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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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镶红’死了，被‘岩正山’杀死了，三步山的怨气果然是因为她。
边镶红闭上双眼，都是疯子，都是疯子。她慢慢睁开双眼，如大梦一场，不，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胸口的那段木剑，是她亲手切断从岩正林的身体里拔出来的那一段，也是之前她刺岩正山的那一段，她笑了一声，这把断剑真的物尽其用。
“边镶红！”岩正山不可置信地大喊，她的身体为什么会被梦境伤害，他刚要冲过去就看到边镶红慢慢侧过身，她的背后站着郑林。
郑林拍了拍手，脸上开始浮现笑容，歪着头看向边镶红，“师傅，你说的，要找你报仇也是可以的，我都记得所以我来找你报仇了。这样我们三人就扯平了！”
岩正山闻言惊在原地，边镶红是岩正林的师傅？他想起来梦境里她说过她们两人重名，原来她们是同一个人，所以郑林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边镶红点了点头，她的脸色没有愤怒，“好！”她在疼痛的逼迫下后退了一步，虽然没有伤到心肺，但痛感越来越强烈了。她低头慢慢吸了口气，然后抬头看着郑林，“那你可以去投胎了吗？”
“我已经投不了胎了。”郑林脸上笑意更加明显，“郑林的丈夫是我杀的，我是厉鬼，我怎么能投胎？杀了人的鬼只能被销毁，我在三步山十几年，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她听到了边镶红跟她说话，所以她对叫“郑林”的人产生了好奇，她不想她死，撕裂了她上吊的麻绳，还托梦让她她看见的丈夫在岛上生活的模样，那个郑林以为他丈夫是被困在岛上，没有船能回家，所以她坚持要造船出海带她的丈夫回家。可是她遇上了台风，她无法救她第二次。所以她替她杀了背叛她的丈夫。岩正林自责后悔，超度了她，也成为了她。
“啊！”边镶红终于痛呼出声，真的好痛，是她将她变成这样的，痛得让她失去理智，她朝着她大喊：“你为什么不去投胎，你明明可以忘掉这一切的，重新开始的！”
忽然间狂风大作，天空乌云翻滚，海浪哐哐拍打着沙滩，海风带着粘稠的海汽吹潮了头发，巨大的云团在大风的推动下开始摩擦，天雷很快就会落下。
郑林闻言叹了口气，脸上却还带着笑容，似乎再说怎么可能呢？她走近一步伸出手，拔出了那段残剑，边镶红的伤口立即愈合，疼痛也消失了。她将那段木剑放在边镶红的手上，“师傅，来吧，现在换你来杀我了。就当完成五百年前没做成的事情，被天雷烧死会显得我很可怜，只可惜终究还是无法帮师傅证道飞升了。”
边镶红握不住那段木剑，她不断摇头，“不！不！”她后退几步，然后看到了岩正山，她快步走上去将他拉了过来，“正林，岩正山他命好运好，你拉着他的手，天雷不会劈到你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幽冥，找三步山神改命，你的功德一定可以抵销掉你的罪孽的！”她拉着郑林的手要和岩正山的手放在一起，郑林抽离了她的手，重新将那段木剑放在了她的手上，然后伸手抚摸着边镶红的眉眼，极尽温柔，“还好，师傅你还是一样善良，也不枉我作了那么多事！师傅你不想报仇吗？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有那样憎恨师兄吗？”
边镶红看到了郑林的双眼，她连连摇头，她的手已无力抓着岩正山的手，也握不住那把断剑，只能任由它重重摔落。“不！”她的声音太过尖锐，身体止不住地往后倒，岩正山被吓了一跳，他连忙伸出手拉住了边镶红的手，两人勉强站稳，她眼神里的恐惧与哀痛是他从未看过的，她在郑林的双眼里看到了某个真相，他回头看向了郑林，郑林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
“师傅，我的罪太重了，边家那么多条人命，该怎么抵消？你愿意我那些罪孽被抵消掉吗？”
边家？岩正山拉着边镶红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量，是郑林杀的边家人，他大声质问：“为什么？”
郑林看了一眼岩正山，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我不想你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啊！”她刚看向边镶红，边镶红已经起身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她声音嘶哑，手上越来越用力，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郑林发现她的眼泪比真像珍珠，一颗颗又大又圆，一定是滚烫的，像很多年前落在她肩膀上的一样。她忍不住伸手接住了几滴，但泪珠坠落后在她的掌心化成一滩水渍，顺着她的掌纹汇集成了小溪，它像奈河那样不停歇流淌。
“师傅，我当时去了幽冥，站在奈河边时，梦婆问我还有没有遗憾，我想了想，我还是有遗憾的，所以我逃离了那里。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你，可是你没有法力、没有修为、没有记忆，很多时候，你连家都没有。你变成了困在轮回的普通人，而师兄他就那样冷静地看着你陷在痛苦里。我不理解师兄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我发现你这辈子不会再命运多舛、颠沛流离，你会有家人、有姓名、有婚姻，你会和他青梅竹马地长大，恩恩爱爱白首到老。”
岩正山如遭雷击僵化在原地，厮杀果然是他们的开始，龙景为何这样冷酷又多情呢？他什么不敢主动修复和边镶红的关系呢，为什么要这样别扭地捏造出他，别扭地安排他和边镶红的命运呢？
边镶红艰难地摇了摇头，幅度小到难以察觉，她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手上的力量消失殆尽。所以她那些痛苦的命运是她杀了岩正山两次的代价、惩罚，也是铺垫、伏笔，为了这一辈子的美好生活？她的命运完全被岩正山掌握在手里，也被郑林随意左右着。
郑林抬头，放开了那些泪水，她很满意看到边镶红的反应，“你会彻底忘记了你要成神的愿望。”
“师傅，我是在帮你。师兄他还是不想让你飞升成神啊！他分化出了这个岩正山就是想和你恩恩爱爱白首到老。还好白荼要的不是这个，心魔总是想取而代之。白荼是你杀了师兄两次，他杀了你之后，他从内心揪出的怨念，白荼拥有着无比可怕的戾气，毕竟神不该有戾气，他的戾气进入了你的血液，就是你左手手掌正下面的那个疤就是当时留下的伤口。你变成了戾气深重的婴儿，在人间你随时都有可能暴毙，这样师兄不得不带你上山，你又回到了三步山。但还是不够，你还是没能想起你是谁来，白荼上山了，封印住了师兄，把你逼下来了。”
“师傅，你终于想起了你要弑神飞升的理想！”
边镶红悲愤欲绝，她放开了手，但反手打了郑林两巴掌，“你不要叫我师傅！你不配！我没有教你这样滥杀无辜！”
站在她们中间的岩正山终于确定了他生来命好运好的原因，因为龙景是神，也因为边镶红人生的幸运都被倾斜到他的生命里。他的生命果然想从边镶红那里盗窃过来的。他的脖子忽然奇痒无比，他的心脏剧痛难忍，疼痛摧垮了他挺立的身体，他弓着身体，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按着心脏连连后退，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望向边镶红，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可是他不肯挪开视线，边镶红毫不犹疑说出她会杀死他的话原来有这样深刻的历史渊源。相互厮杀果真才是他们的开始！
郑林神色认真，“师傅教了我杀人啊，师傅不是想要杀我，当然我的确是心甘情愿被师傅杀死的，我真的愿意为师傅的道牺牲！因为做人真的无辜又无助，所以师傅才要成神的。成神了就可以摆脱做人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以及被强者随意宰杀的命运啊！所以，师傅，你不能忘记你的理想！”
轰隆轰隆，一道天雷落在了海面上，海浪大力翻腾，雷声轰隆震鸣，雷电照亮了郑林平静的脸庞，边镶红紧紧握住了那把断剑，太过用力，她的手心都在流血，“啊！”她朝着郑林狠狠刺了过去。
真是报应不爽！边镶红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放开了那段木剑，她没有成全郑林的心胸。断剑沉闷地砸在沙滩上，没有什么声响。
郑林摇摇头，“师傅这是又放弃了弑神成神的理想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那么怨恨师兄杀了我吗？杀人的罪孽是无法被抵消，心甘情愿被你杀死也不可以，但神杀人要付出的代价比人杀人更轻，真是太不公平了。我当时不知道，师傅也不知道，但师兄他知道，所以他在你动手之前先杀死了我，这样罪孽加在他身，因果就不会落到你身上。”郑林叹了一口气，“师兄他真的很爱你！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我。不能死在师傅手上，那就……”
“不！”边镶红大喊，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郑林的左手，但是太迟了，那段木剑还是插进去了岩正山的肩膀，鲜血淋漓，天雷迅速劈下，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郑林身上。
“终于，我终于要死了！”郑林看向岩正山，“师兄，我还是有点怪你的，你怎么能从背后杀我呢！这真的是背刺，很痛的！”她松开了手，不松开也没事，那段手臂已经被焚烧殆尽了，她转过身来，看到边镶红还紧紧抓着她的左手，那段手还在，真是奇怪，她为什么还要护着她呢？
“师傅，对不起！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成神的，这样我的死亡就真的是你成神的奠基石，我才是你成神的奠基石。”
“对不起！”边镶红泪流满面，海风从她背后吹来，吹向了郑林，郑林的脸上似乎被她的眼泪溅到，真是滚烫，她摇了摇头，然后嘴角慢慢上扬，眼尾微微下垂，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很快被海风吹散了。
边镶红的手心变空，没有抓住任何东西。郑林死了，她彻底死了。边镶红抬起手，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又看向岩正山，她快速拔出岩正山肩膀下的那段木剑，越来越多的鲜血翻涌出来，岩正山看着边镶红流泪的双眼，他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边镶红再次紧紧握着那柄断剑，她抬眸看他，“我给过你好多次逃跑的机会，我警告过你很多次！”
岩正山终究还是痛呼出声，继而哈哈哈大笑，他的眼泪被风吹走，他的心脏会被爱人刺碎。
边镶红视若无睹，仰天大声祷告，“众神在上，幽冥居下，生灵有情，大道不仁，我以他血，羽化飞升。”原本要散开的乌云再次凝聚成团，狂风大作。她手持断剑毫不犹豫向岩正山的胸膛刺过去，她还是要杀了岩正山证道！她的双眼太多坚定，岩正山甚至还看出了她的愤怒，边镶红对他始终没有半分爱意，她的爱意可以给陈二娃、胡金珠、小玉，甚至对郑林她都心存不忍，可她就是不能施舍一点点爱意给他。
岩正山一动不动站着大笑，那把断剑快速插进了他的心脏，血肉被刺破的声音一点都不好听，不像裂帛、碎瓷时会瞬间爆发出清亮干脆的声音。
天雷再次划破长空，直直劈下，边镶红一动不动盯着那道雷电，她在赌，这道天雷是她飞升的恭贺，还是焚烧她灵魂的处罚。天雷的巨大的热量灼热了边镶红的双眼，她一定是被雷光晃花了眼，她怎么会看到了岩正山挡在她面前呢？他身上的光亮和天雷如出一辙，他的嘴唇开开合合，边镶红还没有听清，就看到岩正山的身体直直仰天倒了下去，他的身体砸在沙滩上还是没有爆发出多大的声响，所边镶红听清了他的声音。
“如果我是神，我愿意被边镶红杀死证道。”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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