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银河落九天》翩若西鸿

19、月落族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因为他们怀疑你，他们四个互相认识，却唯独不认识你。”离响稳重地说。

　　“我明白了，你说也对，确实我很值得怀疑。但我也确实没有接受到任何密令，我就是纯粹接受到女皇命令来找我舅父的，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恶意。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很怀疑我，我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承安不解。

　　“因为你是皇族，你是掌权者，掌权者们向来心思重，掌权者会牺牲掉许多人以换取自己的长久统治，他们怀疑你很正常，即使你是善良的，你的女皇会没有心思吗？如果你中途接收到女皇的命令你会执行吗？”离响问道。

　　“我当然会，我相信女皇她不会做坏事的。”承安说。

　　“不会做坏事不代表不伤害他们的利益，如果你的女皇让你把你的伙伴们都锁在蛮荒妖界以维持天下太平你会执行吗？”离响问。

　　承安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想我会顾全大局，我相信伙伴们会理解我的。”

　　“你看，这就是他们不相信你的理由。我想他们现在就在谋划如何测试你呢。”离响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掌权者，我是公主的呢？”承安问离响。

　　离响出了一身冷汗，他思考了几秒说道：“因为你的装饰气质，因为我活了千年，我见过你们外界的掌权者。”

　　“希望如此吧，希望我对你的信任是值得的。”承安上下扫了离响一眼就往前走了。

　　承安那句“希望我对你的信任是值得的”在离响耳畔回荡，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显得毫无防备。离响千年未起波澜的心，此刻却翻涌着复杂的算计。

　　“对不起，公主。”他低声自语，手指在袖中悄然结印，“为了离国的存续，我必须如此。”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从离响指尖飞出，悄无声息地没入承安的后颈。承安脚步一顿，眼神瞬间涣散，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离响走上前，扶住承安的肩膀，声音轻柔却冰冷：“离国需要一个保障，而您，尊贵的人族公主，将成为我们与外界谈判的筹码。您的伙伴们大概不会理解。但天下苍生，有时需要牺牲少数人的自由。”

　　当承安的伙伴们发现她失踪时，整个离国已悄然变换了模样。他们所在的空中飞岛四周升起了无形的屏障，无论他们如何尝试，都无法离开这片浮空的土地。

　　“是离响干的。”白方沉声道，他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能感受到这里的空间被某种强大术法封锁了。”

　　白羽试图用奇门遁甲破解屏障，却发现自己对这门古老术法的掌握远不足以对抗离响千年修为所设下的结界。每一次尝试，都只换来屏障更强的反噬。

　　三日后，离国上下张灯结彩，红绸挂满了飞岛上的每一座建筑。国主离津将迎娶来自外界的公主承安，这个消息传遍了离国每一个角落。

　　“婚礼将在今夜举行。”离响出现在伙伴们面前，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你们将作为贵宾出席。”

　　“你对承安做了什么？”择明质问道，手中已握紧武器。

　　离响淡淡瞥了一眼：“她很好，只是暂时需要休息。为了离国的未来，这是必要之举。你们的公主将成为离国的王妃，而你们，将在婚礼后安全返回外界——只要你们配合。”

　　夜幕降临，离国的宫殿灯火辉煌。承安穿着华丽的嫁衣，被侍女搀扶着步入礼堂。她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仿佛一具精致的玩偶。

　　伙伴们被安排在观礼席的前排，四周是严密看守的离国卫兵。他们交换着眼神，暗中准备着营救计划。

　　离津国主走向承安，他的脸上没有新郎应有的喜悦，只有沉重的责任。当他牵起承安的手时，伙伴们看到了承安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弱光芒，那是属于她的意识在挣扎。

　　“就是现在！”择明低喝一声。

　　伙伴们同时行动，奇门遁甲之术虽不熟练，但足以制造混乱。白羽和白方合力试图撕裂空间，将承安从离津身边转移开。

　　离响眼中寒光一闪：“不知好歹。”

　　他抬手一挥，磅礴的力量瞬间席卷整个礼堂。伙伴们被震飞出去，承安也在冲击中脱离了离津的掌控，摔倒在地。

　　“带她走！”择明对白羽喊道，自己则冲向离响，试图争取时间。

　　离响冷笑：“凭你们？”

　　更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爆发，直接将所有伙伴连同承安一起击飞，撞破了宫殿的墙壁，向飞岛边缘坠去。白羽和白方在坠落中拼命施展奇门遁甲，试图稳定身形，但不熟练的术法只让他们的坠落轨迹变得诡异而不可预测。

　　坠落仿佛持续了永恒。当众人终于重重落地时，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抬头望去，天空中只有星星点点，没有月亮，更没有太阳。

　　“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位伙伴挣扎着站起来，点亮了手中的照明符。

　　光芒照亮了四周，他们看到了一片荒凉而奇异的土地。地面是深紫色的，生长着发出微光的植物，远处隐约可见奇形怪状的植物做成的建筑轮廓。

　　承安躺在不远处，她的嫁衣在黑暗中像一滩凝固的血。玄乌冲过去检查她的状况，发现她仍然处于那种木偶般的状态，但呼吸平稳。

　　“她的意识被封印了。”白羽沉声道，“需要特殊的术法才能解开。”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一群身着黑袍的人从阴影中走出，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银光。

　　“外来者。”为首的人声音沙哑，“你们来自上面的飞岛？”

　　白羽警惕地挡在承安面前：“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月落族。”那人回答，“被离国囚禁于此千年的种族。”

　　月落族人将承安和她的伙伴们带到了他们的聚居地，一个绿色的开满花的山谷。山谷壁上镶嵌着发光的矿石，提供了微弱但持续的光源。

　　在这里，他们听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千年前，月落族拥有自己的月亮，那是他们的生命之源，也是他们文化的核心。直到离国的先祖离璜来到这片土地，伪装成朋友，欺骗月落族人说可以帮助他们强化月亮的光芒。

　　“他偷走了我们的月亮。”月落族的长老声音颤抖，“将它献给了丹朱——尧帝的小儿子。丹朱将我们的月亮放大，放在了九州之上，成为了人类的月亮。而我们，永远失去了光明之源。”

　　离璜为了掩盖罪行，用强大的空间术法将整个月落族封锁在这片永恒黑暗的土地上，并将这片土地隐藏在了离国的“隐匿空间”中。离国能够稳稳的悬浮空中，正是借助了月落族土地下特有的磁力硅石。

　　“为了重获自由，我们一代代人都在挖掘磁力硅石。”长老指着洞穴深处，“每挖出一块，离国的悬浮之力就减弱一分。终有一天，当磁力硅石被完全挖空，离国将坠落地面，而我们的囚笼也将破碎。”

　　白方震惊地问：“离国阀阅上记载的‘拯救月落族’...…”

　　“是谎言。”长老苦涩地说，“他们将偷窃美化成了拯救，将囚禁说成了庇护。”

　　承安在月落族人的照顾下逐渐恢复了意识。当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岩壁上发光矿石组成的星辰图案。

　　“你醒了。”择明松了一口气。

　　承安坐起身，摸了摸后颈：“离响...…他对我做了什么？”

　　伙伴们向她解释了发生的一切，以及月落族的悲惨历史。承安静静听着，眼中的情绪从迷茫转为坚定。

　　当长老再次讲述月亮被偷的故事时，承安站起身，走到洞穴中央。

　　“我以皇族之名起誓，”她的声音清澈而坚定，“一定让你们再次看见月亮。”

　　月落族人惊讶地看着这位外界公主。一位年轻族人疑惑地问：“可是我们的月亮已经不存在了，它变成了人类的月亮。”

　　承安微微一笑：“奇门遁甲之术可以转移空间，连接不同地域。如果我能掌握到足够精深的境界，或许能让月落族与九州共享同一个月亮。即使无法完全归还你们的月亮，至少能让月光再次照耀这片土地。”

　　长老眼中闪过泪光：“千年了...…你是第一个承诺让我们重见光明的外界人。”

　　月落族人被承安的承诺打动，决定帮助他们离开这片被囚禁的土地。

　　“离国的封锁术法虽然强大，但我们世代居住于此，对这里的空间结构了如指掌。”长老解释道，“我们可以用集体之力，短暂打开一条通道，送你们返回正常空间。”

　　“那你们呢？”承安关切地问。

　　“我们继续挖掘磁力硅石，等待离国坠落的那一天。”长老微笑道，“你的承诺已经给了我们希望，这就足够了。”

　　月落族人聚集在一起，开始吟唱古老的咒文。他们的声音在回荡，与壁上发光矿石的节奏相呼应。渐渐地，一个发光的门户在空气中显现出来。

　　“快走！”长老催促道，“通道维持不了多久。”

　　承安却犹豫了：“我不能就这样离开，至少让我为你们做点什么。”

　　她走到洞穴壁前，将手放在最大的发光矿石上，闭眼凝神。皇族特有的术法天赋在她体内苏醒，她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注入矿石中。

　　“这是我的印记。”承安对长老说，“当我掌握连接月光的奇门遁甲之术时，我会通过这个印记找到你们，履行我的承诺。”

　　长老深深鞠躬：“月落族将永远记得您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