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废墟 ...
-
许应从后厨端来刚洗好的青菜，“然哥，你这手艺，支个摊指定能赚的盆满钵满，这烤的...”咬口肉，“香！”
新西兰牧场多，牛羊也多，肉质紧实鲜美，烧烤最大程度保留了风味。
柯然瞟一眼他，开玩笑的说：“行了啊，可不敢跟您抢饭碗。”
梅连芳：“别，我这小庙容不下那么多尊大佛。”
肉串在烤盘上滋啦作响，聊几句有的没的，听听音乐，什么都不想。路人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可能被烤串的香味吸引，可能觉得粤语歌好听。
柯然偶尔分享几串刚烤好的肉串给驻足的路人，路人吃了连连赞好道谢。在这里，肤色不同，母语不同，但这份喜悦是相通的。
许应也帮着穿串，人多，动作就快了起来，“妹子，你在煮啥？”自从知道秦吟玥年龄比自己小之后，就妹子妹子的叫。
“热红酒，很快就好了。”
瓜果的清香混着酒香，加热过后更加好闻。秦吟玥琢磨该怎么关火，转了下简易炉子的旋钮，火苗反而溢出，她被吓的往后缩了缩。
“这怎么关啊？”秦吟玥无措的问离的最近的柯然，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柯然身形微动，还没动手，许应一把上前，帮她关了火，“妹子，能先给我来一杯吗？冷得慌。”
秦吟玥道了谢，用刚拿出的杯子装给他，“你尝尝甜度怎么样？”
许应晃了晃杯，“哎呀，红酒配烧烤，有情调的。”抿了口，“好喝！”杯子不大，他一口就喝完。
“还要么？”秦吟玥问。
“你去换张唱片。”柯然插话，对她说。
秦吟玥还握着许应的杯子，不确定的问，“你是叫我吗？”
“对。”
“喔，好。”秦吟玥放下杯子，往唱片机去。
许应自己给自己倒酒，啧了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梅姨，这是我给你倒的！” 着重强调“是我”。
梅连芳看这几个大孩子，抿嘴笑不说话。
“你想听哪张？”秦吟玥问。
“你喜欢哪张就听哪张。”
秦吟玥顿了顿，又是“你喜欢。”他还挺迁就人的。
挑了一会，最后选了张最角落一张蓝色封面的，上面有灰尘，应该是不常听，看不出是什么歌，抱着开盲盒的心态将唱片放好。
先是吉他声，然后是尤克里里。
“oh,to see without my eyes”
“the first time that you kissed me ”
梅连芳笑着说：“啊玥，一挑就挑到英文的。这张唱片还是然然放那的。”
mystery of love，挺有名的一首歌。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夏日终曲。
“你也喜欢这首歌？”秦吟玥很喜欢这首，她之前去过意大利，迷蒙带点梦幻的旋律和阳光热烈的意大利的确很配。
那个夏天，只属于他们的夏天。
“不喜欢。”柯然说，表情有点不自然，语调也硬邦邦，“许应，你来烤。”他抬脚往外走，没再多说一句。
“他怎么了？”许应替他接着烤。
梅连芳：“别管他，这孩子就是犯浑。”
新西兰都是新能源路灯，不怎么亮。他的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很长，慢慢的，消失在路口。
秦吟玥隐约觉察他好像有点不开心。是因为这首歌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没明白。
“啊玥，别管他，来来来，吃啊。”
闹着闹着就过了十一点，秦吟玥喝了酒不能开车，许应送她回酒店。柯然走后没再回小馆，秦吟玥后面也心不在焉，总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他哪个雷池。
躺在床上，秦吟玥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最后抓耳挠腮叫了几声。
“啊啊啊啊啊啊—”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她在新西兰也待不久。
管他呢。
……
“喏，啊玥给你煮的。”梅连芳从店里带回热红酒，放他桌上，旁边烟灰缸放满烟蒂，这是要把自己抽死？
柯然站在窗前，仰头看月。地毯上，几本书，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公式。屋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散出盈盈微光，房子很大，但就他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夜晚的风穿堂过，冷的犹如冰窖。
梅连芳将稿纸放到桌上拿杯子压住，说：“冷掉就不好喝了。”
“今晚你可吓着她了，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呢。”
梅连芳和柯然都知道那个“她”指的谁。
“你可要好好跟人家道个歉，别犯浑。”梅连芳劝说。
柯然没动，梅连芳在背后看了会，叹了口气还是没说什么，离开。
新西兰光污染少，高楼也不多，星星很亮。
半晌，关了窗。桌上水瓶还立着，里面装了热红酒。
柯然拧开杯盖，热气一下冲出，喝一口，暖流涌遍全身。前调是酒香，后丝丝甜侵入舌尖。
偌大的房子传来一声笑。很好喝，但就是……
好甜。
还有，确实该道个歉。
……
基督城不算大，秦吟玥断断续续逛，也很快逛完。景点看了，好吃的吃了。气温越来越低，有时午后突然一阵大雨，然后又烈日当空，奇奇怪怪的天气。
外面又在下雨，雷声阵阵，秦吟玥不想出门，叫了酒店送餐在房间吃，边吃边和林湫雨打视频唠嗑。
“哎，羡慕你还在放假，就我还苦哈哈上课。”林湫雨在那头抱怨。
一个在新西兰，一个在洛杉矶。中间隔着太平洋，差了十六小时。一个在吃午饭，一个在熬夜赶due。林湫雨学校有夏季课程，放假十多天又回了学校。
“姐给你包机酒，来我这度个假！”秦吟玥说。
林湫雨隔空给她一白眼：“哎，金融民工的苦你不懂。”
“预备役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的苦你也不懂。”
“…….”
半小时后，林湫雨终于敲完最后一个字，揉了揉眼睛说：“你说你在那待了快半个月，就没点有意思的事？”
“环境好，吃的也还不错。”秦吟玥说。
林湫雨无语秦吟玥一根筋：“我是说人！有没有艳遇？”
秦吟玥顿了顿，人的话，有认识几个，梅姨，许应，柯然……艳遇，算不上吧。
“我就知道有！”林湫雨捕捉到她的停顿。
“没有，但确实认识了几个中国人。”
“请说。”
那天过后，秦吟玥没再去小馆，也没见到柯然，偶尔在河边集市见到梅连芳，邀她一起吃饭，秦吟玥也推了。
就感觉，无形中被一层薄薄的的膜笼住。虽然她和柯然也没见过几面，也不相熟。秦吟玥也不是会主动讨好别人的人，反正觉得不舒服她就撤。
她和林湫雨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最后，得出结论：反正是来玩的，天大地大，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见了，自己玩的开心才是真，管别人干嘛。
而且，她感觉柯然不是单纯讨厌那首歌，他也不会小气到放了首不喜欢的歌就转头走人，否则第一次见面时也不会受了她一巴掌不还手。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晓的心事,这份埋藏于心底的盒子很难轻易被人打开，即使那个人是盒子的主人。
两人又插科打诨的聊了些别的，才挂断。
外面雨变小，太阳悄悄从云里探头，在光的折射下，映出彩虹，红橙黄绿蓝靛紫。秦吟玥拿手机拍下这一景。
即使去过很多地方，但她不怎么拍照。不是不喜欢，而是更希望那些美丽的景和人，不是流连于朋友圈的几张照片，几条文案。她更想真正的去了解，更深入的去挖掘。
可能是南北两端季节相反带给她的新鲜感，亦或是第一次在异国感受到那股真切的，纯粹的热情，有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
接着，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冒了个泡，是刚刚拍的彩虹。文案：
【从夏天到冬天】
她微信联系人不多，也很少主动加别人。没一会，就有人在底下评论。
金融民工：【构图不错，文案不搭，不用谢。】
莫奈徒弟：【学物理的就是不懂浪漫】
莫奈徒弟林允谕是金融民工林湫雨的亲弟弟，学美术，比她俩小五岁，从小就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烦人小屁孩一个。
“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回复“莫奈徒弟”：【请挥毫笔墨，谢谢！】
几个人转战朋友圈打嘴炮。
正闹的欢，电话进来，是秦吟玥小姑秦言沁。
“小姑。”
秦言沁是秦振东亲姐姐，姐弟俩关系也不咸不淡，她是教思政的大学教授，人古板严肃，一直都看不惯秦吟玥的散漫行为，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
“嗯，出去玩了？”
秦吟玥开了免提，语气平淡，明显不怎么想多说。
“嗯。”
“又和你爸吵架了？”
秦吟玥知道她明知故问，说是。
秦言沁在那头哼了声，继续问：“学业怎么样？”
“在学。”
秦言沁又开始教育她：“你还是学生，最重要的是学习，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知道吗？”
“嗯。”
“女孩子家家别到处乱跑，毕业了就回国赶紧稳定下来，国内不比国外差的…”
秦吟玥不耐烦打断，但还是尽量稳了稳语气：“小姑，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这样。”
秦言沁虽然是她姑姑，但也不怎么亲，应该说，秦吟玥跟谁都不怎么亲，尤其是她妈妈去世后没几年，她被送到英国读书。
一个半大孩子独自去往异国他乡，虽不缺吃穿，但这段成长路，她一直是一个人。一到节日，本该是团聚时光，她还是一个人。
慢慢的，她越来越不喜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她游离人群中，路过形形色色的人，和陌生人交谈，去观察，去倾听他们的故事。然后，又静静的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的落脚点在哪，有今天不想明天，就那么随意的过。
雨停了。阳光毫不吝啬的倾泻，秦吟玥站在阳光下，感受这一刻的温暖。
世界那么大，她会有归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