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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废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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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连芳在后厨忙，堂厅两人不熟，一人占一边坐，柯然在靠窗那打游戏，秦吟玥觉得现在是道歉的好机会，提了个袋坐他对面。
柯然闻声抬头，扫了眼桌上白色纸袋，六角星logo显眼，他一眼看出是万宝龙的钢笔。
“干嘛，拿支笔是要我给你签名？”
秦吟玥噎住，对上他视线。白天没仔细看，他，长得还挺好看。那双眼虽带着笑，但带着疏离感。说话动作间那种懒散劲，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又在他预料之中。
“白天…对不起啊，是我没搞清楚状况。”秦吟玥老实道歉，往他脸上看，还好，没留下什么痕迹。
柯然没应，挑眉看她，几秒后，嗯了声，继续埋头看手机，没了下文。
“这个…送你。”秦吟玥把纸袋往他那边推，要他收下。
秦吟玥的处事原则，有理就痛快吵架，错了就赔礼道歉，绝对不拖泥带水。
“收了吧，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秦吟玥习惯性在求人的时候拖长语调，听着像撒娇。
柯然没动作，秦吟玥继续说：“还是你不喜欢这个？你跟我说你喜欢什么，我去给你买来！”
“Dupont你喜不喜欢？”
“袖扣呢？”
“还是你想要领带？”
“可我觉得的太老气，不太好看。”
秦吟玥絮絮念起来，把自己能想到的礼品名单都说了个遍。
柯然：“……”头次见上赶着给人送礼的，品类还越说越多。
厨房热油下锅的噼啪声打断秦吟玥单方面对话，默了几秒，柯然还是没任何表示。
“你都不喜欢啊？”秦吟玥有点泄气，想这人怎么这么难讨好。
“那……？”
柯然起身打断她，说：“行，我收下了。”再不说收下她还能继续说，没个停。
“嗯！”秦吟玥开心了。
她道了歉，他收了礼，在秦吟玥这，就算翻篇了。
暖黄灯光盈满这一方天地，圆桌桌面摆了好几道菜，豉汁蒸黄鳝，吊炸鸡，鲜炒鱿鱼，避风塘炒蟹，白灼虾，玉米排骨汤。
柯然夹了只蟹，说：“今天海鲜市场甩卖？”一桌大鱼大肉，也不怕腻着。
梅连芳剜他一眼：“爱吃不吃。”
饭桌上，梅连芳一个劲儿给秦吟玥夹菜，恨不得全夹到她碗里。秦吟玥也埋头吃，偶尔说几句。
不故意找话，也不会让人没话说，回答一板一眼。
梅连芳：“说了这么久话，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秦吟玥啃着鸡翅：“我叫秦吟玥，吟诗的吟，玥是…”她在想怎么解释，翻遍脑里词海都不知道怎么组词。
“美玉之玥。”柯然兀然出声。
梅连芳饶有深意看他一眼，秦吟玥也愣神，柯然放下碗筷，正经说了句：“我看你证件了。”
秦吟玥点点头，也觉得没问题，捡人回家，总要知道捡的谁，万一是坏人呢。
梅连芳：“还在上学？”
秦吟玥：“对，放暑假。”
“你去烤几个蛋挞来。”梅连芳指挥柯然，他吃饱离了桌，明显不想掺和进对话，在柜台帮着算账。
半小时后，柯然烤好蛋挞出来，梅连芳没在，隔壁店找她有点事，只秦吟玥一个人坐店门口台阶上。
“咪咪…咪咪…”秦吟玥软声叫，用手摩挲小猫下巴。她出来透透气，在花坛边上发现这只小虎斑。
“你好漂亮呀。”
“你是小男生还是小女生啊？”
“你长得这么霸气，是小男生？”
柯然没出声，安静的看她自言自语。小姨一直都多话，他听的多了也就习惯了，但门口这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刚在饭桌上竟也能耐着性子听。
现在看，果然，和小姨一样是个多话的。
门口秦吟玥还在和小猫咪说话。
“可能有点冒犯，你能让我看看嘛？我想知道你是妹妹还是弟弟。”
“我还没看过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给你买好多好多罐罐。”
“最贵的那种，可以不，咪咪？”
新西兰过了九点街上就没什么人，周边安静的很，一人一猫的对话一字不落传入柯然耳朵。
他也好奇，她这是要猥亵一只猫？要怎么猥亵？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语气掩饰不住的雀跃。
“你放心，我保证会轻点，很温柔。”
轻点，怎么个轻法？柯然被勾起好奇心，他找了个角度更好观摩全程，看这个登徒子要怎么做。
秦吟玥两只手都没闲着，左手继续撸，小猫咪舒服的眯眼，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右手往它柔软的肚皮探去，还是温柔的抚摸。小猫咪撑不住这攻势，很快乖乖敞开肚皮任人蹂躏。
啧，还挺聪明。
很快，那只右手慢慢往后去，轻轻撩开小猫后腿，看清后还上手碰了碰那敏感部位。
门口装了灯，柯然轻松捕捉到秦吟玥神情变化。从一开始的跃跃欲试，到现在那微乎其微的凝滞，然后，又笑开。
“原来是妹妹啊。”
“可可爱爱的。”
小猫很温顺，还蹭了蹭她手掌。
店内的柯然也跟着笑，的确，可可爱爱的。
“咚—” “咚—” “咚—” 墙上八音挂钟准点报时，厚重洪亮的钟声把小猫吓跑。秦吟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猫毛，猛一起身，顿时头昏眼花，天旋地转，扶门缓了好一会。转身一瞬，透着玻璃，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柯然和她对视。
秦吟玥眼里闪过一丝被抓包的慌乱，钟表余音震的耳膜发麻，长发被风吹的飘散。唱片机还在播放，还是首粤语歌，她听不懂，只觉得旋律很复古。
柯然听懂了。
—我暗中想有一点爱吧
—可以交给我吧
—总算得恋爱吧
扯得很，他想。
……
秦吟玥回去后，梅连芳搞卫生做最后收尾工作，边拖地边说：“你啊，对人这么冷淡，一点都不可爱。”
柯然拿过她手上拖把继续拖：“要怎么可爱？又不熟，哪那么多话。”
梅连芳嘁一声，坐着捶腰看他拖地，“一说名字我就想起她是谁了。”
“北京的秦，她家可大有来头，横亘政商界。早就听说她这辈就留她一个女儿，早早送出国，都说是不学无术的主，要不是以前你外公和她家有生意往来，还真不知道这姑娘身份。”
柯然拖完地又熄了后厨的灯，“你先回家吧，账我给你算好了。”
梅连芳拎过秦吟玥带来的礼物，没理他，自说自话：“这姑娘，眼光倒是好，这套茶具我倒是喜欢。”
秦吟玥送的那套茶具虽说是用积分兑的，但上面的纹路很是特别，利摩日陶瓷，光泽温润剔透。
梅连芳继续说：“最意外的是，这姑娘竟然学的物理，真是不错。”
柯然没应声，白天看她学生证时就知道了大概。准确来说是地球物理学，确实挺让人意外。
“你小子不也学的物理么，没多聊两句？”梅连芳在后厨就远远看见两人相对而坐，但刚饭桌上又一句话没说。
柯然呼了口气，没多说。
梅连芳将近四十，没结婚没孩子，一直把柯然当亲生孩子。环游世界一圈后在新西兰定居，开了这家小餐馆。去年年初，从小到大风光霁月，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小少爷，浑身狼狈的蹲在店门口，萎靡不振，像被人生生打断脊梁骨，挫了锐气。
那天过后，柯然看似和从前一般无二，但梅连芳知道，他心里有事。
“那是给你的吧？”梅连芳给桌面补餐巾纸，瞧见窗边桌上礼品袋，提醒道：“别忘了带回去。”
……
柯然回家将东西往地上一扔，没多看一眼。洗完澡出来，蓦地突然想起她说的话，
“收了吧，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
她看着不像是会睡不着觉的人啊。
袋里的礼盒掉出来，连同一张粉色的卡片。
黑色笔迹，三个字，龙飞凤舞。
对不起。
角落处画了幅图，Q版小人。
长头发小姑娘是她，短头发是他。但这小男孩怎么画的龇牙咧嘴，还抬手打了小姑娘一巴掌。
小姑娘画的生动，连眼泪都画的惟妙惟肖，可怜又好笑。
底下写了几个单词。
「Take it easy」
别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