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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张洄在和谢观澜争吵之后愈发珍惜每一次排练机会。他有一种预感,谢观澜不会让他舒服太久的。凡是他喜欢的,谢观澜就会打破。比如,曾经他心目中救他于水火的阳光体贴的“谢观澜”,他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之后才发现,那都是假象。

      周六下午,池序约好了一家叫“声域”的办公室面试后期和协役。言愈在百度上找到地址,发现这个地方坐公交车不太方便,于是言愈决定骑摩托送池序过去,顺便也试个音。

      言愈骑着那辆改装得轰隆响的破摩托,后座驮着池序。

      池序穿了件洗得起了毛球的黑色毛衣,抱着言愈的腰。风呼呼刮过耳朵,把言愈那件花里胡哨的外套吹得鼓起来,遮住了池序泛红的脸。

      “序哥,我骑得快,你搂住我!”言愈拧着油门,发动机嚎得更响,像是要把这晚秋凉意摩擦出点燥热。

      池序没吭声,下巴颏在他背上蹭了蹭,算回应。吃醋上头初吻事件之后,俩人的关系好像热乎了一阵,最近不知道是因为和张洄的排练,还是池序过于清醒的毛病又犯了,反正他又退回了安全距离,言愈很气恼。

      现在俩人之间像隔了层薄玻璃,没碎,看得见对面人影儿晃,碰上去却是凉的。

      池序和言愈该排戏排戏,该吃饭吃饭,言愈没大没小的劲儿收了一半,池序那副清冷样儿更沉了。

      录音棚在里头,隔音门厚实。带他们进去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自称Ray,说话慢悠悠,看着挺专业。

      棚里灯光调得暗,就控制台那边亮着几排小绿灯,幽幽的。话筒立在中间。

      “谁先来?”Ray推了推眼镜,问道。

      池序刚要动,言愈胳膊一横把他挡后面:“我先。”

      Ray点点头,递给他监听耳机。

      试音段子简单,就一段情绪递进的独白。言愈声音一出来,池序靠在控制室玻璃墙边,垂着眼听。

      言愈的声线和低音炮似的,带着点磨砂的颗粒感,砸在耳朵里沉甸甸的。野性还在,但被话筒和耳机过滤了一层,多了点只有池序才懂的压抑。

      Ray在控制台后头听着,没太多表情,偶尔动动旋钮。

      言愈念完,摘了耳机往脖子上一挂,看向玻璃后的Ray,眼神有点期待,像在等认可。

      “底子不错,爆发力够,”Ray慢条斯理地点评,目光转向池序,“到你了。”

      言愈看见Ray说话时镜片后的目光总往池序那边飘,不由得来气,眼神暗了暗。

      池序走过去,言愈正好从高脚凳上下来。两人擦肩,言愈胳膊肘似乎不经意地碰了下池序的手背,冰凉的。

      池序脚步顿了下,没看他,坐上了还带着言愈体温的凳子。他戴上耳机,Ray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很清晰:“放松,先随便哼点,找找状态。”

      池序闭上眼,喉间轻轻溢出一段无词的旋律。声音干净,自带贵气,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Ray那边旋钮调得勤了点,眉头微微动了动。

      言愈靠在控制室门框上,抱着胳膊,眼神跟刀子似的,一会儿刮在Ray专注的侧脸上,一会儿钉在池序唱歌时微微翕动的嘴唇上。

      操,这眼镜男看什么看?那眼神让他浑身不舒坦,就像自己的宝贝被别人惦记了的不安。

      “行,试试这个。”Ray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段歌词,旋律简单,但情感层次要求高,尤其是副歌部分,需要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空灵和决绝。

      池序扫了一眼,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感觉……太熟悉了,像他和言愈第一次合作的那个剧本《夜莺与玫瑰》的感觉。

      前奏在耳机里响起。池序开口,声音清澈稳定,像月光铺陈在秋夜的江面上。

      言愈腮帮子咬得死紧,“看什么看!”,他心里吼道。Ray的眼神,简直黏池序身上了!

      “……用尽我所有炽热,点燃这沉默的壳,哪怕坠落成星火……”

      池序的声音陡然拔高,清亮中带着一丝撕裂般的痛楚,突然,一些碎片化的回忆,言愈压在他唇上时滚烫的呼吸……这些画面猛地撞进脑海!

      池序气息一滞,声音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颤抖,像绷紧的琴弦被风刮了一下。

      控制室里,Ray猛地坐直了身体,手指迅速在推子上划过,眼睛死死盯着池序,那眼神不再是慢悠悠的审视,而是一种发现了猎物的锐利光芒。

      尼玛!言愈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嘣”一声断了!他从Ray刚才那一眼里看出了龌龊的含义。

      Ray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言愈那张憋得通红、又有点懵的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回池序沉静的脸上,点了点头,没多问:“最后两句,收一下尾就好。”

      池序唱完了最后一句,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喘息,消散在寂静的棚里。

      他摘下耳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抬眼看向Ray,眼神清澈依旧,但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最后那个颤音,”Ray开口,声音还是慢,却像带了钩子,“挺有意思。再来一遍?”

      池序下意识地看向控制室玻璃墙外。言愈跟焊死在门框上了似的,抱着胳膊,眼神沉得能滴出水,死死盯着他,又像在盯着Ray。

      他没吭声,又把耳机扣回了脑袋上。

      这次他咬死了牙关,把脑子里那些翻腾的画面——言愈滚烫的唇,床垫上激烈的触碰,夜莺心口淌出的血——全他妈摁死在意识最底层。

      副歌再起,他声音拔得更高,撕裂的痛楚感更甚,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但那关键的地方,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一丝儿颤音都没漏出来。干净,决绝,甚至有点…冷。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棚里死寂。棚里空调开的挺足。池序摘下耳机,后背的内衬洇湿了一小片,黏糊糊地贴着脊梁骨。他呼吸有点急,但脸上那点清冷劲儿又端回来了,看向Ray。

      Ray手指在控制台上轻敲着,侧过头,目光落在外头言愈那张山雨欲来的脸上,停了两秒。然后才慢吞吞转回来,对上池序的视线,脸上还是那副没啥大波澜的表情。

      “行了。”Ray点点头,声音平得像尺子拉出来的线,“两位都辛苦了。”

      他推开控制室的门走出来,手里捏着两张薄薄的纸片。

      言愈立刻动了,像头嗅到危险的豹子,几步就跨到池序旁边,肩膀有意无意地把他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Ray像是没看见言愈那点戒备,把纸片递过去,一人一张。

      “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联系方式,还有我的号码。”Ray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一闪,“今天的效果,我们内部会尽快评估。不管有什么消息,三天内一定通知到位。”

      言愈伸手,先一步接过了两张名片。他看也没看Ray,只对池序说了两个字,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走了。”

      他一把拽住池序的手腕,力道不小,像是一种宣告所有权的拉扯,闷头就往外冲。

      池序被他拽着,踉跄了一下跟上。厚重的隔音门关上,隔绝了Ray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外面走廊里,言愈猛地撒开手,看也不看池序,大步流星往前走,军靴哐哐响,后脑勺都写着“别惹老子”。池序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沉默地跟上去。

      走到门口,室外的冷空气一下就扑了上来。言愈跨上摩托,钥匙插得咣当响,发动机轰得像要爆炸。他甩过来一个头盔,砸在池序怀里,声音闷在轰鸣里:“上来!”

      池序戴上头盔,跨上后座。手刚扶上言愈的腰,就感觉那截腰身肌肉绷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点。他没抱紧,只是虚扶着。

      “抱紧了!”言愈吼了一嗓子,猛地拧油门。摩托像炮弹一样冲出去。

      池序被惯性狠狠掼在言愈的后背上,脸贴着那件花里胡哨的布料。他犹豫了一下,手臂终究还是环了上去,抱紧了言愈那劲瘦的腰。

      言愈拧着油门家的方向开,风把池序环在他腰上的手吹得更紧。突然,池序兜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奶奶”。

      池砚因为学校放秋假7天,爷爷奶奶想他了,就把他接了回去。

      池序心头莫名一跳,赶紧接起:“奶奶?”

      电话那头传来奶奶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声音:“阿序!阿序啊!阿砚……阿砚不见了!下午还在院子里玩,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和你爷爷把附近都找遍了,问了好些人,都说没看见!这可怎么办啊……”

      池序的脸“唰”一下白了,拿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奶奶您别急,慢慢说!报警了吗?”

      “报了,报了!警察刚来过,登记了,说让等消息……可是……可是……”奶奶的声音抖得厉害,“刚才隔壁的王大爷说,下午好像看见一个穿灰夹克、有点驼背的男人在附近转悠,跟阿砚说了几句话……那背影……那背影听着有点像你那个杀千刀的爸啊!阿序,你说会不会是他……”

      池安国?!

      池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他强迫自己冷静:“奶奶,您和爷爷先别慌,在家等着,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池序的脸色难看至极,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言愈在听到“池安国”三个字时就已经靠路边停住摩托,刚才汹涌的醋意一下退潮,他紧紧握住池序冰凉的手:“阿砚不见了?池安国干的?”

      “可能是……”池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爷爷奶奶说……有人看到像他的人……我得马上回去!”

      “我陪你!走!”言愈毫不犹豫,给丁绎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把摩托骑回去。他和池序则打车直奔池序的爷爷家。

      整整一路,言愈的手紧紧握着池序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力量:“你放心,序哥,阿砚一定会没事的。虎毒不食子啊。”

      池序心慌不已,攥了攥言愈的手,阿砚惊恐的小脸不断在眼前浮现,还有池安国那张贪婪又令人憎恶的脸,他闷声道:“可是,池安国……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赶到老城区的旧楼,爷爷奶奶像热锅上的蚂蚁,爷爷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不停地骂着:“畜生!畜生不如的东西!他敢动阿砚一根手指头,我跟他拼了这条老命!”

      爷爷看到池序,立刻把手机塞给他:“阿序!你打!打给那个畜生!他说……他说只有你回去,才能接走阿砚!这个天杀的混账!他拿阿砚威胁你回去啊!”爷爷气得浑身发抖。

      言愈眼神一凛,果然如此!池安国这是狗急跳墙,想用阿砚逼池序给钱。

      池序咬着牙,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却无比厌恶的号码。响了几声,电话被接起,池安国那带着油滑和一丝得意的声音传来:“哟,我的好儿子,终于舍得联系你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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