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A ...
-
单歌踏上主台时，整块黑曜石铺就的台面在顶光下泛着冷冽哑光，侧光斜斜切过台面边缘，将零星身影的轮廓割得愈发分明。
空气里浮动着器械金属，他的脚步声落在空旷的台面上，撞出清晰的回声，又很快消散在寂静里。
负责记录比试数据的军雌垂首盯着手中泛着幽蓝冷光的记录仪，指尖在按键上敲出急促细碎的声响，眼角余光都未曾分给来人半分，显然已经习惯。
唯有占据台中央的那道身影，自他登台的刹那，便以一种近乎灼人的专注凝望着他——墨色军装勾勒出挺拔锋利的肩线，肩章上的银纹在光下闪着冷芒，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深处翻涌的光如同暗夜里蓄势的浪潮，裹挟着不容错辨的审视与几分隐秘的不满，像有形的网般牢牢锁在单歌身上。
顶光在他睫羽投下细碎阴影，每一次眨眼都带着无声的压迫感，仿佛要将单歌的轮廓、神态，甚至呼吸都一并刻进眼底。
单歌下意识攥紧了拳，指尖触到指腹泛起微凉的薄汗。
琥珀眸子微微颤动，心底莫名窜起丝丝缕缕的慌乱，却被那目光里的穿透力搅得心神微晃。
抬眼时恰好撞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情绪似是藏着漩涡，要将他整个虫吸进去。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电流滋滋作响，将两虫之间的沉默拉得又紧又密，身边虫连呼吸都跟着变得小心翼翼。
死寂蔓延的台上，对方声音落下，寒冽如极地之风刮过耳畔：“单歌，看见雌父，你不开心？为什么不叫雌父呢？”
压迫感接踵而至，肃杀气息仿佛化为厉鬼扑面而来令虫胆寒。
单歌的呼吸骤然一滞，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攥紧的拳指节泛白，薄汗顺着指缝沁出，在掌心凝成微凉的湿意。
台面的冷意蔓延上来，顺着脊椎窜进后颈，让他忍不住打了个细微的寒颤。
周围负责记录数据的军雌们头垂得更低了，带着显而易见的忌惮。
“雌父……”单歌的声音有些干涩，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勉强将那句哽在喉咙里的话吐出来，“我……”他想说自己没有不开心，想说自从离家后的思念与成长，可对上伊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时，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伊景的目光愈发锐利，墨色军装的肩线在顶光下显得愈发锋利。
他向前踏出一步，军靴踩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单歌的心跳上。
那股近乎实质的压迫感瞬间将单歌笼罩，气息如细密的冰针，刺得他皮肤发紧。
“怎么？”伊景的眼尾微微上挑，瞳仁里翻涌的浪潮愈发汹涌，带着几分愠怒，“单歌，你自己说要出去闯闯，要靠自己，现如今呢？你才出去多久？还没有上战场入军团，就在17岁没有二次分化的年纪敢和一只陌生的雄虫暧昧！?”
“不是！”单歌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倔强跟对雌父这话的不认同，“雌父，我会努力的！而且贺年他不是其他那种雄虫……”
“有什么区别？”伊景打断他的话，声音寒冽更甚，“你能保证他不一样吗？！”他的指尖抬起，指向单歌的胸口，银纹肩章在光下闪着冷芒，“一个没有背景，过去模糊的雄虫而已，要不是等级偏高……逃过一劫。”
单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手攥紧了又猛得松开。
“雌父，我已经长大了。”单歌深吸一口气，很快调整过来压下所有情绪。就算要和雌父说贺年与其他事情，也要等到回到家的时候。
而现在……
单歌平静下来，琥珀色的眼眸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雌父，我知道你担心，但贺年不会影响我前往属于我的目标。”
“我明白雌父的选择，也会担起将来属于我的责任。”
“而贺年，我不会就此退缩这段感情，我认定了这就是我喜欢的虫，那么也不会逃避！”
伊景闻言深深盯着单歌眼眸，倔强、坚定、不屈，不愧是克约家的孩子，真的是和他年轻时一样灵顽不灵，一般无二。
空气里的死寂再次蔓延开来，比之前更加沉重。
顶光依旧在伊景的睫羽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每一次眨眼都带着无声的压迫感。
这时，伊景突然收手转身，墨色的军装下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他背对着单歌，声音寒冽如旧，却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既然这样，你去做吧，我保证不会动手脚的，任何手脚。能不能完成你的承诺，全靠你自己......”
单歌站在原地，看着雌父挺拔而冷硬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种种情绪，最终化为一句：“雌父，一言为定。”便转身离去。
'踏踏踏'声音逐渐消失又似乎渐渐显现。
台面的冷光依旧，随着单歌的离开台面又陷入寂静。
－－－
不过一会，另一端通道缓步走来一虫，面上朱发红眸相映成辉。
他含笑吟吟，有着几分调侃：“上将也不用太过担心，那位冕下定力很不错呢。”
伊景见了白竺微微颔首示意，王储没有正式登上帝位前，他身为上将不需要行礼。
“谢殿下的试探，我只是不放心，单歌这孩子太小了……”
伊景说着语气里已经带着笑意：“但他自己内心并不迷茫，这点已经比我强了……”后面这话几乎是暗自呢喃。
白竺舒展身体，面色不变回答：“没事的，伊景上将，这是举手之劳。”
他是受哥哥之托递送信件，恰巧上将始终对贺年这位陌生雄虫不放心，便顺便试探一下。
而现在看来，这位贺年冕下性情谦和，品行端方，十分难得一见。当时他对单歌说的是“上将在等”，单歌果然来见伊景了。
就目前来看，这位上将对这样的发展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白竺唇角勾起，扶着金属铁栏,冷意似乎冻伤了这位王储身体，话也晦暗不明：“那么，上将怎么看待......宫廷老臣反对雌虫登基帝王的呢？－”
伊景不动声色：“殿下也说了，他们就只是老臣而已。帝国永远是王上的，王上既已下令，谁也不会，也不能质疑王上任何抉择。”
白竺嘴边弧度扩大，显然非常满意这个回答。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白竺转身挥手告别伊景向外走去：“那剩下的比赛上将慢慢看，我就先回宫殿了。”
伊景看着白竺身影渐渐消失，敛眸道：”殿下慢走。”
台面冷意尚未散尽，伊景仍立在台中央，墨色军装的肩线在顶光下绷成一道锋利的弧度。
负责记录数据的军雌们还是之前的状态，指尖敲击记录仪的声响十分规律。
伊景的目光落在单歌离去的方向，瞳仁深处的浪潮已然平息，只剩下一片深潭般的沉静。
单歌虽然没有二次分化，但不是幼虫了，雌虫长大了都是体质强悍的。或许正如单歌所说，贺年真的会不同其他雄虫。
但是他只有单歌这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A
