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幻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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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步桑，请和吾辈一决高下吧！这次一定可以……”
提起热爱的领域，向来腼腆的爱伦坡变得热情起来。
乱步沉迷漫画，并没有理他。
尴尬的沉默在这狭小的空间无声蔓延。
激情褪去，坡面对侦探社众人看似工作实则偷偷打量的目光，忍不住缩了一下，抱着书后退两步。
乱步终于肯把头从书上抬起来，叼着棒棒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谁啊？”
你谁啊……
谁啊……
啊……
“喂……他都灰白了不要紧吗？”
敦被不明所以被拉到沙发后面围观，见状，发自内心地担忧了一下。
回头看到笑到发抖的太宰忍不住一阵无语。
偏偏这时织田作还在了然点头。
“……原来如此，以为是宿敌其实是路人甲吗……”
敦半是制止半是同情地说：“不要再说了，人家已经很可怜了。”
因为侦探社很安静，听了个一清二楚的爱伦坡：“……”
其实不必如此小声，他都听见了……
还是该说他真该死啊，为什么要听到呢……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坡绝望地拔腿就逃，慌乱之下，连怀里的书掉在地上也没有发现。
他只是一味地跑，仿佛奔跑就能抛下刚才那些扎心的话语。
太宰治笑到打鸣：“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哈！”
他颤颤巍巍对着织田作伸出手，声音破碎：“……织田作，我、哈……我不行了……我笑到缺氧了……哈哈哈哈啊哈哈！……”
语罢，他戏精地睁大眼睛，死不瞑目一般倒在织田作之助怀里。
织田作沉痛地帮他闭上还在动个不停的眼睛：“太宰！……”
敦：“……？”
到底在演什么？又不会有人相信！
沉迷工作的龙之介敏锐闻声而动，越过桌子一把揪住太宰治的衣领。
他激动地说：“你不能死，你还没告诉姐姐我做了多少你做不到的工作！”
敦：“…………？？”
一拍脑袋，乱步终于想起刚刚的人是谁了。
春野绮罗子捡起那本书问他：“那这个先放哪里呢，乱步先生？”
乱步不在意地挥手示意随便。
反正他还会自己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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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凛一如既往接孩子放学回家。
随意扫过残留色彩后她的眼神一顿，她感受到了某种来自命运的神秘指引。
千色露出死鱼眼：【“……好奇直说。”】
凛眨眼频率比平时快了零点三秒，表情纯良地问：“这本书？”
谷崎直美还记得这本书引发的“惨案”。
应该说是印象深刻吗……
“是组合的人留下来，乱步先生说他会自己回来取的……”
谷崎直美后知后觉疑惑：“说起来，组合不是回北美了吗？为什么他留下来了……”
凛和乱步同时回答：“为了朋友/为了名侦探！”
乱步瞪向凛：“我和他不是朋友！”
凛已读乱回，敷衍点头：“这本书是他为你准备的，我可以看看吗？”
乱步生气了，抓起抱枕抱在怀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凛知道他是同意了，迫不及待打开书页。
下一秒，侦探社突然白光大作。
三小只瞳孔骤缩，不约而同地扑向凛的方向，却都扑了个空。
无人支撑的书再次掉回地面，凛和乱步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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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睁眼，眼前是隔着窗户漫天飘飞的雪花。
凛慢慢眨了眨眼，犹豫零秒决定出去看看。
木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足迹。
凛不太习惯地扯了扯身上的浅黄色和服。
总感觉走路很别扭。
雪下得很大。
不一会儿她鸦青色的睫毛就落满了雪，眨动间亮眼的白色抢占着视野。
凛伸出手接住雪花，看着它落下，融化，周而复始。
凛兴奋地说：【“千色，我就知道很有趣！”】
残留的色彩告诉她打开会有惊喜，加上坡对乱步喜爱的态度。
凛笃定，这本书，既是挑战，也是礼物。
对于偶尔失去【心彩映画】这种事，她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些享受这片纯粹的、低负担的视野。
心彩映画：喂我花生。
凛愉快地团起雪球，没有手套，手指很快冻得通红。
她满意地看着不成人形的两个雪团子，自豪介绍：【“这是我们。”】
千色拒绝承认那个丑东西是她们。
她的眼神游移了一下，果断转移矛盾：【“回室内，别感冒了。”】
凛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她乖乖回到出口，路过玻璃照了一眼，就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了。
转而兴奋地展示起她淋了一层薄雪的白色发顶：【“和你一样了。”】
千色无奈哄道：【“等你老了也会这样，乖，先进去。”】
想象了一下两个白头发老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凛笑弯了眼。
她忽然想起种花家的一句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进入室内，温度很快把雪化开，只在衣服上留下浅浅的一道湿痕。
凛又被千色催着用热水洗手。
她没有把那句诗说出口。
——她们不需要她朝。
既要同淋雪，也要共白头。
对她们来说，这件事不需要祈求，永远都是既定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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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还从侍者那里借来的毛巾，凛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正在举行宴会的大厅。
室内温度和室外完全不同。
她注意到这里的女性都穿着曳地长裙，从容地与人寒暄着；男性依旧西装革履——黑白二色并不能被他们穿出什么新意。
感受着指尖真实的触感，凛收回目光，在心中笃定地点头：【“这里，是那本书。”】
——她突然有一点好点子。
凛失礼地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打量着一个恰巧路过的男人，男人在她的逼视中惊恐后退两步，最后落荒而逃。
见状，周围宾客不由得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凛的身边空出真空地带。
凛由衷地感叹：【“好厉害。”】
居然构建了这样一个真实的世界吗？
作为礼物，确实很让人惊喜。
只是——
挑战在哪里？
“——啊！”人群中某处传来骚乱。
凛循声望去，凝神观察色块，目光只触及毫无变化的世界。
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异能力了。
啊……好像还是有一点不方便的。
【心彩映画】消失的第一天，想它。
凛眨眼，慢吞吞走过去，正好和蹲在尸体旁边的青年对上目光。
她疑惑歪头：【“乱步的本体怎么不见了？”】
出现在凛眼前的，正是没有戴标志性眼镜的名侦探堂堂是也！
奇怪的是，向来平静的乱步居然肉眼可见有一些沮丧。
……或者该说是没有精神吗？
看到凛，他精神一振，朝她扑过来：“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乱步一顿喵喵叫抱怨：“……我的眼镜不见了，没有办法使用超推理。”
“这已经是第二起死亡案件了，而且是连环杀人……如果推理不出凶手，我们可能也会遭遇不测。”
乱步抿唇，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自我怀疑：“可是，没有异能力……我不知道凶手是谁。”
凛眨眼：【“可是……乱步本来就没有异能力啊？”】
这里禁止使用异能。
——但乱步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呀……
啊不，还是不普通的，乱步是万里挑一天才。
千色笑起来：【“看样子需要我们推理出谁是凶手。”】
她温柔地看着凛：【“异能力的事是社长告诉他的，所以乱步才任由信任暂时蒙蔽了他的光芒。”】
【“这种情况，凛当然有办法应对的吧？”】千色说。
原来如此。
凛了然地点头，略一思索，伸手拍了拍乱步的肩膀。
“即便没有异能力，乱步也是侦探呀。”
她提议道：“我们先从现场收集线索吧？乱步这么聪明的话，肯定可以做到的吧？”
“毕竟——能驾驭住最厉害的异能力的人，本来就很优秀。”
猫猫不像狗狗那么热情，但同样适用夸夸。
垂着耳朵的乱步再次支楞起来，他扬起下巴：“没错！凛酱说得很有道理。那我们先从这里开始！”
一扫迷茫，乱步专业地全方位探查起凶杀现场，嘴里念念有词地分析着凛听不懂的术语。
“密室杀人”“凶手的警告”“根据血迹喷洒方向”……
不明觉厉，点头就对了。
她对乱步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千色眼中闪过笑意：【“我以为你会直接说出来。”】
凛一直是个心直口快、不擅回避的孩子，这样体贴地维护，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千色明明知道答案。”】凛说，【“不是吗？”】
存在与否本就无关紧要，外部的形式不过是枷锁，心中所信亦为真实。
身为普通人的乱步可以让所有人相信他的能力。既然如此，超推理为什么不可以是乱步的异能？
这场温柔的美梦是社长对乱步的关切与呵护，戳破并不会让乱步得到什么了不起的好处。
因此，凛选择了沉默。
一如从过去到现在，她愿意相信千色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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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心接纳千色之后，凛逐渐变得像皮肤饥渴症的患者一样，疯狂地迷恋起千色的体温。
想要拥抱，想要接触。那些在过往下意识忽视的异样，前所未有的刺眼起来。
——她碰不到千色。
从一开始就碰不到。
……千色只是她的幻想。
在极致的孤单和渴求中，幻想出的爱人。
千色就是凛。
……从某种层面来说。
残酷的真相渐渐浮出大脑，凛彻底崩溃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千色，眼里蒙上一层破碎的水雾：“为什么……？”
为什么不掩饰，为什么要让她发现，为什么不否认，为什么要用那种……充满歉意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千色是假的，那她感受过的所有爱意和温柔呢……
也是假的吗？
……为什么？
千色的声音裹满哀伤：【“……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
101总会知道的，或早或晚。
101绝望地抱住头颅，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滚，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情绪的剧烈波动，触发了连接在她身上的情绪监测仪。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她们身边死寂的空气。
穿着白色衣服的研究员很快闻声而来，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男人。研究员正低头向男人汇报着什么。
“……是的，101自言自语的症状加重了，伴有意义不明的动作。”
“似乎……是在拥抱？”
“我们推测，她幻想出了一个朋友。人类的孩子在极端孤独下也会这样。”
父亲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它可不是人。”
他冷漠地看着101，挥手示意他们给她注射镇定剂。
千色着急地看着无动于衷的101，话没出口，她无波的情绪再次应激起伏。
101恶狠狠地看着千色，泪水从眼眶滚落。
她说：“滚。”
—
“我知道了！”
乱步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自信的笑，他胸有成竹地看向发呆的凛：“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凶手就是我！”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答案，从一开始就消失的犯人，密闭的房间，出现在他手里的钥匙……
哼哼，十分巧妙，但是还是难不倒他！
话音落下，眼前再次白光大作。伴随着熟悉的呼唤声，凛和乱步回到了侦探社。
众人激动地围上来：“乱步先生！”/“姐姐！”
坡趁机灵巧地躲开龙之介的追杀，流着眼泪冲上来：“……吾辈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不愧是乱步，他此生命定的对手。
他的宿敌！
乱步骄傲抬头：“很有趣的案件，但是难不倒名侦探！”
太宰治敏锐察觉到了什么，挤眉弄眼地看向凛，对她发射暗号：“？”
你也发现了吧，乱步没有异能力？
凛莫名其妙地看懂了太宰的暗示。
她眨眼：“。”
是的。
或许称呼“没有”略显轻率。
凛认为，只要心中坚信，它便会植根于你的心脏，随着每一次搏动，与你共活。
千色也因她而生。
—
那之后过了大概半年，凛终于从灵魂撕裂的剧痛中挣扎出来，恢复为一个工具该有的平静姿态。
确认评估结果还是“稳定”之后，凛再次被送回空无一物的房间。
这里就只有那么大一点，不慎露出的衣角暴露了她的存在。
凛平静地看着那里，无波的眼中出现一点浅淡的笑意。
【“……千色。”】
千色飞速揪住出卖她的衣角，忐忑地露出一个脑袋，金眸里跃动着紧张。
【“……”】
抿了抿唇，凛诚恳地看向她：【“对不起，千色，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伤害到你，我很抱歉。”】
【“我……”】
……我爱你。
她还有资格说爱吗……？
明明伤害了千色。
难言的沉默在狭小的空间蔓延。
最后，千色轻叹了一声，朝着她缓缓走过来，伸手抱住了她。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这是一个冰冷的拥抱，不如凛想象得那般温暖。
她抱住了一团空气。
——可这就是她渴求的怀抱，她甘之如饴。
你就是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顾虑？
我永远爱你，正如你永远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