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违禁》胖鸡龙卷风

43、第 43 章 青鸢

　　钟情得到的角色名叫“青鸢”，是女主角扶桑少年时期至关重要的一位剑术启蒙者，戏份不算多，但每一场都出现在扶桑性格和命运转折的关键节点，堪称“灵魂导师”。按照投资协议附加条款，秦笛需要亲自、全程指导她的表演。

　　第一次正式的对戏排练，安排在了三天后的下午。

　　钟情换上了一身剧组为她量身定做的青色古装劲装，衣料挺括，剪裁利落，完美勾勒出她高挑矫健的身形。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成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手持一柄未开刃的练习木剑，站在影视城专用武术练习场的中央，阳光透过高窗洒下，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淡金。褪去了现代服饰的浓艳，此刻的钟情，眉宇间竟真的透出几分古代女侠的飒爽与清冽。

　　秦笛站在她对面几步远的地方，同样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素色练功服，长发简单地扎在脑后，手里也拿着一柄木剑。进入工作状态的秦笛，仿佛自动套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整个人变得专业、冷静，甚至有些疏离。

　　“青鸢这个角色的核心，不是‘教授’，而是‘守护’。”秦笛的声音平稳清晰，目光落在钟情身上，却又好像穿透了她，在审视那个名为“青鸢”的角色灵魂，“她传授扶桑剑术，并非要将她培养成冷酷的杀手或单纯的武者。剑，对她而言，是力量，更是‘选择’的能力。她希望扶桑掌握这种力量，是为了让扶桑将来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真正想保护的人、事、信念——哪怕那选择可能意味着牺牲。”

　　她的话语精准地剖开了角色表层，直指内核。

　　钟情握着木剑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追随着秦笛，忽然开口，打断了这纯粹专业的氛围，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刻意的提醒：“就像……你当年教我画画一样？不是为了让我成为画家，而是告诉我，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和表达这个世界。”

　　秦笛正在讲解下一个动作要点的声音戛然而止，握着木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看钟情，只是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波澜，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专心。我们继续。”

　　第一场需要排练的戏，是青鸢初次教导年幼的扶桑基础剑式。按照剧本描述和秦笛的分镜设计，其中有一个关键动作：青鸢需要从背后靠近扶桑，伸手握住她持剑的手，亲自调整和纠正她的姿势，这是一个体现师徒亲密与传承的瞬间。

　　“手肘再抬高一点，与肩平。”秦笛念着台词，走到钟情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能感受到彼此身体散发的微弱热量。秦笛明显地犹豫了一瞬，指尖蜷缩又松开，最终还是伸出手，隔着戏服的衣袖，轻轻握住了钟情持剑的右手腕。

　　她的手掌温热，力度适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感。“手腕不要绷得这么紧，放松。剑不是外物，是你手臂的延伸，是你意志的延展。感受它的重量，引导它，而不是被它拖拽。”

　　钟情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属于秦笛的温度和稳定的力道。更让她心神微颤的是，随着秦笛的靠近，那股熟悉的、淡淡的皂角香气，幽幽地萦绕在她的鼻尖。这么多年了，秦笛还是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依旧是这种最干净、也最让她魂牵梦萦的气息。

　　“这样吗？”钟情没有按照指导立刻调整姿势，反而微微向后，放松了脊背，让自己的后背似有若无地、几乎要贴上秦笛的胸口。她能感觉到秦笛身体的瞬间僵硬。

　　秦笛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了手，甚至向后撤了一小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危险的距离。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差不多。记住这个感觉，你自己再对着镜子练习几遍。”

　　“秦老师，”钟情却在这时转过身，正面面对着她，手里还握着那柄木剑，眼里闪烁着某种狡黠而明亮的光，唇角微扬，“你这是……在躲我？”

　　“我在工作。”秦笛板起脸，试图用导演的权威压住这偏离轨道的对话，眼神却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些许。

　　“工作，也包括指导演员深入理解角色关系，准确传递情感，不是吗？”钟情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又向前逼近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变得暧昧不清，“秦老师，你告诉我，青鸢对扶桑，真的仅仅只有师徒之情吗？我反复看了剧本，青鸢看扶桑的很多眼神描写，可不像单纯的师父在看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那里面的东西……复杂得多。”

　　秦笛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语气硬邦邦的：“那是你的个人解读。剧本提供了基础，演员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但需要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不是我的解读太过度，”钟情又向前挪了半步，这一次，两人的脚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呼吸可闻。她微微仰头，直视着秦笛那双终于被迫与自己对视、却写满抗拒和慌乱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秘密般的笃定，“是你的描写本身，就充满了暧昧。”

　　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复述着剧本中的原句：“‘夕阳西下，练剑的少女汗湿了鬓发。青鸢抱着剑，靠在廊柱上，目光落在扶桑那尚显稚嫩却异常执着的背影上，久久不曾移开。那眼神里有看到璞玉渐成器的欣慰，有见证幼苗抽枝的骄傲，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难以言说的温柔。’”

　　念完，钟情停顿了片刻，目光灼灼，像是要透过秦笛的眼睛，看进她写这些文字时的心里去。

　　“秦笛，”她不再称呼“秦老师”，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敲打在秦笛的心上，“你告诉我，你写下‘难以言说的温柔’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眼前看到的，是谁的背影？”

　　秦笛的呼吸，就在这一瞬间，彻底乱了。

　　练习场内空旷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隐约人声。阳光的尘埃在空气中缓缓飞舞。两人站在光柱里，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最细微的绒毛，能感受到彼此骤然失衡的心跳和呼吸。

　　秦笛握着木剑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想后退，脚下却像生了根；她想反驳，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怔怔地看着钟情近在咫尺的、带着灼热探寻和一丝得逞笑意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仓皇无措的倒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张力，混合着旧日记忆、未解心结、角色投射，还有此刻清晰可辨的、失控般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