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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想做个坏人 ...

  •   午休的间隙,岑桉去楼下买了杯咖啡,放在纪明月的桌前:“请你喝咖啡,昨天谢谢你啦。”

      纪明月抬头,对她笑了笑:“举手之劳啦。”

      她也没推辞,捧着咖啡喝了一口,她忽然问:“听你口音不像北方人,南方哪里的呀?”

      岑桉的空椅上坐下:“我是南京人。”

      “我也是!”纪明月眼睛一亮,语气都轻快了些,“你是南京哪的?鼓楼?秦淮?还是浦口?”

      “鼓楼。”

      “也太巧了吧,我家也在那边。”纪明月往椅背上靠了靠,语气里带上点怀念:“来北京之前我还特期待,想着终于能看看首都的春天,结果来了才发现,还是咱们南京好。春天的梧桐大道,阳光透过叶子洒下来,落一地碎金似的,多舒服,多美啊。”

      岑桉被她的话勾得也有些想念南京,弯了弯嘴角:“北京也有它的好,天气不错的时候去玉渊潭看樱花,或者去颐和园走一走,也很舒服。”

      “好啊,之前只听说过这两个地方,还没找着机会去。”

      下周一就要换新的科室实习了。

      起初,岑桉并没有把高教授那番话放在心上。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周一转到心外科的时候,带她的老师真的是高教授。

      岑桉在心外科实习的第二周,高教授亲自做了一台心脏搭桥的手术。

      岑桉穿着略显宽大的绿色刷手服,站在手术间的角落,这是她第一次观摩心外科大拿做手术,心脏像揣了只兔子般砰砰直跳。

      “岑桉,站到我这边来。”

      被喊到名字,岑桉快步挪到高教授身侧的无菌区边缘。

      高教授握着持针器的手稳如磐石,目光没离开术野,声音透过口罩传来:“看这里。”

      他微微侧头,示意她看向暴露的血管吻合口:“搭桥的关键不是搭,是通。你看这两根血管的角度,差一度,血流阻力就会变。”

      岑桉屏息点头,认真听着,不敢有片刻分神,眼睛盯着那两根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的血管。

      忽然,高教授的动作顿了顿,对器械护士说:“给我一把精细镊。”

      他接过护士递来的镊子,转而递给岑桉:“帮我把这边的组织轻轻牵开。”

      岑桉连忙接过,抿了抿唇,手尽量保持稳妥。初入手,她因紧张而力度稍大,血管被轻轻压迫。

      高教授在一旁轻声引导:“松一点点,对,就像这样,血管不能受压迫。”

      她依言调整,渐渐地找到了那种感觉。

      手术结束时,已是晚上。

      高教授摘下口罩,对一旁的助手嘱托:“患者术后监护按一级护理,注意观察尿量和四肢末梢循环,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好的主任。”

      交代完工作后,他才看向一直默默站在角落有些出神的岑桉,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条一次性温湿毛巾递给她。

      岑桉从刚才的手术中回过神,双手接过毛巾,手心传来阵阵暖意。

      “今天看得怎么样?回去写一份手术观摩总结,明天早上交给我。”

      “好的,高教授。”

      高教授像一个慈爱的长辈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第一次看大手术,没晕台,还能跟上节奏,很不错了小姑娘。”

      听着他这番认可的话,岑桉轻轻地点了点头,鼻尖忽然有点发涩。

      在接下来的实习,只要高教授有手术,都会带着她上台观摩。

      遇到不懂的问题,岑桉会记下来,去楼下买上那么一杯咖啡,找准高教授不忙的间隙,虚心求教。

      她心里清楚,学医这条路,能遇上一位好老师,能少走很多弯路,她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晚上回学校,还没走到寝室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推开门,只见余诗诗坐在床沿,肩膀耸动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两个舍友正围着她轻声安抚,却怎么也止不住那哭声。

      见岑桉回来,两个舍友给她递了个眼神,寝室长叹了口气:“桉桉,你快劝劝诗诗吧,我两嘴皮子都说破了。”

      岑桉走过去,她们悄悄退开,把空间留给了她。

      “桉桉……”余诗诗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我和蒋哲分手了,他根本就不爱我。”

      “你别哭。”岑桉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只能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又抽了两张纸帮她擦眼泪。

      “他肯定爱你,你好好睡一觉,一睁眼,说不定就到楼下等你了。”岑桉印象中,他们从大一就开始谈恋爱,一直到大四,吵架的次数细数也挺多的。

      但一般情况下第二天蒋哲就会到宿舍楼下求复合,一手校花一手礼物,两人很快也就和好了。

      “这次没有那么容易和好了。”余诗诗擦了擦眼泪,缓了缓,将他们这次争吵的矛盾说了出来,“我和他谈了整整四年的恋爱,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昨天他妈妈给他打电话,问他明年毕业了有什么打算,说北京压力太大,希望他回家乡发展。蒋哲一口就答应了,他根本没有想过我。”

      余诗诗是北京人,家庭条件也十分不错,还是家里唯一的独生女,父母很疼她,毕业后自然是希望她留在北京的,不可能让她到别的城市去。

      而蒋哲是浙江人,听说也是家里的独生子。

      这种时候,只能看谁愿意为爱低头妥协了。

      岑桉抿唇,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没办法感同身受,不知道该怎么给余诗诗出主意,只能口头安抚她的情绪。

      一直到后半夜,余诗诗哭累了才睡下。

      周末,岑桉空闲了一天,主动给陆淮洲发了消息,想请他吃个饭。

      无关风月,只为“报恩”。

      她知道自己成为高教授的学生不是巧合和运气,是那天陆淮洲随口的一句话,才让她得到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或许对他而言,这只是一句话的事,可于她而言,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她没忘记这份“恩情”,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岑桉挑的是一家日料店,这些日子她自觉进步很大,便点了两盅清酒庆祝。

      几盅清酒下肚,淡淡的醉意浮了上来。她愈发兴奋,有些忘乎所以。

      滔滔不绝的和陆淮洲分享着自己在医院的进步,以及得到高教授赞扬时的喜悦,说得绘声绘色。

      陆淮洲坐在对面,穿着一件领口微敞的黑衬衫,姿态慵懒。他没有多言,只是一直含笑看着她。

      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细长的丹凤眸弯成了两道精致的月牙,好看得让人心悸。

      岑桉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

      只是,他眼底有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是什么呢?

      是温柔?是欣赏?还是她不敢细想的喜欢。

      岑桉试图揣摩,最终无果,她好像永远看不透他。

      “专业上有问题尽管去找他问。”陆淮洲这时插话,声音里带着笑,“去的时候,可以顺道带杯咖啡,老头年纪大了,得提提神,才有精神教你。”

      岑桉听明白了,他在教她为人处世之道。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虽嘴笨,不会说场面话。但人情世故这门学问,宋先生待人接物的分寸,她从小耳濡目染,自是懂得一些的。

      陆淮洲说:“不过,那些阿谀奉承的套路就免了,他不喜欢。”

      “不喜欢吗?”岑桉咕哝道,“ 可我上次看有一个人把高教授哄得挺开心的。”

      他“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她脸上,对她的嘀咕不置可否,接话道:“我不喜欢。”

      岑桉怔了怔,下意识地接口:“哦……”

      酒意氤氲,那句“我不喜欢”在她心头反复滚了几遍,泛起一阵微妙的麻痒。

      她的脸颊泛起红晕,话也慢了下来。望着他眼底那片盛着的笑意,忽然停住话头。

      有那么一瞬,她被那笑容迷得失了神,生出一种不管不顾的冲动。

      也有那么一瞬间,岑桉心想:坏人放下屠刀立地就能成佛,好人要历经八十一难取得真经。

      ——我想做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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