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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家里进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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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无疑是给陆淮洲泼了盆凉水,他指尖的力道松了松,狭长的双眸微眯,喉间溢出一声极淡的笑:“刚才还好好的,接个电话就不舒服了?”
岑桉撑着床单坐起身,抬眸时眼底已没了半分温度,直视着他:“上次在电影院,你不让我好好看一场电影;现在在这里,你又不让我好好接一个电话。陆淮洲,我是人,我有羞耻心,满足不了你的恶趣味。”
她一股脑将这两次压在心底的怒火都发泄了出来。
她就不明白了,只是喝了点酒,至于突然这么生气吗?而且,这酒也不是她自己好死赖活硬要喝。
莫名承受了怒火,岑桉心底也泛起了酸意,觉得委屈。
“我恶趣味?”陆淮洲重复着这三个字,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像是被这话气笑了。
他喉结滚动,显然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这次不是岑桉的手机,是他自己的。
见是温衍,他按下接听键,眉宇间有些不耐:“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温衍带着酒气的含糊声音:“洲哥,我、我喝了点酒,出车祸了,你能不能来趟警局……”
“你是被撞了还是撞人了。”
“撞人了……”
陆淮洲闭了闭眼,一个两个,尽给他添堵。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腔的怒火:“打电话让你爹现在从香港飞过来捞你。”
“别呀,洲哥……”
陆淮洲没再继续听下去,径直挂断了电话,他转头看向床上坐着的岑桉,一股无名火直窜头顶,冷冷地摔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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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衍一眼瞥见走进警局的陆淮洲,整个人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像只没个正形的花蝴蝶似的扑过去:“洲哥!你可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能……”不管我。
最后几个字还黏在舌尖,就被陆淮洲凉薄的声音截断:“离我远点。”
他往后退了半步,眉峰皱得死紧,“一身酒气。”
闻到就烦。
那嫌弃的语气,像是闻见了什么脏东西。
托关系、填资料,一番周折才把人从局子里捞出来,开车往朝阳区开去,停在了京西俱乐部。
包厢门一推开,沈野的笑声就先传了过来:“哟,温大少这额头是怎么了?跟人抢地盘被揍了?”
温衍下意识摸了摸额角的擦伤,指尖碰到时还隐隐发疼。
多半是急刹车的时候磕到的。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满上:“恭喜你,答错了。”
酒液刚碰到唇,他又想起什么,看向独自坐在沙发角落的陆淮洲:“对了洲哥,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
“来警局捞你很光荣?”陆淮洲没等他说完,冷不丁打断,指尖夹着的烟燃着火星,语气里的不耐烦就差写在脸上了。
“瞧你这话说的,”温衍嬉皮笑脸,“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闷得慌嘛。”
“闷也比看你惹麻烦强。”沈野插了句嘴,转头看向陆淮洲:“对了洲哥,上次给你的那两张电影票,你去看了没?票房口碑很不错,估摸着要拿个奖。”
“……”陆淮洲抖烟灰的手指一顿。
怎么走哪都能绕回到岑桉身上。
几杯烈酒下肚,心里的火气没压下去,反倒烧得更旺。
他没再跟两人多聊,捏着车钥匙就回了公寓。
推开卧室的门,偌大的床上鼓起一小团,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他心里那股火矮下去了一截。
陆淮洲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着岑桉熟睡的脸。
睫毛纤长,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弧度。
他在俱乐部喝了一肚子闷酒,又被温衍的破事搅得头大,她倒心宽,吵完架还能睡得这么沉。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睡梦中的岑桉像是被痒到,小眉头皱了皱,还往被子里缩了缩。
陆淮洲觉得有趣,又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这次她直接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陆淮洲看着女孩圆圆的后脑勺,嗤笑一声,觉得没意思。
他站起身,刚想离开,可脑子里又一闪而过某人站在街头笑脸盈盈的脸。
啧,碍眼。
他去了趟客厅,又折了回来,手上多了一样东西,坐在床沿旁边,左手捏着她的脸,右手拿着一只笔,在她脸上涂涂画画。
“嗯……”
岑桉大概是被弄醒了,发出一声轻哼。
陆淮洲手一抖,笔差点掉在被子上。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眼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起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头顶,这才走出卧室。
岑桉一觉睡醒,揉着眼睛走进洗手间洗漱,抬头看向镜子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好好的脸颊上,怎么突然多了只神情十分傲娇的黑色小猫。
她下意识伸手蹭了蹭,那猫的轮廓纹丝未动。她又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反复冲洗,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小猫依旧牢牢“粘”在脸上。
脸上的笑刺眼极了,像是在耀武扬威,
这是谁画的?
岑桉眉头拧成疙瘩。
猫……
她脑子里一闪而过栗子的身影,快步冲出洗手间,去看了眼客厅,栗子正蜷在猫窝里打盹,听见动静只懒洋洋抬了抬眼皮。
她松了口气,转身跑回卧室摸出手机,指尖飞快拨通陆淮洲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岑桉语气有些焦急:“喂,陆淮洲,家里进贼了。”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陆淮洲的声音透着惺忪,像是还没彻底醒透。
“家里好像进贼了,你要不要回来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谁告诉你进贼了?”
“我脸上被画了只猫,洗都洗不掉!”岑桉看着眼前玻璃倒影着自己脸上的黑团,气不打一处来,“这贼是不是有毛病?什么恶趣味。”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才传来一句轻飘飘的回应:“哦,知道了,我一会回去。”
挂了电话,岑桉回到洗手间,拿着牙刷站回镜子前,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猫,画的还挺好看。
她漱了漱口,吐掉口中的泡沫,用清水洗了洗脸,脑子清醒了一些。
岑桉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越想觉得越不对劲,她偏头往卧室看了一眼。
屋内整整齐齐的,和她睡前没两样,客厅的门窗都锁得好好的。
这小区的安保也不至于这么差。
再说,哪有贼这么清闲,只在人脸上画猫?
岑桉擦手的动作一顿,忽然反应过来了,冷笑了一声。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真是好大一个“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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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例行查完房过后,卢明宇走到岑桉身边,关心道:“岑桉,你怎么一直戴着口罩?不舒服吗?”
岑桉眼神闪烁,点了点头:“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们。”
“那你吃药了没?我去给你买点感冒药?”
“吃过了,谢谢。”
“那就好。”
岑桉继续低头整理病例,就因为某人,她一整天在医院都戴着口罩,吃饭都不敢抬头。
下班后,她原本打算去找陆淮洲问清楚昨晚的事,可他却去英国出差了,至少要半个月才回来。
陆淮洲晚上给她打过一通电话,估摸应该是刚落地英国。
岑桉没接,直接挂断了,陆淮洲就再也没打过。
两人默契的开始冷战,谁也没有联系谁。
岑桉在心底已经咒骂了陆淮洲一千遍了,她脸上的小猫怎么洗都洗不下来,害得她宿舍都没办法回,在公寓住了整整一周,这颜料才洗下来。
忙碌的日子一直到五一假期。
岑桉放了三天假,她正埋首于图书馆里看资料,电话在寂静的图书馆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迅速按灭屏幕,抬眼讪讪地朝四周皱着眉头的同学致歉,抱着书本和背包快步离开,走到馆外的梧桐树下,才按下接听键。
“桉姐!你怎么才接电话。”温衍满是兴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上次他送岑桉去机场,软磨硬泡的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这会算是派上了用场。
“刚在图书馆。”岑桉拢了拢被风吹乱的书页:“有事吗?”
“当然有事!”温衍的声音更亮了,“上次跟你说的北京郊外私人度假村,已经建好了,趁着五一,去放松两天?”
“我就不……”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忽然有两个学生从她旁边走过。
“快走快走,学校门口有一辆特别拉风的红色跑车!”
“真的假的?快去看看。”
岑桉心头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你在哪?”
“我在你学校门口啊,你快出来,我等着你!”
说完,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喂,喂?”岑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咬了咬唇,往学校门口跑去。
远远地,她就看见校门口围了圈人。
温衍穿着件花衬衫,鼻梁上架着副黑墨镜,斜倚在红色敞篷跑车上,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车身上,晃得人眼晕。
他那副张扬的样子,成了校园里最惹眼的一道风景线。
这时候岑桉过去,一定会成为焦点中的焦点。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悄悄掉头溜走,不料却被温衍一眼逮住:“桉姐!我在这儿呢!”
她脚步一顿,能感受到背后有许许多多双眼睛盯着她。
岑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硬着头皮走过去,压低声音:“你怎么还跑到学校来了?快走吧,别在这围着。”
“得嘞!桉姐请上车!”温衍拉开车门,笑容灿烂得人晃眼。
跑车引擎轰鸣着驶出校门,一路张扬得惹眼,路人频频回头眺望。
温衍单搭在方向盘上,利落的操控着,引擎声混着风啸,把少年人的肆意挥洒得淋漓尽致。
他的车速太快了,起初岑桉还紧攥着安全带,脸色有些发白,直到看着车子平稳地驶上郊外公路,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车载音响突然切了歌,变成了黄家驹的《海阔天空》。
温衍跟着调子哼唱。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他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唱得不算专业,可偏偏把这首歌里的少年气揉了进去,意外地和谐。
尤其是唱到“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时,岑桉侧头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句歌词简直是为温衍量身定做的。
她想起陆淮洲之前对温衍的评价——
“他要自由不要命”。
当时还觉得夸张,现在倒觉得贴切得很。
直到温衍把车停在度假村的滑翔伞基地,硬拉着岑桉一块上去体验时,她才真正懂了这份“不要命”。
教练帮她系装备时,反复叮嘱:“一会升空后别盯着太阳看,强光会刺眼睛。”
岑桉点头应下,看着远处的风景,心中居然有些期待。
升空的瞬间,光把云海染成金红色,像铺了一层碎金。
岑桉忍不住抬眼,强光瞬间像细针扎进瞳孔,她猛地闭眼,缓了几秒再睁开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阔了。
身体脱离地面,乘着风在天空翱翔,风裹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拂过脸颊。
这是岑桉第一次真切尝到自由的滋味。
像是身体里沉睡多年的野性突然被唤醒,每一寸神经都在为这份失重雀跃,原来挣脱束缚的感觉,竟这么让人着迷。
她忍不住张开手臂,拥抱迎面而来的风。
那是自由的味道。
“桉姐,怕不怕?”温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笑意。
“不怕!好玩!”她转头看向温衍,眼底亮得惊人。
“那必须的!”温衍笑得更欢了。
两人落地后,教练过来帮忙卸下装备。
温衍看向岑桉,打趣道:“桉姐,过了今儿,咱们可是是一起飞过的人了,也算有过命交情了!”
岑桉被他逗笑,刚要开口回应,就见温衍突然看向她身后,抬手挥了挥,语气里满是意外:“呀,洲哥?你出差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