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让出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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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皇帝耶律阮同时拥有两位皇后，纵然史无前例，但并没有法律明文禁止，大臣们就难以提出异议。何况，耶律阮较早册立的皇后甄芯既无过失，还生了两个儿子，大臣们实在找不出理由来请求皇帝废除甄芯的皇后头衔。
原先只有甄芯是皇后之时，甄芯为了安慰萧撒葛只，特许萧撒葛只平起平坐，两人之间不提封号，互称“萧娘娘”和“甄娘娘”。既然早已这样养成了习惯，有朝一日两人地位真正变成平等以后，称谓也不用改，过渡就很自然。
何况，萧撒葛只得到皇后名份以来，对甄芯的态度越来越友善了。由于契丹贵族男人纳妾是常态，萧撒葛只本来就不是完全容不下甄芯，最难忍受的只是甄芯后来居上、高登后位。因此，一旦萧撒葛只也当上了皇后，心结就大致化解了。甄芯看在眼里，未免更加认为，二后分享尊荣应是最接近公平的模式。尽管真正百分之百的公平恐怕怎样也不可得，但是目前的并尊却至少让两位皇后的心理都还能平衡。
这两位皇后分工合作，恰如耶律阮预设的构想，萧撒葛只专门对外，甄芯则负责对内。两人之间毫无冲突。
当然，她们俩看来年岁相仿，也是给人平等印象的因素之一。只不过，甄芯固然外貌减龄，望似萧撒葛只的同龄人，体内的生育能力却难免不如实际较为年轻的萧撒葛只。甄芯生了两个儿子以后，很想有个女儿，却再也没能怀上孕。反观萧撒葛只，则在天禄五年（西元951年）阴历新年期间发现有孕。
萧撒葛只很渴望这一胎是儿子！虽然，甄芯已有两个儿子，但只要萧撒葛只也生出了儿子，势力庞大的萧氏族人必定会极力主张册立萧撒葛只之子为太子，而促使耶律阮顺应舆情。萧撒葛只既是耶律阮的原配，自有分别嫡庶的想法，而认定了己出的儿子才算是嫡子，也最该是未来的太子。
甄芯亦可想见，倘若萧撒葛只生子，尽管年纪较小，甚至如果将来长大了各方面表现都不如贤儿，也照样会得到萧氏族人推波助澜去争取储位。不过，甄芯看得很开，她暗忖：要是真有那一天，那就退让，以保平安。
这两位皇后关于未来立储的想法都未曾说出口，她们的皇帝夫君耶律阮就都不知悉。耶律阮本身则压根没去设想这一胎会是男还是女，因为他子女都有了，所以这一胎是男是女都好。他的心思都放在如何伺机入主中原之上。
耶律阮没有白等。数月后，在阴历六月初一（阳历七月七日），太原的刘崇政权遭受郭威的周国军队攻打。刘崇为求自保，不惜仿效石敬瑭的前例，遣使向契丹人求援，但他觉得石敬瑭自称“儿皇帝”太没面子了，就对辽国皇帝耶律阮提议要以叔侄相称。耶律阮则丝毫不在乎这类称谓，只顾抓住能够进兵中原的机会。他立即派遣燕王耶律牒、枢密使高勋到太原去，册封刘崇为大汉神武皇帝。
既然耶律阮和刘崇结为联盟，耶律阮就打算和刘崇合作，两面夹攻汴京。不料，此一决策竟然遭到了众臣反对！众臣皆认为，汴京易攻难守，即使打下来了也会像先帝那时候一样，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汉人不会甘受契丹人统治，汉人数目又远多于契丹人，防不胜防。与其出动大军去攻取迟早守不住的汴京，还不如省下人力物力，专注于国内各方面建设，才更有益于国计民生。
众臣深谋远虑，其实很有道理。偏偏，耶律阮听不进去。
耶律阮怀有一种微妙的汴京情结，自认若是夺不回汴京，就比不上曾经占领汴京的叔父，甚至对不起自己视同慈父的叔父…
况且，汴京也是耶律阮初遇甄芯的城市，汴京的大宁宫更是耶律阮此生所体验过最甜蜜时光的所在地。他常常幻想带着芯芯和两个儿子到大宁宫的皇帝寝宫去，指给两个儿子看那间当初芯芯昏倒在里面的更衣室，笑着讲述：你们的母后那天身上裹着龙袍…
这是基于耶律阮对甄芯的愛恋，所衍生的情怀，当然会带给甄芯感动。但是，甄芯天性较为务实，乃致夜间听到了耶律阮这般低诉心声，反应并无耶律阮所预期的陶醉。
在甄芯和耶律阮的时代，汉文尚无“浪漫”一词，不然甄芯就会俏皮笑言：“臣妾倒没有皇上这么浪漫呢！”
既无“浪漫”一词可用，甄芯找不出辞汇来形容耶律阮这些情话，只有浅笑道：“皇上，臣妾也很怀念刚遇见皇上的时候，可是皇上不必为了怀旧，而再去打汴京啊！打仗又不是做诗，需要考虑的现实因素太多了。”
甄芯如此淡然回应，真像给耶律阮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使得耶律阮顿觉扫兴！
反战派也包括耶律阮最重视的甄芯，未免导致耶律阮备感孤独。因此，当泰宁王耶律察割表示赞成皇上进军中原，耶律阮真是太高兴了！这一来，耶律察割简直像是耶律阮唯一的知音了。
“皇上英明，谁能比得过皇上对时局的判断准确？”耶律察割谄媚道：“那些大臣畏首畏尾，皇上何须理会？相信皇上果真下令出征，他们都不敢不从。”
耶律阮听了，深觉察割所言有理！他当下赏赐了耶律察割黄金百两，作为嘉奖。
此后，耶律阮再也不顾任何大臣苦劝，打定了南征的主意。他一心一意筹备军事行动，多少冷落了甄芯，更忽略了他从未热烈愛过的萧撒葛只。他做梦也想不到，在拟定的出征日期之前三天，撒葛只竟会早产！
萧撒葛只这次生产不但早产，而且难产，女婴双脚朝下。非常艰难的接生过程不慎造成了子宫破裂！所幸御医具有军医经验，就采用曾为军中将士缝伤口的方式，拿桑皮线缝起了萧皇后的子宫裂口，救回了萧皇后的性命，也保住了小皇女。然而，在医术不发达的时代，裂过的子宫不宜再怀胎，以免临盆时再度裂开。因此，御医建议：“等到萧皇后恶露清了之后，最好喝药避孕。”
御医此言是对皇帝耶律阮的回话，但同时，躺在凤床上的萧撒葛只也听见了。萧撒葛只已知这一胎又是女儿，此刻乍听不能再生了，顿时忽觉万念俱灰，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一两个时辰过后，萧撒葛只慢慢醒了过来，却闭目装睡，不理侍女们的呼唤。次日她照样不吃不喝。侍女们都很焦急。前来探望的甄芯获报，当下懂了萧撒葛只的心结何在…
甄芯刚刚有所顿悟，就陷入了内心挣扎，顿觉煎熬。然而，她的理智迅速占了上风...
于是，甄芯走到了萧撒葛只的凤床边，轻喊：“萧娘娘，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请问你有没有精神讲话？“
萧撒葛只本来不想搭理甄芯，但难免好奇甄芯要商量什么事，就提起了虚弱的嗓音，缓缓答道：“请说吧！”
“好！”甄芯直接了当说道：“我想，请萧娘娘收养贤儿。”
“什么？”萧撒葛只诧问：“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贤儿将来能成为太子。”甄芯提出了最容易取信于人的理由：“他只有做萧皇后的儿子，才会得到萧氏家族支持。”
“哦？”萧撒葛只半信半疑，故作漠然问道：“甄娘娘，你别是可怜我吧？”
“或许有一点吧！”甄芯索性承认，但立刻由衷补充道：“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要为我儿子好。”
“这话怎么说？”萧撒葛只不解，纳闷问道。
“嗯，要怎么说呢？”甄芯稍显苦恼答道：“我会说的契丹话不够多。这样吧，我去讲给皇上听，让皇上来告诉你，好不好？”
萧撒葛只轻轻点了点头。于是，甄芯去御书房求见耶律阮，详细用汉语讲出了为何自己情愿让萧撒葛只收养贤儿。
原来，甄芯明白，萧氏族人只愿意拥戴母系血缘来自萧氏家族的皇帝，所以，如果萧撒葛只无子，未来萧氏族人恐怕会不甘心让耶律贤顺利继位，而有可能图谋废立。毕竟，母亲姓萧的宗室亲王大有人在，他们不难找到人选。那么，他们岂不会要除掉挡路之人？贤儿可不就有危险了？既能预见危机，何不防患于未然呢？
甄芯这一番分析虽不中听，却令耶律阮不得不叹服芯芯的远见！
耶律阮只问出了一句：“你确定，你不会舍不得？”
“我当然舍不得！”甄芯忍不住热泪盈眶，却强忍着泪水，毅然答道：“可是，我更想要贤儿一辈子平平安安！”
耶律阮语塞了。他默默低下了头。
翌日早晨，耶律阮赶在御驾亲征前夕，下诏宣告：皇子耶律贤将认皇后萧撒葛只为母，由萧皇后养育成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让出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