方悬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把打好的长段关心删成了一句简单的“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报个平安”。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一角——那里还放着上次没送出去的书，书脊上印着宋知夏提过的作者名字，书页间夹着的枫叶已经干透，红得像高三那年操场边的晚霞。
他其实早就该明白的。从墓园外看到宋知夏蹲在墓碑前哭着说“南方的海我替你看过了”，从她面对自己的关心时总是礼貌却疏离的眼神，从她对周医生说“我装不下别人了”，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他，宋知夏的心门，已经为林亦川锁上了。而他能做的，从来都不是推开那扇门，而是站在门外，替她挡住一些不必要的风雨。
宋知夏离开北方那天，许时屿去了火车站，却没敢走到她面前。他躲在检票口旁的柱子后，看着她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一个装着贝壳的玻璃罐，脚步轻快地跟着人流往前走。她的头发长了些，扎成了低马尾，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平静，没有了从前的落寞。许时屿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才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炒栗子——是她从前最爱吃的口味，他早上特意去老店排队买的，最后却只能自己剥开，慢慢嚼着，甜味里带着点涩。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节奏，只是少了些需要刻意制造的“偶遇”。许时屿把更多时间放在了专业课上，偶尔会在晚上收到宋知夏发来的消息，大多是分享南方的海、校园里的芒果树，或是吐槽论文写不出来的烦恼。他总是秒回，会认真听她讲海边的日落有多美，会帮她查资料找论文参考文献，却再也没提过喜欢，没说过想她。
有一次，宋知夏在深夜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海边的夜空，星星很亮。她配文：“这里的星星好像比北方多，亦川应该会喜欢。”许时屿看着照片，回复：“下次可以拍给我看看日出，听说海边日出很好看。”发送完，他又补了一句：“早点睡，别熬夜。”他知道，提到林亦川时，宋知夏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安静听她说话的人，而他愿意做那个人。
北方的冬天来得很快，第一场雪落下时，许时屿想起高三那年的冬天。那时他和林亦川、宋知夏三个人总在晚自习后去吃火锅，林亦川会把宋知夏不爱吃的香菜挑出来，自己吃掉，还笑着说“浪费粮食不好”。许时屿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心里有点酸，却又觉得很温暖——那时候的日子，好像永远都不会有烦恼，只要一起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就能把所有的寒冷都驱散。
他忽然想起林亦川的妈妈林曼云，自从林亦川出事后，她好像就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许时屿偶尔会去墓园，每次都能看到墓碑前放着新鲜的花，却从来没遇到过林曼云。有一次，他碰到墓园的管理员，闲聊时才知道，那些花都是林曼云托人送来的，每周一次，从未间断，可她自己却从来没来过。
“听说她后来搬去别的城市了，”管理员叹了口气，“孩子出事那年，她和孩子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孩子想报南方的大学，她不同意，说太远了。结果……”管理员没再说下去，许时屿却明白了——林曼云不是不想来，是不敢来，她怕看到墓碑上的林亦川，怕想起那场没来得及和解的争吵，怕面对自己心里的悔恨。
许时屿走到林亦川的墓碑前，看着那束新鲜的白玫瑰——是林曼云常托人送的花，林亦川从前总说，他妈妈最喜欢白玫瑰。许时屿蹲下身，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积雪，心里忽然想起林亦川出事前的那个周末，他还笑着跟自己说：“等我说服我妈，我就和知夏一起去南方，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海。”那时的他，眼里满是期待，却没想到，这个简单的愿望，最终成了永远的遗憾。
春节前夕，宋知夏回了一趟北方，说是要帮家里办点事。她提前给许时屿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想请他吃顿饭。许时屿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的餐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那里能看到街景，也能看到远处的雪山——是林亦川从前说过想一起去看的雪山。
宋知夏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两罐茶叶：“南方的特产，给你带的，听说对熬夜好。”
“谢谢。”许时屿接过纸袋，放在手边，“最近怎么样？论文写完了吗？”
“快了，就差最后修改了。”宋知夏坐下，拿起菜单，眼神扫过菜品，忽然笑了笑，“还记得高三那年，我们三个总来这里吃火锅吗？你总抢亦川的毛肚。”
许时屿也笑了：“明明是他自己吃太慢，我才帮他吃的。”
两人聊着天，话题不自觉地又回到了高三那年。宋知夏说，她最近总想起高三的夏天，教室里的吊扇转个不停，蝉鸣从早到晚，林亦川总在自习课上偷偷给她传纸条，上面写着“下课后去买冰淇淋”，或是“这道题我会，等下教你”。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神很温柔，没有了从前的悲伤，只有一种淡淡的怀念。
“有时候我会想，”宋知夏喝了口茶，轻声说，“如果那年夏天没有结束就好了，如果亦川还在，我们现在应该都在南方，一起看海，一起毕业，一起……”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许时屿看着她，心里有点疼，却也知道，有些遗憾，只能慢慢接受。他拿起茶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没关系，他虽然不在了，但他的愿望，你替他实现了，这就很好。”
吃完饭，许时屿送宋知夏回家。路上，两人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宋知夏忽然说：“许时屿，谢谢你。这两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没走出来。”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许时屿笑了笑，语气很轻，“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照顾。”
宋知夏看着他，眼里有泪光闪烁，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嗯，朋友。”
到了宋知夏家楼下，她转身对许时屿说：“我明天就回南方了，下次回来再请你吃饭。”
“好。”许时屿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报平安。”
宋知夏“嗯”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楼道。许时屿站在楼下，看着她家的窗户亮起灯，才转身离开。走在空荡的街上，他想起刚才宋知夏说的“朋友”，心里虽然有点失落，却也觉得很满足——至少，他还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慢慢好起来，看着她去完成林亦川的愿望，看着她把日子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春节过后，许时屿收到了林曼云寄来的一封信。信里没有太多的话，只是说她在别的城市过得很好，还说谢谢他一直帮着照看林亦川的墓碑。信的最后，她写了一句：“如果当初我能多听听他的想法就好了。”许时屿看着这句话，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悔恨，只能跟着时间慢慢沉淀，却再也无法弥补。
夏天到来时，许时屿收到了宋知夏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是南方的海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站在海边，手里拿着一个贝壳，笑得很开心。她配文：“今天的海特别蓝，亦川应该看到了。对了，我论文答辩过了，顺利毕业啦！”
许时屿看着照片里的宋知夏，笑着回复：“恭喜毕业，下次我去南方，你要带我去看海。”
发送成功后，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阳光。高三那年的蝉鸣好像又在耳边响起，林亦川的笑声、宋知夏的笑脸，还有三人一起吃火锅的热气腾腾，都清晰得像是昨天。只是他知道，那个叫林亦川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些美好的时光，也只能留在记忆里。
但没关系，宋知夏已经带着林亦川的愿望，好好地生活了下去；他也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走向更好的未来；而林曼云，也在另一个城市，慢慢学着和自己的悔恨和解。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带着记忆，带着怀念，带着遗憾，却也带着希望，慢慢走下去。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阳光正好，风也温柔，好像在告诉所有人，那些逝去的人，从未真正离开，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爱他们的人的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没有结果的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